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流风出关
人界，涪山。 炭黑般的阴云年复一年地笼罩在涪山族的上空，一层又一层低压得好像要是没有山脉的支撑，就要坍塌下来一样，压得整过部落踹不过气来。阵阵阴风从山口刮进山谷深处，呼呼作响，秃头的乌鸦在枯木上发出凄惨的叫声，更叫人不寒而栗，尘封的涪山族到底还要败落多久才能焕发昔日的风采。 远远地从那断桥残路之上涉过黑水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此人正是惊空。 惊空长老拄着拐杖蹒跚徐步，他缓缓地来到一座枯木纵横的废弃楼榭前，四下警觉地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挥，道了一句“破”字，废墟便幻化出了一道虚空之门，他遂朝里面走了进去，废墟瞬间便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死寂。 惊空默念了咒语穿过重重机关，最后穿墙而过来到了地宫之中，灯火变得通明起来。 惊空一进第三境玄门，只见流风已然整装待发，收拾好行囊站在哪堂中与自己对视着。 流风欣喜道：“爷爷，孙儿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惊空多有诧异，徐徐感叹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你都准备好了？” 流风忙道：“爷爷，这些年自打父亲与哥哥离开，我独自在此度日如年，那魔怪祸害人间多时，我早就想出去了！” 惊空不甚感慨：“的确，转眼你都快二十了，是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你父亲和观澜离开我们快七年了，我又何尝不想念他们，此去，你能带他们回来吗？” 流风爽朗答应：“爷爷放心，我定会寻得父亲和哥哥，打败魔头，一起回来与您团聚！ 惊空欣慰，徐徐道来：“昨夜空海大师与我梦中相遇，他说天机已到，叫你速往碧云峰幻空寺与他相见！“ 流风疑惑道：“空海大师？ 惊空：“空海大师乃皇尊上善真的第一百位弟子，道法超然，召你前去定要要事嘱托！” 流风又疑惑道：“可那碧云峰幻空寺，又是什么地方，爷爷？” 惊空摇摇手：“我从未去过，传闻那是空海大师的道场，极为飘渺隐秘，毫无踪迹可寻，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你天命所归，想来沿路会有际遇与你的！” 流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惊空浅笑，轻问道：“路途艰辛，踏出这里，再无安宁，你会害怕吗，流风？” 流风面色坚毅：“爷爷常常教诲孙儿，男儿当为除恶扬善，不畏生死，孙儿岂会惧怕，只求早一点与那魔头交手，还我人间正道清明！” 惊空会心一笑，慈爱道：“我知你聪慧勇武，但魔族残暴你见所未见，处处杀机，想来你难以独自应对。故而，我为你请了两位尊者伴你同行，沿路多有照应，可好？” 流风欣喜：“真的吗，我还能有伴？” 惊空点点头，遂走近壁墙来到那居高傲视的两颗石雕龙首之下躬身做礼，缓缓道：“就让他们与你同去吧！” 流风惊讶，惊空徐徐道来：“龙族自古便担当着除魔卫道的重任，但在与骷冥候的激战中，悉数被骷冥候擒杀，当前人间唯剩四龙，孽龙姬幽，罪龙王戟，七公子傲立，小公主傲然。姬幽因生性叛逆，屡犯族规被逐出龙籍独居偏狭之地不与人神往来，罪龙王戟乃是西王母胞弟王将的儿子，因受梦魔设计误食极火魔珠，内中灼热难当，一口饮尽数江之水害死万千性命，本该以残害生灵罪在斩龙台问斩，但西王母念及胞弟开天之时便化身擎天柱支撑东天至今功德盖世，王戟自幼又多孤苦，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设法骗他吃下一碗锁心面遂将其锁于厉阳山化龙池，一来惩罚其罪责，二来借化龙池之神力为他祛除内中魔性。 流风仔细地听着，惊空仰头而望继续讲着另两龙的来历：“此二龙绝非石刻，正是乾龙族第九世七公子傲立，小公主傲然，当年在与骷冥候交战中年少落难于此，我遂将它们化身石雕藏匿于这极宫深处以逃脱追剿，今日天命所需，他们便与你同往吧！ 流风听得入神，痴痴仰望着壁墙之上。 惊空深情相托，道了一声：“有劳了！“ 随即墙壁颤动，双龙化作金身，脱墙而出，在屋中飞旋。 惊空：“他们龙心精魄惊天泣鬼，不便化作人形招惹魔怪，今日化剑藏身为你所用！” 随即，惊空便朝着两龙道：“傲立，傲然听命，天机已现，化剑！” 话音一落，只见两龙凌空而下化作两柄神剑直插在少年流风面前的青石板上，剑气飞扬。 流风望着面前的龙剑，惊奇不已。 惊空嘱咐道：“他们乃龙族尊辈，今日为助你除魔，甘愿化剑为你所用，流风你定当好生爱护！” 流风感激，连忙应身而跪，行跪拜之礼。 待待流风拜剑立身之后，惊空一挥手，给流风穿了一件护心甲，双剑拔地而起唆的一下附于流风的后背，牢牢锁在了剑扣上，流风看上去顿时英武了许多！ 惊空打量了一番流风颇感欣慰，深舒了一口气道：“爷爷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流风！ 流风点头，诚诚道：”爷爷放心！“ 惊空掐指一算：“天机已现，随我出关吧！”遂挥舞长袖裹住流风随着一道闪光便消失在极宫之上。 ............ 再看那涪山族入口处，入口不比谷内腹地宽敞而逐渐收紧，两岸绝壁形成隘口立于峻岭之巅颇具天险之势，隘口之上有一长宽各约百丈的巨型青石，悬空纵横于左右绝壁。居于坝石之上，可观涪山深谷全貌，无比雄起，从深谷蜿蜒而下的黑河之水从坝石之下川流而过，澎湃汹涌成万丈飞瀑跃下绝壁涌入万山。 又一道闪光，惊空带着流风已闪现于坝石之上，只见顿时风云疾走，电闪雷鸣，狮鸣虎啸，天地变色，一派欲天崩地裂之势。两人居高而望，一眼万里，万水千山尽收眼底，涪山神族雄踞千山万水之巅，无不彰显出无与伦比的雄奇与灵妙。 流风头一遭走出密室，见到如此奇妙的景致，忍不住四下张望满目惊奇。但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黑山塌楼，断垣残壁又让他眼中透出无限凄伤，不禁泪水涌动。惊空朝谷内挥手一抹，面前顿然幻化出一处绝妙美境，只见山明水秀，楼宇林立，莺飞蝶舞，处处生机，安定而祥和。 见流风看得出神，惊空悲戚嘱托道：“你得牢牢记住这地方，这才是我们涪山神族本来的面貌，这才是你的家园，你和观澜定要恢复他本来的样子，族人都在指望着你们！“ 流风泪眼模糊，一个劲点头答应着。 缓缓地，四下族人一个个如流星一般闪现而出立于四下，无比欣喜激动地望着流风，泪眼朦胧。 流风讶异，惊空感叹道：“这都是你神族的同胞，这些年为了保护你们兄弟二人我从未对他们道出实情，时至今日方才相告，真是苦了大家了！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何时，与大家道个别吧！” 流风含泪凝望着四下的同族众人，俯身一跪深情道：“流风见过众位同袍，我与哥哥定会杀了魔头，还天下清明，不负众望！” 众人激动不已，纷纷聚拢扶起流风。 老者挥泪疾声道：“涪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涪山的勇士在此刻就要踏上刺死骷冥候，拯救天下的英雄之路了，族人庇佑，赐予他更强的力量吧！” 话音一落，数以千计族众遂将流风聚在中央，每个人将心珠从胸膛吸出来握于手中，光芒汇聚一起顿然照亮整个山谷，穿破云层直照云霄。众人再将心珠一起举过胸前伸向中央，容不得流风反应过来，瞬时来自四面八方的能量形成炫目的光流同时流向流风体内。 徐徐，光束慢慢地暗了下来，流风在巨大能量的灌输下，身体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停地膨胀或收缩以便让这些力量和身体最终融为一体。 终于平静下来了，族人的心珠都仅剩最后一抹光亮维系着生命，爷爷亦是如此。个个面色枯槁，神情凋败，惊空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对流风道：“涪山一族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流风痛惜万分：“爷爷，你们都把力量传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惊空好生虚弱，却极力安慰着流风：“我们虽然将力量传输与你，但心火未灭，我们尚能残活于世，不用为我们担心，你且快离开涪山前往幻空寺，你此番出世想来已然惊动了骷冥候，他定会很快追剿至此，你立刻出发，不许回头！” 流风直道：“爷爷，魔怪袭来，你与族人当如何？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大家！ 惊空有些急了：“你快走，爷爷自有办法应对！” 流风固执坚持着：“大家将自己仅存的力量都传给我了，你们会有什么办法，我不走，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惊空：“你赶紧离开，记住你肩负的责任，记住涪山神族本来的样子，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见流风迟迟不愿离开，爷爷只有实言相告道：“骷冥候奈何不了我们的，待你走后，我们会斩断地脉让整个山谷冰封起来，骷冥候众魔没有阳灵护体，他破不了的！” 流风惊愕悲戚道：“地脉是守护族人最后的真元，你们心珠已然受损，倘若再遇极寒，那不是更易熄灭吗？” 惊空深情苦笑：“此别不会是永生，爷爷相信你们！” 见流风依然不肯离开，老者朝族人大喝一声：“断地脉！” 只见众族人随即朝四下飞去，手持利剑于四下直插地面，地表一番颠簸之后寒气四起，地面顿时开始冰冻，只见整个山谷由下而上，河水，楼宇，枯木，就连空气，飞鸟也开始凝结，寒气随即更向谷口袭来。 流风不禁悲痛吼道：“你们都会死的，一起走呀！” 爷爷谆谆告诫：“记得爷爷的话，不要担心大家，待你们杀了骷冥侯，铁会生花，石会生芽，光明自会化解冰封，你快走！” 流风仍然做不了决断，惊空遂倾尽全身气力将其一把推出天外。再回头，流风只喊了句爷爷，惊空便含笑与众族人瞬间被冰封入玄冰之内，空气还在不断地凝结，整座涪山化成了水晶寒宫，流风泪流满面飘向了更远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