94 谈婚事
梅饮雪事件了结。 秦晓川在夔木林布局杀方城子时，就已和日盲族洽谈完毕。他用方城子所留下的用来坑害日盲族的机关图以及息壤为条件，来换取日盲族一个承诺和一份情报。之后二十余年，日盲族辛辛苦苦地顺着黑市这条线索找到了梅饮雪之所在，而秦晓川却不小心被困在封剑塔二十年不得回归。 直到不久之前，因为一件事秦晓川和叹希奇彻底闹翻，打伤护塔人重现武林，这才和日盲族重新接上头，用息壤换来了梅饮雪的下落。 为什么要杀梅饮雪？ 就和之前方城子一样，这货也是剧情中有名的渣男。能杀就设法杀了，而且还有好处拿。比如趁着方城子还没学会沙溶神法比较好杀的时候，让好朋友前不老城太丞彻底坐实“玉阳君”这个身份，顺走赤地之招秘笈。杀梅饮雪，则能了结他与绝情书之间的往事，能在东武林打开一个新缺口，并且得到劫镖案一系列遗留物。 比如，佛顶冥塔。 绿树成荫。黑发的男子化形之后，今年已过一百二十来岁，看起来依旧和一百二十年前一模一样。除了功体更不可测，气息更沉稳，秦晓川容貌依旧像是个少年。他盘膝坐在树下，怀里抱着名为“佛顶冥塔”的金灿灿的佛头，一脸惬意地畅游在冥塔几乎无穷无尽的记载中，不知学会了几重秘术。 然后他打了个饱嗝，睁开了眼。 看上去就像是抱着佛头吸取冥冥中不可名状的精气神，配合着如今秦晓川身上洁净的白袍佛气与交织暗藏的妖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妖僧模样。 金羽兰打了个寒颤，乖巧地守在一旁，低头不敢多看。 “有人来了。” 秦晓川对金羽兰道：“走远点，别被看到。” 金羽兰应了一声，双手捧着晶莹碧绿越来越像是玉造的妖剑远远地走进了林子里。她刚刚生产完不久，体质还很虚弱，并不敢远离秦晓川。金羽兰又是被自己的主人欧阳上智亲自送去了齐天塔那样的绝地，一时无处可去，暂时对母亲萧竹盈的感观也变得有些复杂。所以秦晓川没主动开口，她就把自己暂时当做了侍剑少女，一步不离地跟进了这处山林。 时间掐算得刚刚好。 当金羽兰身影消失在树丛后方，谈无欲一身黄衣白发略显憔悴的模样，也就缓缓出现在阳光下。 秦晓川还是比较慎重地站起身。 他都在齐天塔废墟底下刻意留下了字，会追过来一只黄衣谈很正常。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担心先追来的是更难搞定的黑衣素。现在正值雨台齐天塔和太阳盟以及欧阳世家联手谈合作瓜分中原的关键时期，谣言到处都是，突然斜插来一个瀚海之主，怎么着都太招人眼。 “好久不见。” 秦晓川谨慎以待，先寒暄。 “我来同你说一件事。”谈无欲心情不好，懒得寒暄，板着脸直接了当：“你可愿娶笑眉？” 他说啥？ 我幻听了吗？！ 秦晓川一个踉跄，抬手扶树。谈无欲无视秦晓川一秒不靠谱，继续一板一眼道：“笑眉已在瀚海住了许久。孤男寡女，实不像话！你若有心，既然已松口让冷剑白狐唤你义父，何不猎取大雁一双，备好聘礼，早日求娶？”好像是这个样子。一直以来，甭管秦晓川身在何处，对外一律宣称自己在瀚海闭关。 谈笑眉未婚生子后一直在瀚海原始林隐居也不假…… 秦晓川冷汗直流。 “你不愿？”谈无欲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秦晓川保持安全距离，目光游移。 ……他还就真就差点答应了。 “我已入佛门。”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在气氛变得更紧张之前，秦晓川做了一个单手合十的动作，然后挺诚恳：“中原局势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逼得你要出卖meimei，来确定和瀚海进一步合作之可能？ 谈无欲瞬间停下紧逼之脚步。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看起来像是不确定秦晓川这句话是一时冲动还是别有心机。毕竟一直以来，对面这位瀚海之主表现出来的可不就是不靠谱没任何心机的单纯模样。秦晓川之前的不靠谱，如今在谈无欲眼中，已全部变成了种种刻意的莫测高深。以己推人，谈无欲想想自己就绝对干不出来只是因为一时气愤就跑去灭掉欧阳山庄、废了老大力气推到雨台齐天塔只是为了救个人这种破事儿。 这么一想，谈无欲再看秦晓川眼神已经不对，瞬间改变策略，主动缓和了气氛：“你与笑眉并无情愫？” 其实秦晓川挺喜欢现在的谈笑眉的。遭受过被情郎放弃了性命这种事儿又生下孩子之后，谈笑眉整个人变得非常有母性光辉，每次一提起冷剑白狐，并未毁容的脸上容光焕发，十分的温柔可爱。 但，是个人都不想要一个名为“谈无欲”的大舅哥。 以秦晓川的脑子都能想得到，如果刚刚他真的敢答应谈无欲的求亲，接下来一定会被人毒害，走上素还真的妹夫接天道一样的命运。接下来，瀚海势力易主……如果谈笑眉这时候再有个遗腹子那就更好了！ 这个结局真棒。 秦晓川抽了抽嘴角，看着谈无欲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警惕神色，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这时候，曾经自信又骄傲的脱俗仙子，因为接连承受的打击和对局势的判断失误，实际上谈无欲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弓之鸟。他也是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可能，真正将谈笑眉托付给秦晓川，才会急着与瀚海确定结盟而一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至于之后会不会杀掉妹夫，独占北域势力，那不好说。 谈无欲：“你将冷剑白狐教养得很好。”这件事，他确实应该感谢瀚海。 秦晓川：“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北域不需要多出一个雨台齐天塔，但瀚海终究是瀚海，与中原无关。”如果你愿意，谈笑眉仍然住在原始林，哪里永远是你谈无欲的一条退路。 有这个意思，谈无欲此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另外一半的目的，比如牵此时不为人知的北域瀚海一方进入中原帮忙对抗太阳盟和欧阳世家这件事，既然已经被秦晓川“识破”，当然不用再提。 “笑眉，暂时仍旧交给你！”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 谈无欲决然向后，这是不带任何算计和感情的托付，唯有作为兄长对旧日朋友的交托。 秦晓川目送谈无欲的离开。如今的中原武林，需要他刻意停下脚步交代来意的人，也唯有昔日朋友谈无欲。一直以来，在自己感兴趣的人还没有出现之前，秦晓川刻意远离中原，就是不愿意一脚踩进泥水里。现在进入武林，不但得不到什么，还容易惹火烧身，这并不符合他建立瀚海势力的利益。 而谈无欲之所以离开得那么轻易，除了错估秦晓川的心思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 直到树荫下又只剩下秦晓川一个人。捧着妖剑离开的金羽兰仍旧未曾出现。秦晓川并没有露出任何疑问的神色，而是转过身，淡淡出声：“月无暇！” 在金银神妃月无波从瀚海而来，在北域武林出名之后，能用这个名字呼唤月无波的人，世上只有一个。 树影一动，黄衣黄发，手持主杖的月无波无声无息出现在之前金羽兰所站立的地方。她抬起头，看了阳光下起身送走谈无欲的年轻人一眼。 秦晓川：“你带来我需要的东西了。” 他非常自然地道，带着一种对周围所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在这一刻，月无波真正感觉，这位瀚海之主身上终于有了一丝身为上位者的气场。这是之前秦晓川从来未曾表现过，却随着他对自己目的的一次次确认而渐渐出现的自信。稍作迟疑，月无波选择服从，微微躬身，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洞明景道长从梅饮雪之住处顺利取得了墨悬神针。”月无波道。没有问这些年秦晓川去了哪里。她不该问。 没有接那个盒子，也没有打开来看，秦晓川只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吩咐：“交给冷剑白狐！” 他不打算把有限的时间花费在送还天不孤人情这件事上。在踏出封剑塔大门的时候，除了接到日盲族的消息之外，秦晓川刚好还收到了收尸人组织那边近期传来的南武林荒城急讯。 说是外号“狂奔八千斩”的侄儿七两三误中敌人jian计，被雨钟三千楼的八百勇士埋伏暗算，人已在玉阳江畔倒下。如今正辛苦追踪这件事的四叔月漩涡被一伙来历不明的用剑者缠上。 箫中剑传信的意思是，兄弟你再不过去出手捞人，你家侄儿七两三就要被淹死在玉阳江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