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诡诈
诡龄长生殿，匃皇彝灿天为正面对抗来自天荒不老城的识能龙大军，带走了大半长生殿之兵力。 但这并不等于长生殿的老巢就再也无人看守。实际上，在诡冥石殿更深处，才是长生殿真正的核心所在。那无人探知的黑暗之地，存在有地下石林，是培育虺尊与血虫之所在；有专精人体解剖的剖析室，是培养药人之重地。药人本为普通人，因长期服用虺尊而使得器官具有无限移植的作用。有一些药人在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的折磨下丧失了神智，但还有一些功体未失意志坚强的武林人存活了下来，伺机窥探着长生殿的秘密，并向苍天祈求一线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由秦晓川所带来，传达了一丝来自外界隐晦讯息的黑色甲虫，已经成为药人们的一线希望。一个庞大的组织，最省力的瓦解方法永远都是从内部开始。长生殿是这样，不老城仍旧也是这样。 一朵蓝色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出现在距离长生殿入口所在的山谷大约十里之外的山岗旁边。花瓣骤然化为人形，红发蓝衣气息诡谲，看起来正像是并未出现在不老城对长生殿之主战场上的太宰地狱人形师。 “就是这里吗？”人形师轻声自语，一朵花瓣从袖中落下，化为黑色甲虫钻入土里。这里往下百丈便是长生殿培育药人之所在，黑色甲虫会带来新的讯息，掀起一波酝酿已久的背叛浪潮。 除此之外，地狱人形师抬手扬起蓝色玫瑰，冷眼窥看山坡某处，术法扬起迷雾，雾气中一丝一缕能够迷惑人心的气流无形无质沿着甲虫所开辟出的通路慢慢灌入地底——但就在这时！ “啊！” 地狱人形师突然手一颤，蓝色玫瑰脱手落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变得冰冷，宛如眨眼时间已被人千里之外夺去性命！ 连命术生效。 从不老城往外传递的发丝，属于太宰人形师的那一缕赫然是真的。天荒之野，长生殿祖祭司施展连命术，将发丝之命格与选中之人牲连在一起，一声令下，斩杀人牲！ 山岗旁，一具再无生命气息的蓝衣红发身躯向后倒落，蓝色玫瑰摔在地上，突然化为灰尘消散。 但是蓝色身躯嘭地一声化为巴掌大小的木人，木人头颅赫然出现一道裂痕，并有红色发丝显露在木质深处。 这并不是真正的地狱人形师。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天荒之野另一端，与阴阳师如出一辙的不老城太师袖中所藏的白鸽突然失去生命。站立在不老城黑漆漆一团迷雾旁边的太辅身侧的一名侍卫佩刀当啷落地，向后突然仰倒。 “开始了！”阴阳师“太师”合拢折扇，蓦然扬袖，术法所成型的绯红花雨漫天洒落，景象旖旎，片片飞红夺人性命。 夺命术目标错误，长生殿祖祭司立刻有所察觉，恼怒一声，骨杖再催！又有十数颗人头落地，战阵中属于不老城一方十来名高手立刻中止了呼吸。 “啊！” 识能龙见此情况，终于坐不住，口中痛惜。 “不能退！”太丞玉阳君一步上前，羽扇一扬，下令。 “尔敢！”不老城太辅一声怒喝，黑雾卷动杀伐。两人加入战场，力挽长生殿原本之颓势。 蜘蛛轿上，匃皇彝灿天蓦然挥出两道掌风，击退不老城太辅太师，同时下令：“春夏二宫，即刻率纵队回转诡冥石殿！”既然头发是假，那小子所带来的消息定然有诈，深入不老城中的莎罗曼等人有危险。 “动手！” 彝灿天最后一声令下，剩余两名人牲已被按倒在白骨杖前。祖祭司起杖再施术法，这一次是要彻底解除莎罗曼之危。 天际风起云走，双方人马胶着正是硬拼硬，冤魂悲啸，风染血腥！天荒之野的这一战原本只是个诱饵，但伤亡却出人意料般的惨重。识能龙没有预料到，除了己方刻意放过的诱饵，长生殿竟然还在不老城中拥有其他的潜伏者。彝灿天则没有想到，会有人知道长生殿真正的不死之秘，竟是趁着殿内空虚之际，挑动地下内乱！ 轰。 闷响像是从地底三千尺以下传来，让整个荒野都轻微震动起来。还陷在杀戮以及生死胶着中的人会以为这是错觉，但蜘蛛轿微微一晃，蜘蛛八足不安，彝灿天立刻有感。 “哼！”这一次是真正怒了。蜘蛛背上，轿门大开，黑衣肃穆，高冠威严，从修长白须后方可以见到一张保养有方仍旧是中年俊逸模样的脸，“血邪令！”长生殿主彝灿天起掌风云动，大地鬼哭狼嚎更甚，一击覆盖之范围不分敌我，已笼罩了大半天荒之野：“天灿毁元！” 当机立断，结束战局。 “嗯……”识能龙眼神一变，彩衣如蝶，刹那凌空而起，右手向上聚拢天阳之力，左手向下引动地阴之气，虽是仓促应对，却在天灿一掌下丝毫不落下风：“长日天荒！” 极招相对。 见势不妙的太丞玉阳君化为一道光束，拦住下方杀红了眼的太辅等人。阴阳师“太师”已提前抽身而退，回到不老城主座前驾下，折扇急急一扬，声传百里：“退十里！” “走！”太丞羽扇扫开十人众，与太辅成功抽身而退。在这时，天际极招冲击，竟然不像是人与人之对抗，而是天之极限对抗地之极限！ 光芒刺眼，其次才是狂风怒吼，由上空强压而下，轰然推平大地三尺。 “识能龙！”彝灿天再度拔高，怒啸一声，居高临下双掌黑云催压：“你使得好计！”老巢发生****，纵然事先有所防备，但事情真正发生在眼前，还是让长生殿一干人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头颅落地，血光冲天，最后一波连命术成，白骨杖冷酷无情沾染片片飞红。飞快分开的战阵一端，太丞玉阳君喷出一口鲜红，身躯无力突然从天坠落。这是连命术发作！ “太丞！”太辅脸色一变，向下一捞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哪怕有所不满，但多年同伴情分不是作假。“危险！”太师折扇再扬，替太辅卸去凌空而来的急招余劲，起身接应。但人头攒动，慌乱之中，已不见了坠落往下的太丞身影。 阴阳师一声冷哼，折扇光芒击毙一名敢追击过来的长生殿教徒。先有十数高手惨死，再有身边同伴太丞之毛发泄露，位于安全之地，终于可以安心抬头看主上对拼的太师太辅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皆有十分难看之意。能贴身接近他们四人者，唯有四能……比如那唯一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另有重任正在因为过往恩怨与太丞不合、目前生死不知的太宰人形师！ “不对！”太辅忽然开口，抬起一只手。手掌湿润，不是沾染鲜血，而是来自天上靡靡坠落的细雨。带着腥气的雨水，无声从云层洒落，竟像是已深入涌动之风云中，无视了上空正在激烈碰撞的掌风气流！ 这是……哪里来的雨？ 云中闪电的光芒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再出现，唯有一声声闷雷夹在在掌气对拼之中，四周阴风由地面卷起，由远而近，催生阴凉寒意！ 阴阳师心中咯噔一声，感觉到一丝不祥之征兆。在这个时候，位于天荒之野远方山峰上，无声注视下方占据的医邪天不孤缓缓抽出手中最后一根绯红丝线。在绣布的反面，本该是白袍持杖之人的绣像却缓缓变成白发金冠手持羽扇的太丞影像，一缕若隐若现的红线横在人像颈脖之处，宛如被割裂的血光！ 而属于秦晓川的人像看似完好无损。天不孤指尖银针孤悬，似在犹豫，如何落针。 一片细雨随风而来，带着入骨荡魂的阴邪腥气。天不孤似低头凝视画布，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慢慢挪来的佝偻人影： “霓裳飘渺众神渡，觉来犹知梦成空，吾恨天穹无绝期，叹留人间一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