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章 仙踪现
峭壁如刀,激流若涛。 峡谷有若是被擎天巨刃劈开一般笔直而又狭长,奔腾的激流拍打在崖壁上,发出阵阵轰鸣。激流南侧布满藤蔓青苔的崖壁上,离激流十数丈高的地方,有一高约三丈的裂缝,沿着激流延伸至远方,似乎是要将这侧崖壁整个切开一般。 垂下来的藤蔓隐隐地将升腾的水雾隔开,那一颗颗凝结的晶莹将藤蔓妆点成珠帘,折射的光芒在远山白雪的映衬下,满是诗情画意。 裂缝内宽敞而又干燥,平整的路面和墙壁完全没有斧凿刀劈的痕迹,宛如天成。宽约十数丈的路面上旌旗如林,一列列甲胄明亮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青色的甲片在深红色的征袍间若隐若现,随着步伐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哗啦声。 每个士兵都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身高、体形几乎一模一样,头盔与罩面甲之间露出的双目精光四射,近千人的队伍竟然全部是由武道高手组成。代表荆国皇室的荆棘花纹在每个人的胸口,正是荆国最精锐的部队——禁卫军。 队伍的正中间是一驾巨大的辇车,纹龙描凤,镶玉鎏金,奢华无比,辇车前十二匹通体血红的骏马,与周围护驾的禁卫一样,整齐地踏着高傲的步伐,似乎是在参加一场盛装舞步的表演。 辇车上却是煞风景般地架了个烧烤架,粗若儿臂的金签穿过不知名动物的身体,架在金盘里的碳火上,滴滴油脂不时地落在碳火里,青烟便伴着嗞嗞声飘起。四角各立着一宫装少女,手执长柄绢扇,轻柔地上下挥舞,裹着油腻的rou香四溢,不停地刺激着辇车四周的禁卫味蕾,考验着他们的定力。 “真是……舒坦,每天……在寺里吃……那些……青菜萝卜,嘴……都快……淡出鸟来了!”用手中的金刀割下条又长又厚的rou片塞进嘴里,大师兄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脸上痛并快乐着的表情,显示着rou条蕴含的热力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戒大师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你这个酒rou和尚的手中。” 坐在大师兄对面的人头发有些花白,面容清瘦,精神矍铄,端坐在那里的身形有若松柏,同样花白的胡须修剪得很有型,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腰间扎着月白色的丝带,显得简单而又得体。 用银著夹起盘中由侍女撕好的rou丝,在面前的调料盘里轻点了两下,这才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又用丝巾在唇边轻点了几下,才不无嘲讽地接口说道。 “你个假正经的自从当上供奉之后,就越来越像个娘们儿了。” 在对面老者赏心悦目的动作中,大师兄已经干掉了大半条腿的烤rou,拿起面前的海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看也不看对面的老者,注意力全在烧烤架上的美食上了。 “什么酒rou和尚?这叫酒rou穿肠过,佛主心中坐。修佛是用心修,又不是用嘴修,不用什么清规戒律都挂在嘴上。再说这香狍已经死了,便宜你还不如葬在我的五脏庙里,以后随大师我登临极乐,也是它的一番造化。” 大师兄混迹江湖时就算是言词犀利之辈,再同二师兄打了几十年嘴仗,如今越发的厉害,同他的武道修为一样,已经是罕逢敌手。 “哼!我看弘佛寺也是徒有虚名,什么佛法高深,教出来的都是些酒囊饭袋。” 知道说不过大师兄,老者将矛头转向了坐在他身边的悟空。 从功法相融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增加了每年外出游历时间的悟空脸上褪去了青涩,眉宇间多了丝稳重与成熟。关于酒rou之戒弘佛寺确实是有的,可是那是指在寺中修行时必须要守,至于出寺的僧人是否持此戒律但随本心,没有强制的要求。 大师兄和二师兄出寺后便从来不守此戒,还没有正式剃度的悟空当然也不会持,再说前世他本来就是一个吃货。此时的他吃像虽然不比大师兄那般,却也没好到那里去,满手满嘴的都是油。 悟空看了一眼那位老者,并没有答话。因为保留了前世木然的表情,再加上健硕的身材,他整体上给人一种笨拙的感觉,身边还有几个牛人师兄,所以平日里除了去武堂指导外,他说话的机会很少,一来二去的也就挂上了不善言辞的标签。 “是呀!我也总说让他长进点儿,可他就是不听,还不好出手教训他,谁让他是师傅的心头rou呢?要不假正经的你出手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高手!” 大师兄捉狭般地眨了眨眼睛。对面老者和悟空的实力他都知道,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虽然自家小师弟的经验可能有些不足,但所谓拳怕少壮,应该有六成的机会让对方吃瘪,就算打不赢也不会输到那里去,再说还有自己在边上。 “弘佛寺可真是出息了?连自家弟子都要别人管教?”听到让他和悟空过招,老者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看你是不敢吧!”大师兄当然不会放过他, “悟慧大师是性情中人,林供奉不要太在意。”坐在那里的最后一个人说话了,声音清越,虽然言辞间对林供奉多有偏帮,可平和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引不起丝毫的怒气。 此人年纪和悟空差不多大,面如冠玉,目若点漆,头戴珠冠,身着红色锦袍,上边用金线绣着一条八爪金龙,横眉怒目,威势非凡,正是荆国太子——荆子文。 他将右手的折扇一合,拿起酒壶,左手敛住宽大的袖袍,一边斟酒一边接着说道:“这几年悟空大师的‘石佛’之名如雷贯耳,此次争名大赛还要多多依仗,悟慧大师有些过谦了!” “多谢太子!”林供奉忙直起身,双手抱拳作揖,大师兄和悟空两人也都合什拜礼。 鸿元界很大,具体多大没人说得清,但大多数地方都是荒山野岭、瀚海大漠或是万顷碧波,不适合人类居住。弘佛寺所在的荆国面积差不多只有方圆七千丈,骑匹快马从一端跑到另一端一个月都用不上,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人迹难至。 现在走的这条天刀峡可以算是荆国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通道,也要差不多一个多月才能走到领国卫国的边境城市。 这种情况并不是荆国独有,至少荆国周边的几个国家都差不多,国土面积都不大,周围也都是天然屏障,交通不便。这就使得这几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发生概率非常小,就算打下来了管理上也是个麻烦,所以难得的几场战争也都是以战败国赔款了事。 可总不能就这样愉快地手拉着手过童话生活!最初有几个无聊的世家子弟带着赌资和武道高手,凑到一起赌斗,赌资一般就是金银财宝、匠人器物。
武道高手们为争名,世家子弟为了夺利,观众们为了感官刺激,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经成为了荆国和周边几个国家每五年一次的固定项目。 这种比赛弘佛寺当然不会派人参加,但也不能禁止俗家弟子自愿去争名,像上次被悟空教育了一番的白星就来了,成为跟在辇车后边那群参赛选手中的一员。而且荆国皇室可以说是弘佛寺最大的供奉者,所以每次争名赛时都会派高手充当荆国皇室的近卫,保护他们的小命儿。 这次刚好悟空云游归寺,再加上这几年他在武道上声名鹊起,隐隐有年轻代第一高手之势,所以荆子文就以悟空尚未剃度为由要求他参赛。 悟空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颂经时还是被二师兄教训,手印诀也还是不是三师兄的对手,虽然功法已经相融,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当日的感觉。最近更是隐隐感觉到了瓶颈,似乎还可以再突破,正希望可以通过与人交手积累经验,见他愿意参加,他师傅不戒大师也就没有阻拦。 “太子殿下,前面到乱石林了。”这时禁卫统领来到辇车前,翻身下马禀报道。 只见崖壁上的裂缝逐渐向下,远远地可以看见前方斗然宽阔,乱石林立,激流如脱缰的野马般在乱石间肆虐。由两人合抱的巨木搭成的简易桥梁架在一些平整的石块之上,形成一条曲折的通路,下方是激流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漩涡,看上去甚是异常险峻。 这条路悟空游历时走过,知道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危险,由铁木搭成的宽逾数丈的桥面很坚固,禁卫统领来禀报更多的是因为必走的过场。 “嗯,知道了!”荆子文淡淡地应了一句,言语间上位气息尽显,全无刚刚的平易近人。 …… “为老爷报仇的时刻到了,动手吧!” 一个面容如同树皮般枯瘦的老者压低声音说道,双目尽赤,死死地盯着前方刚刚经过乱石林,因为要进行短暂修整而走下辇车的荆子文。随同他的大约有十数人,都做行商打扮,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刚刚十几岁的模样,只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悲愤的神情,纷纷从怀中摸出利刃。 “扑、扑!”利刃入体声中,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利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乱石林过后的环形山谷里,道路两侧密布的丛林中,不同方位的几伙人远远地把禁卫军包围在里面,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股凶厉的气息在密林的上方凝聚,惊得林中的鸟兽四散奔逃。 “敌袭!” 察觉到异常的禁卫军们高声呼喊,迅速地在辇车周围结成圆阵,把荆子文紧紧地护卫住。可是鸟兽惊逃之后却久久不见袭击者的身影,四周一片诡异的宁静。乱石林的桥面是挤满了到卫国行商或云游的人,纷纷止步不前,看着前方桥头横着的十数具尸体,心情竟是比禁卫军们还要紧张几分。 当凶厉的气息几乎充满了这片天地之时,密林中射出一道青色的剑光,一个身着道袍,衣袂飘飘的人踏剑而来,傲然卓立在半空中,冷冷地盯着荆子文。 “修仙者!” 荆子文面色苍白,声音干涩,整个身体几乎是瘫倒在辇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