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迁怒
小脑袋如同丧家狗一样，在侍卫和朝臣的护佑下顺着暗道逃出了王宫，王宫暗道的尽头是龙都城东城门外的皇家陵地。 皇家园林修筑的极为奢华，这里松柏茂密，曲径通幽，魔国历代死去的国王和皇后都埋葬在这里，他们都有自己的陵寝，每一座陵寝都是请能工巧匠，用洁白如玉的大理石建成，庄严肃穆。 魔国的风水师都说这里是一片宝地，陵地下面是龙脉，如果龙脉被斩断，国王的王位便危险了，所以历代国王都派兵驻守皇家陵地。 小脑袋跟随在侍卫和朝臣的后面，心惊胆战地从一座假陵寝里狼狈不堪地爬了出来。 东边已经亮起来鱼白肚，除了几声老鸹的哀叫，偌大的陵地里冷冷清清地听不到一点声息。 侍卫长带着人在陵地里转了一圈，回来给小脑袋报信说：“陛下，周围没有人，驻守陵地的兵都跑光了。” 小脑袋这次喘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身边的石头上。 这时候有人忐忑不安地回首西望，看着不远处的龙都城上空浓烟滚滚，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呼喊嚎叫之声。 贾王妃也被两个侍卫搀扶着从暗道里走出来，她昏昏然看见不远处冷血的陵寝，心中一阵凄凉，不由地嘤嘤地哭了起来。 小脑袋心情正烦躁，一肚子的无名火发泄不出来，他听见贾王妃的哭声，如同火烧了屁股一样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冲到贾王妃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老妖婆，你哭什么丧？如果不是老六那个畜生跟香北山的乱党勾结，龙都城怎么会丢失？” 贾王妃听见小脑袋提到白鸦，心里愈加难受，哭得反倒更响了。 小脑袋大怒，从身边侍卫手中抢过一把刀来，嘴里大声嚷嚷道：“闭嘴，不然我这就杀了你！” 众人一阵惊愕，他们没人敢劝阻快要发疯了的小脑袋，一个个静若寒蝉，垂下脑袋，象木头桩子一样地立在原地。 站在一旁的兰姬皱了皱眉头，她走到贾王妃跟前，小声劝了两句，然后吩咐宫女把她搀扶到一边去。 小脑袋狠狠地将刀丢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仰天长叹。 太阳出来了，天光大亮，兰姬转头看看龙都城，影影绰绰又有人从城中逃出来，她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太子道武，然后走到小脑袋跟前说道：“陛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很快那些乱党就会追出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小脑袋咬牙切齿地说：“马上召集各地镇守魔国边境的兵将，把他们统统调回来，再与那些乌合之众决一死战，我一定要夺回龙都城。” 兰姬皱了皱眉头说：“陛下，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兵将一时半会到不了这里，而城里的乱党一炷香的工夫就能杀到这里来。” 听到这里，小脑袋又慌了神，他吓得赶紧站起身来，朝着龙都城方向看了看。 博阳走到小脑袋跟前说：“陛下，咱们暂时先撤离此地，等远离龙都城以后，我们在去召集各地的兵将卷土重来。” 兰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御前大臣，如今人心思变，六王子都造了反，都城也已经丢了，你敢保证驻守边境的将士没有谋反之心？” 博阳被兰姬问住了，张口结舌地站到一边，不知道如何回应。 小脑袋不耐烦地看了看兰姬说：“你说怎么办？” “一路往北，去北境，出了长城以后找雪国国王暴龙帮忙。” “这几年暴龙一直与魔国为敌，他会帮我？” “没有永恒的敌人，咱们可以先派人去雪国和谈，我们先许给他条件，只要条件合适，他没有不答应咱们的道理。” 小脑袋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是派谁去见暴龙呢？” 兰姬看了看博阳说：“御前大臣，你以国王特使的身份去趟雪国如何？” 博阳赶紧对小脑袋说：“陛下，北境寒冷，而且暴龙反复无常，从来没有信誉可言，我们应该往南去象郡国。” 兰姬说：“如今象郡国矛盾重重，自身都难保，他们哪里还有气力帮助国王，况且因为我们收留了红衣圣女，他们对魔国心存芥蒂，所以象郡人指望不得。” 听兰姬说到红衣圣女，博阳忍不住讥笑道：“这该怪谁？如果当初不是你把这个妖女当成救星，象郡人怎么会对魔国不满？” 兰姬冷笑了一声说：“博阳，如果没有她，龙都城早就丢了。如果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能当大任，我何必劝国王任用这个异族女人？” 小脑袋被他们吵得心烦，皱着眉头说：“你们别吵了，咱们先往北境撤退，边撤边商量应对之策。” 他们撤出了陵地，侍卫们在前面开路，朝臣们断后，然后狼狈不堪地一路向北。 他们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到了荒僻无人的村子，这时候北风起来，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群人饥寒交迫，实在走不动了，小脑袋下令：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前行。 天寒地冷，侍卫们找遍了整个村子也里找不到一间能够遮蔽风雪的茅屋，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间门窗还算完整的土屋，又找了张破芦席把漏风的窗户遮挡住，这间土屋留给小脑袋和兰姬过夜。 其他人只能三五成群，胡乱找个墙角旮旯挨过这一晚。 走了一天路，小脑袋肚子饿的难受，他催促着侍卫们去给他找些吃的，侍卫们寻遍了全村，幸运地在一个倒塌的房屋下找到一个盛谷米的坛子，然后从坛子里倒出来半斗发霉了的谷米。 他们又找到一口破锅，升起火，架起锅，折腾到半夜，熬了一锅稠粥。 饿坏了的小脑袋狼吞虎咽地连吃了五碗，最后揉揉圆滚滚的肚子倒头睡着了，兰姬将他剩下的一碗稠喂给了太子，最后她把锅底刮的颗粒不剩，又凑了不足半碗。 她腹内空空，饿的难受，端起碗来想自己吃了，但是想了又想，端着碗到了外面，走到了蜷缩在屋外的贾王妃跟前。 她弯下腰说：“老人家，你吃点粥吧。” 贾王妃惊讶地坐起来，颤颤巍巍地接过碗来，连声说道：“多谢王后，多谢王后。” 说完以后，眼泪噙着泪，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粥都吃了下去。 博阳几个朝臣有气无力地挤在路边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屋里，他们正商量着明天能不能吃上点东西，这时候外面两个守夜的侍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御前大臣，我们巡夜时抓到这个人，他自称是你府上的管家。” 博阳接着火把的光亮一看，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确实是他府上的管家。 博阳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管家跟前问：“老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苏跪倒在地上说：“大人，我冒死逃出了龙都城，路上听说有一队人马往北走，我猜想是你和国王，就一路追赶过来。” 博阳摇着他的胳膊说：“老苏，那些乱党没为难我的家人吧？” 老苏听到这里，顿时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博阳更着急了，他瞪着眼睛问道：“你他奶奶的别哭了，老太太怎么样了？” “大人，老太太跳了井。” “夫人呢？” “夫人悬梁了。” “少爷呢？” “少爷被冲进来的乱党剁成了rou酱。” “家……家里人就没有一个活着的了？” “两个小姐应该还活着。” 听说两个小姐还活着，博阳四处观望，然后问管家说：“她俩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她们？你为什么不带着她们一起逃出来？” 管家听到这里，哭声更大了，博阳攒足了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抡起胳膊，劈头盖脸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声嘶力竭地问道：“快点说，两个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巴掌打得结实，打的老苏鼻血横流，他顾不得擦上一把，赶紧回答说：“大人，两个小姐被那些乱党带出了家门，他们说要把两个小姐送给莲花教主做妃子。” 博阳听到这里，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几个朝臣也顾不得去救博阳，他们都纷纷围拢到管家跟前，提心吊胆地打听他们的家人。 老苏被他们问得心烦，摆了摆手，然后说：“诸位大人，你们都不用问了，龙都城里有莲花教的眼线，他们攻占了王宫和一号院以后，就在线人的引领下把诸位大人府上都搜遍了。” 他们听到这里，也跟着哀嚎起来。 博阳慢慢苏醒过来，他问老苏说：“两个小姐被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老苏说：“我听说她们都被送到了一号院。” “龙都城一号院？” 老苏点了点头说：“大人，倒霉的不只咱们府上。乱党的头目姓文，他们都叫他文副教主，这个畜生下了令，命令龙都城所有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姑娘，凡是样子长得周正些都要送到的广场上，所有样子周正的姑娘都登基在册。” “这个该死的想要干什么？” “姓文的要给他们莲花教主选妃。” 有人说：“我那闺女长得如花似玉，可惜我掏出来了，要不然一定弄两把锅底灰擦在她脸上，再找些不得体的破旧衣服给她换上。唉。没准这样能够躲过一劫。” “大人，这个文副教主狡猾得很，谁家的爹妈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受辱？龙都城里有些人也是这么做的，你猜怎么着？这个姓文的恶棍命令他的手下在广场入口摆放着装满清水的铜盆，送到广场上的每个姑娘都必须洗完了以后，才能接受挑选。” “把姑娘藏起来呢？” “大人呀，你想得容易，文副教主说了，如果有人胆敢藏匿金银和闺女，一律诛九族。” “唉，样子长得丑倒好了。” “大人，你又错了，样子丑的女子一律送往女营，在那里起早贪黑，没黑没白的做衣服。听说打仗的时候，她们还得冲锋在前。” “莲花教封城了吗？” 老苏点了点头：“姓文的占领了王宫和一号院以后，便下令关闭了城门，还说要派人追杀国王呢。” “你是怎么出来的？”博阳问道。 “大人，有个教徒以前给咱们府上送过炭，穷得叮当烂响，我看他可怜，每次卸完炭，就吩咐人把咱们府上剩下的饭菜端给他吃，仆人们穿旧了的衣服也送过他两件。他搜查咱们府上时，感念以前的恩德，就偷偷塞给我一个腰牌，我拿着这个腰牌才得以逃出来。” 众人一阵沉默，有个朝臣忿忿不平地说：“咱们不能去雪国，天亮以后咱们就觐见国王，让他征调边境上的将士回来勤王，收复龙都城，灭了莲花教。” “天寒地冻，吃的也没有，到雪国又路途遥远，说不定半路上咱们就冻死饿死了。” 博阳叹了口气说：“诸位，劝服国王不难，如今难对付的是王后。” “御前大臣说的不错，都怪这个下贱的妓女，如果国王听从咱们的建议，誓死抵抗，说不定就保住龙都城了。” 有人附和道：“说得对，咱们得想办法除掉她。” “除掉她？说得倒是容易，如今她有国王恩宠，那些侍卫也对她言听计从，咱们靠什么除掉她？” “我听说过一件事，如果这件事证实了，国王一定不会轻饶不她。” “什么事情？” “莲花教乱党围困龙都城之前，她跑到天牢，把铁算盘给放了。” “真有这事？”博阳问道 “大人，天牢的狱长是我的远亲。乱党围城前，他偷偷回过家，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妻儿逃走了，只给他的娘亲留了些银两。他说王后亲自去天牢带走了小脑袋，然后给了天牢的狱长和狱长一些金子，让他远走高飞，免得招惹麻烦。” “能找到这个狱长吗？哪怕找到个狱卒也行，不然，咱们无凭无据，国王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博阳想了想说：“诸位，除掉这个女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暗中观察，不怕没有抓住她把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