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永明太子 再起波澜
半月后，永业王世子司马友安风光大葬，轰动京城。黄昏时分，永业王司马骏站在王府庭院之中，见仆人拆灵棚。司马友安是他长子，亦是他与正妻所生唯一孩儿。司马友安虽时常闯祸，在三子之中却最得司马骏宠爱。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司马骏心中丧子之痛难消。正在此时，王妃贴身侍女琴儿飞奔来到近前。气喘吁吁禀报：“王爷，娘娘她，娘娘她吞金自尽。”司马骏如雷轰顶，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妃屋中。见王妃倒在床榻之上，面色痛苦。他用手一探王妃鼻息，已然全无。 另一侍女递过书信一封，司马骏拆开一看：“王爷在上，丧子之痛，腐骨蚀心，妾身摆脱无望。妾身一生，仅为王爷留下这一点骨血，如今却先一步离世。妾身万念俱灰，无意留恋尘世，先行一步，追随友安而去，王爷珍重。王爷虽是皇族，然并非天子。虽锦衣玉食，却任人宰割。愿吾儿来世莫要托生皇族，再度任人斩杀。妾身绝笔。”司马骏手拿王妃遗书，不禁老泪纵横。不到一月，永业王府连出两次丧事，司马骏容颜更显苍老。他上书皇帝，告病在家。皇帝知他心事，慷慨应允，让其在府中休养一年，并让太医按时来诊治。 料理过王妃后事，夜幕降临，他在书房之中闷坐饮酒。这几日，他难以入睡。一闭眼，便可见到儿子同王妃站在眼前。借酒浇愁愁更愁，不过三五杯进肚，他已有几分醉意。此时王府大管家悄然来到书房之中，躬身禀告：“启禀王爷，外面有一人自称王爷旧识，欲进来相见。他有书信一封，命属下面呈王爷。”管家说罢，双手呈上书信一封。司马骏放下酒杯，拆开书信：丧子之仇，不共戴天。凡夫尚且不能忍，何况王爷呼？若欲为世子报仇，即可相见。欲忍气吞声苟延残喘，付之一炬。落款署名永明太子。 司马骏一惊，酒意退去大半。永明太子他自然知晓，那是屡屡在民间，谋事反叛天子之人。如今他现身府门外，该如何处置？司马骏先是想命人将其擒住，送去大理寺或刑部处置。转念一想，自己这般卖命效忠司马未央，到底为何？司马未央眼中半点都无他这个同族皇叔，但凡司马未央念及同族之情，亦不会任凭司马友安惨死，却无动于衷。他口口声声要给自己一个公道，最后却是偏袒杀人凶犯，妄图用金银搪塞自己。既然他不仁在先，本王又何必为其效忠？仔细想来，他不过冷宫弃儿，先帝酒醉临幸宫女所生。无名无分之人，若非李太后一时昏聩，其理应在冷宫终老一世。他皇位得来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暂时霸占大宝而已。司马骏越想越气，他又看一遍书信。深觉书信上所言有理，莫说贵为皇族，便是寻常百姓，孩儿惨死他人之手，也要报仇，不死不休。自己身为王侯，怎可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那人是本王一位故友，将他请到此处，莫要同旁人说起此事。”司马骏沉声吩咐。管家领命出去，不多时司马皓跟随管家来到书房之中。管家退出去，房中仅剩司马骏两名心腹卫士陪伴左右。“小侄司马皓，拜见皇叔。家父永明太子，当年同皇叔相伴长大。”司马皓说罢，躬身施礼。待其抬起头来，司马骏借助灯光仔细打量司马皓。司马骏当年与永明太子一同长大，对其分外熟悉。如今他见司马皓，眉目之中有七八分相似。心中怀疑登时消散大半，若非父子，常人断不会如此相似。“汝可有信物？”司马骏开口问道，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司马皓早已料到司马骏会有此一问，他取出一枚玉佩，同一封书信呈给司马骏。那玉佩上刻有永明二字，玉佩司马骏认得。那是当年先帝一同赏赐下皇族子弟之物，人手一个。每个上面皆有身份标识，他所得玉佩，上面刻有永业二字，是因他封号永业王而来。此是皇族秘闻，若非真正永明太子后人，断然不会知晓此事。他打开那封书信，那是一封遗书。内容是永明太子所写，证实持此书信之人司马皓，是他嫡亲骨rou。永明太子字迹，司马骏亦是熟识。他在灯下仔细辨认，最终确信这正是永明太子字迹。“看座。”司马骏一声吩咐，同时将手中玉佩以及遗书还给司马皓。 司马皓坐下，心中方才安定下来。他此次冒险前来，是张承德竭力相劝之故。如若不然，他断不会前来此处。毕竟司马骏一时糊涂，将他绑去送官，可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贤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司马骏低声问道。司马皓低声答道：“听闻友安堂弟不幸身亡，小侄特来拜见叔父。叔父节哀顺变，切不可借酒浇愁，太过伤身。”司马骏案前酒菜仍在，他并未让人撤去。 “贤侄已然身在民间，理应找一个安稳之地，好好享受才是。因何要同司马未央对抗，如今他执掌天下，贤侄如何斗得过？”司马骏之言，颇有冷嘲热讽之意。司马皓不以为意，低声答道：“皇叔，此言差矣。司马未央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皇族之中，人人都可取而代之。他看似文弱，然生性暴虐。素喜虐待世家大族，世家大族本是大晋根基。然在他眼中，不如草芥。皆因其出身卑劣，虽侥幸登上帝位，却难掩心中自卑。故而他任命陈日飞之流，肆意收拾世家大族。自其继位以来，朝中世家大族，遭其毒手者甚多，不胜枚举。友安堂弟身为皇族，金枝玉叶。却被一个布衣随手斩杀，他却并未还堂弟，皇叔一个公道。似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叔莫非愿意在府中终日忧愁，让友安堂弟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司马皓慷慨陈词，听司马骏直呼天子姓名。他便知晓，司马骏已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