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质子异人(下)
房间内收拾得干净整洁,屏风前摆放一口琴,必然是客人用来听乐之用,两人进入,一直跟在身后的赵姬冲着两人施礼转身离开,异人眼中尽是不舍,手臂拉住赵姬手腕,赵姬目光反而落在那人脸上。 虽然只是几次恩惠,同样深知以对方的身份还有那份潇洒不羁的性格必然不是女人能够左右,不知为何依然带着几分期待。 “毕竟是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在始终有所不便,公子不如谈完事之后再由她侍候!” 侍候一词从眼前男人嘴里说出,赵姬投去的目光慢慢收回,心里清楚,即便是邯郸公子们相互追逐的头牌始终无法摆脱低贱的身份,或许只有眼前这个没落王孙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待,一个能够令他得到满足欣慰的女人。 异人手臂松开,赵姬转身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两个原本陌生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加上其中独特的身份联系在一起,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异人不知如何是好,无法弄清眼前人身份,只见来人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视线连忙避开,一颗心跳个不停,秦与赵战事不断,异人境遇不免可怜,衣衫尽显单薄,臂弯处露出一个孔洞,身为秦国王孙不免令人犹见生怜。 “吕不韦见过公子!”来人猛然跪倒在地,异人不明所以吓得连连后退。 “你我未曾相识,为何以如此大礼相见!” 吕不韦起身,身形魁梧,眼中显出神采,“公子莫怕,吕不韦原本是卫国人,世代从商,今来到邯郸,听闻公子境遇不免心中怅然,吕某不才,愿倾尽所有相助公子归国!” 异人摇头,“先生不要说笑,异人在这里衣食无忧,从未想过离开邯郸!” 吕不韦似乎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脸上露出笑意,“公子还是信不过吕某!” 异人神情闪烁,余光望向眼前这个自称为吕不韦的男人,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如何会帮助自己,不会,一定是赵王派人前来试探,异人人在异乡寄人篱下日子清苦,如何不惦记回到秦国,秦、赵交恶,正是敏感时期,一个不小心便会招致杀身之祸,赵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先生不必再问,异人有事不便久留!” 异人说完向外就走,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恐惧。 噗通一声,异人身形停住,只见吕不韦再次跪倒,手臂抬起,“吕不韦对天立誓,愿以毕生之力相助公子归国继承大位不敢有二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吕不韦神情之中透出刚毅之色,如果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必然无法完成今生夙愿,即便得到再多财富又如何,商人始终生活在最底层,无法得到真正的尊重,秦、赵交战令吕不韦看到希望,何不趁机来到邯郸救出秦国质子,质子归国必然感念昔日恩情,打定主意带着商队赶往邯郸,不想途中遭遇马贼险些毙命,直到遇到假扮黒胡的赵括一行人方才逃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到邯郸经过打听得知,异人经常光顾留春园找一个叫做赵姬的女人。 吕不韦见到赵姬,同样为之倾心,不可否认那是一种难以抵抗的美,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忧伤,一双眼睛犹如晨起的梨花带着几分清露,头轻轻低下,瘦削的脸颊,一双长腿掩映纱裙之中,薄薄的纱裙透出一丝朦胧,令人忍不住去想象纱裙下面隐藏的春色。 一切顺其自然,纱帐落下,轻轻褪去衣衫,一切是那样自然,激情、抖动、呻吟、呐喊全然一体,吕不韦展现出情场老手极为娴熟的手法,身下的女人发出阵阵欢呼,从拥有财富到征服女人,一个男人的欲望与野心渐渐体现,他要拥有更多。 异人回头,眼神之中尽是诧异,两道目光相对,彼此脸上露出笑容,那是内心的第一次碰撞,一直隐藏心底的欲望同时萌发,异人想要结束这种颠破流露被人轻视的生活,每天活在屈辱之中,曾经的咸阳,曾经令人羡慕的生活,随着王命下达的那一刻彻底溃散,来人面色阴冷,“世子异人忠孝有加,今入赵国,望洁身自好,延秦之国威!” 异人身形一晃险些倒地,身旁护卫连忙扶住,“世子!” 异人愣在那,身旁一人连忙道:“接王命!” 异人惨笑,所谓的入赵国延秦之国威,不过就是成为最可悲的质子,为何会轮到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身份低下,难道只是因为没有权势站在自己身后,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即便有再多不甘同样无法改变眼前事实,接过手中令符,脸上露出苦笑,“异人谢大王盛恩!” 那人上前,“时间紧急,还望公子早些上路,以免误事!” 传令官离开,异人拳头握紧,吩咐下去,“准备行囊,赶奔邯郸!” 异人府 几名士人凑在一起,一人叹口气道:“原本想借着世子之名成就一番事业,不想如今沦为质子!” “质子怎么了,依然还是秦国世子,依然有机会可以继承王位!” 一人摇头,“原本已经是机会渺茫,如今彻底绝望!”
一人冷哼一声,“难道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不成,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心辅佐世子。” “说的轻松,一身才学若是无处施展,试问有谁愿意碌碌无为一生!” “说的就是,人生短暂,即便昙花一现也曾有过辉煌,总好过跟着一个丝毫没有任何希望的人要好上许多!” “腿长在你们身上,要走没有人会拦着,蒙毅曾经得过世子之恩,必然不会离开!” 几人起身,躬身施礼,“告辞!” 一道道身影走出,异人躲在暗处看得清楚,这就是现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道身影慢慢出现,不是离开而是直接走回屋子。 “别人都走了,你为何留下!” “蒙毅愿意跟着世子前往邯郸!” “心意异人领了,跟着异人没有任何好处!” 蒙毅笑道:“蒙毅从来没有想过得到什么好处。” “沿途艰险随时会丢性命。” “如此蒙毅更加不能离开。” “也罢!”异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冰冷的内心终于带有一丝温度,一辆马车驶出咸阳,异人忍不住回头张望,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今日离开,何时还能回来,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 一人身背包袱,手里拎着一把长剑跟在马车后面,正是随行的蒙毅,不求好处,只求问心无愧,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异人闭上眼睛,此去赵国必然凶险万分,好在秦、赵之间有盟约并无战事,一旦战事而起,赵人必然将所有怨恨发泄在身在赵国的秦质子身上,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担忧。 三年过去,邯郸城莺歌燕舞依然热闹非凡,其中风头最盛的自然是赵括,所有人早已遗忘,直到秦国大军攻打阏与,原本陷入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澜,他只想喝醉,喝得烂醉,然后倒在女人怀里享受温存。 秦国身份尊贵的世子与身份低贱的*日日厮混,邯郸百姓不免面露鄙夷,看着瘦削身形犹如一滩烂泥被人从留春园丢出,内心的愤恨反而消失,即便是杀了这个人同样无法解除对秦人之恨,不如索性留在这里任由人践踏、嘲讽、玩弄。 难道这就是命运,黑夜中异人眼睛猛然睁开,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