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扇桃花（1）
《江湖美人》之《潜龙勿用》第35章小扇桃花（1） 江南如画柳如烟，人俏立花前。江湖女儿江湖老，命运与因缘。歌已尽，泪初干，梦难圆。今夕何夕，一处相思，两地缠绵！ ——《诉衷情》 我的祖父喜欢听川剧。 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我也喜欢川剧。因机缘巧合，拜小城著名川剧大师冷师傅学艺。 师傅名冷雪，字傲梅；师伯温良，字德衡；师叔柳云，字如烟，三人拜在川剧大师陈方元门下学艺。 柳师叔送了柄檀香扇给师傅，师傅视如珍宝，不肯轻易示人。有次我和师姐偷偷拿出来玩，师傅不仅责骂我们，还惩罚我们练了一个时辰的云袖。 师姐冷艳，是师傅独生女，学小旦，人如桃花，饰《御河桥》中的柯宝珠；我学的是小生，和师姐演对手戏，饰宣登鳌。人们说我与师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们也心有灵犀，彼此有意。 师傅其时担任主持小县川剧团日常工作的副团长，团长是温师伯。温师伯热衷戏外功夫。他听说分管文化的副市长的母亲住在小城东街，老太太喜欢看《御河桥》，便常常给她送去欢迎票……后来，师伯荣升文化局副局长，剧团就由师傅挑头，师傅是个老实人，有真功夫，在戏剧界获得了普遍的赞誉。但他不会巧干，也不会做表面文章，真打实干，里里外外地忙，风风火火地干，再强壮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大伟师兄是温师伯的儿子。自从师伯在文化局分了宽敞明亮的住房，他就搬回去了，大伟师兄走了，我就住在师傅家里去。 中秋节，我们川剧团为上级领导举行汇报演出，演出非常成功。县上的分管领导亲自和我们演员合影留念，师傅很高兴，特意打了烧酒回来，对我说：“小雨，把缸子头那条大鱼抓起来剖喽，咱爷儿仨也开开心心过过节！” 这条鱼，是柳师叔送来的。本来是要等温师伯空了大家一起吃的。可人家硬是那么忙，不是市上有检查团便是省上有考察组来，天天开会喝酒，三请四请不来。 师傅喝了许多酒，眼睛血红血红。我扶着师傅进屋，师傅很快就入睡了。 师姐轻轻替师傅搭上棉被、拉我出来，师姐穿一身白绸单衣，在月光下更显得俏丽动人，虽然她只比我大几个月，但自从师母去世后，她就像师母一样地关心我、照顾我。她并不知我在心里暗暗地爱恋她，我的手被她握着，心跳加剧，一时难以平静，口干舌燥，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多么希望她一直这样握着我啊，可师姐放开了手，说：“宣表兄，俗话说官家女子七岁不同席九岁不交言……可否到表妹闺中叙叙话？” 师姐面如桃花，眉似春山、目若秋水，让我忆起一起学艺的情景。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师姐经常帮我洗脸，取笑我鼻涕横起揩！师姐沏了杯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说：“宣表兄，请用茶！”我说：“柯、柯表妹，有话请讲！” 她用眼睛看了我一眼，万种风情，吓我一跳。难道师姐感知了我对她的恋慕？这可怎么办？师傅师娘待我比亲生儿子还亲，师姐也对我恩重如山。师姐在我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啊。我、我不敢抬头看她了！ 我不知所措，师姐却低泣起来，两行清泪，让我心乱如麻。我说：“师姐，是谁欺负了你？谁敢欺负你？！……” 师姐扑进我怀里，一阵热浪涌来，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是你，是你……还是你！”她浑身温软，双目微闭，红唇半张，皓齿轻启，极富弹力的娇躯发出火焰一般的热情，在她的喃喃细语中，我热血沸腾，正欲用焦渴的嘴去寻她那甘甜滋润而且香喷喷的唇，脑际一道灵光有如电闪：师傅老人家严厉又慈爱的面孔浮在面前，不能！不能这样。我急忙推开师姐，夺门而逃，用冷水冲洗，才把血压降下来。 第二天，师姐眼睛红肿，师傅问她，她说：想起了娘，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不久，师傅十分严肃地在大家面前宣布了大伟师兄与师姐的婚事。 师姐和师兄结婚那天，我看着他们的婚礼那么排场，那么风光，黯然神伤。悄悄来到清溪岸边石头上，望着河水发呆。 师姐找到了我，把手放在我肩上：“梁师弟，你又何苦折磨自己……这只怪我们缘份如此，那天晚上……幸好你冷静，才没有铸成大错。小雨，姐现在最不放心的是老头子和你了。我不在他身边，你要多用点心，替我多尽孝道。” 师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临死之前，拉住我的手，说：“小雨，师傅……我太委屈你了！我们名为师徒，情同父子，如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原谅我，我死之后，你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就是你师姐了，要替我好好照看她……” 一代名角殒落，小县川剧事业从此衰微。 师兄师嫂沾大师伯的光，调到农机厂当了工人，成为了领导阶级，享受着丰厚的劳保待遇。在川剧最背时的日子，我当上了小县川剧团的团长。由于艺校毕业生谁也不愿回小城，川剧人才的培养全靠我们自己，我们剧团靠着财政补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后来，剧团实行事业单位的企业化改造。有关系的演员早已调走。剩下我和一帮难兄难弟一起被推向市场，自谋生路。我们的本事就是唱戏，唱川剧观众不领我们的情，观众需要的不是艺术而是刺激，我们决定顺应时代潮流，把剧院租给一家家私城搞展销，将承包费拿出来在运输公司廉价购一台快报停的卧铺大巴，打上“川南小雨艺术团”的旗帜，在小城招聘了一些会跳现代舞、会走“猫步”的年轻女郎，在白虎山庄进行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