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章 合江绣锦
合江绣锦，冷刃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合江绣锦是在锦罗上织出复杂的图案。织出的绣锦表面光洁平整，看不出太大的不同。只有在光线发生变化时，绣锦才会展露出不同的颜色和花纹，极为艳丽奢华。 合江绣锦奢华艳丽。一件合江绣锦的光彩，绝不输于任何珠宝。很多人说，合江绣锦本身就是一件珠宝，能穿在身上的珠宝。穿到身上瞬间就能让你脱颖而出，而且绝不显庸俗。这样珠宝一样的衣服，价格更是让人咋舌。据说一件女人的短上衣，都要卖上几十个金币。而如此高昂的价格，也常常是一衣难求。因为能够织造合江绣锦的，只有合江城里的织衣婆。 织衣婆，有人说她性情淡泊不为金钱织造绣锦。也有人说她性情乖张全凭喜好售卖绣锦。不管怎样，都要去一趟合江城找到织衣婆。合江绣锦卖的贵，也许织衣婆还能记得这条精美的束带是搭配在哪一件衣服上，又是卖给了谁？ 合江城名为“合江”，是因为有两条大河交汇于此。一条是白浪河，另一条是自东向西流淌的横河。两条大河交汇在合江城，把合江城分割成北、南、西三块，而众多的桥梁又把合江城连在了一起。 在合江城的北面，是拥有河间粮仓丰富物产的大水车城；一路继续向南就能到达长泽湖畔的泽东城。沿着横河逆流而上，是风暴大陆中心最繁华的人类城邦，金邑城。河间粮仓的丰富物产，与泽东城的珍奇山货，都要凭借合江城下的水路与陆路贩运至风暴大陆的其它城邦。而来自风暴大陆其它地方的人与货物，也要经由合江城转运才能抵达目的地。这处交通枢纽原本就由圣殿牢牢控制着。 直到七十年前，横河爆发水患，冲毁了桥梁冲毁了水运码头，淹没了半座合江城，而圣殿却拒绝发派钱粮赈济灾民重建合江城。于是合江城公选出城主，从此不再接受圣殿的统御。圣殿虽然不甘心失去合江城，却也不能派出武士团攻击一座不设防的人类城邦。几经谈判均以失败告终，最终也只能默认合江城变成一座自由城邦了。 冷刃一行来到合江城。 合江城里最繁华最热闹的去处，都集中在西城。但冷刃需要先找个地方换些钱。身上的钱都被思芮带走了，而合江城里，就连骑马过桥都要交钱。马匹车辆的过桥费是合江城的捐税收入之一。此外，吃饭住店也要花钱。 合江城不设防，除了用于维持治安的必要军士，不供养军队。跨江而建的城市，甚至没有用来御敌的城墙。 实际上，横河与白浪河在合江城交汇，明渠暗道密布水网交错，也使得合江城难以修建稳固城防。 进了北城，冷刃径直来到一条背街上。所有的城邦，都有做收赃生意的店铺。店铺老板会揣摩客人的来历，用来交换钱财的物品来历，再估值成钱。对于冷刃这样的赏金猎人，估出来的价格会高一些。对于那些一眼就能看出的市井蟊贼，十换一的价格都算是高估了。 冷刃跳下马，打量着街道前后，伸手接红月下了马。 冷刃找到的店铺并不大。房间里胡乱地堆放着各种物品，从雕花精美的衣橱到刻银的皮带扣，从来自异域的珍奇药材到难得一见的宫廷器具。这样的店主，不是阅历丰富老谋深算的行家，就是刚刚出道百无禁忌的新手。 柜台上摆着一个木架，上面蹲着一只大鸟，半闭着眼睛。那是生活在戈壁滩上的一种猛禽，专门吃蛇的蛇枭。看到有顾客进门，大鸟睁开眼扫过冷刃几个人，随即又半闭着眼睛不动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一脸肃穆目光锐利。 “买，还是卖？” 男人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直接问道。铜牙掏出从月光城堡捡到的酒壶放到柜台上。男人只是瞟了一眼，说道： “五个硬币。” “你说的是五个银币吧？” 铜牙瞪起眼睛吆喝道：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从哪来的？你看看这做工，光是酒壶上这些银子抠下来也不止五个银币。你拿五个硬币打发我，当我是要饭吗？” 男人并没理会铜牙，挨个看着冷刃、红月和无悦。冷刃从颈间解下一枚火焰纹章放到柜台上。那枚纹章是黄金打造的，送给冷刃纹章的人说，锻造火焰纹章的圣殿大法师，在纹章里加入了抵御火焰伤害的法力。但冷刃更愿相信那枚沉甸甸的纹章代表着一段沉甸甸的交往，一段美好的记忆。 柜台里的男人目光扫过那枚纹章，又抬起头看着冷刃，看了一眼冷刃背后的双剑。 里屋里突然传来哗啦的一阵响，木架上的蛇枭转动着脑袋看向里面。 “等一下。” 男人说着走进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枚金币，扔给冷刃。 冷刃有些意外。那枚火焰纹章远不止一枚金币的价格。但是在这样的店里，本来也没什么公道可讲。冷刃也只想换三五个银币拿来应急。 “这么大块金子，你才给一个金币？” 铜牙吼起来。冷刃看着男人，说道： “换成银币吧。” 男人看了一眼冷刃，从钱袋里摸出二十枚银币交到冷刃手中。 “织造合江绣锦的织衣婆，住在什么地方？” 冷刃收起银币，问道。柜台后面的里间里，有一个人，听到冷刃这句话的瞬间，屏住了呼吸。冷刃抬起头看着店主。 “西城，落霞巷。” 男人答道，伸手拿起柜台上的火焰纹章。铜牙瞪着男人伸手抱起酒壶。 “五个硬币，我不卖了。自己留着装酒。” 男人没再理会冷刃他们，转身进了里屋。 落霞巷，在合江西城，在栖霞山下。栖霞山，其实就是城中一片隆起的丘地。合江城扼守交通枢纽，城中不乏靠着水路运输发家的大商巨富。那些富户多半会把宅院修在闹中取静的栖霞山。 落霞巷虽然幽深僻静，巷口却总停着各色豪华的马车，带来身世显赫的车主只为向织衣婆求一件心仪的合江绣锦。 冷刃一行在落霞巷口停下马，跟着前面几个衣着华丽的客人，一路走进织衣婆宽敞的宅院。 整个院子光秃秃的，既没有花草也没有树木。院子上空，被撑起的整幅锦罗遮起来。阳光穿透锦罗，在院子里留下柔和甚至显得有些幽暗的光。一排排长杆上，也挂满锦罗，像是经过水洗干净后在晾干。 穿过院中成排的长杆，就是前屋。墙上挂着一件件织好的罗衫。 走在冷刃前面的那些客人端详着墙上那一件件罗衫，不由得发出一阵阵赞叹。 冷刃伸手在一件绣锦的罗衫上轻轻捻着。手指间轻柔的质感就是城堡里找到的那条束带的感觉。冷刃身后，无悦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那件衣衫，嘴里发出啧啧惊叹。 红月也被挂在墙上的罗衫吸引，忍不住伸手摸着。掀动的罗衫轻摆曼舞中，显露出不一样的色彩。或素雅或艳丽，让人目不暇接。 “这样一件衣服，很贵吧？” 红月拉着无悦的衣角，小声问道。无悦忍不住哼地笑出声来，接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傻meimei，这样的衣服，已经贵到只要能亲眼看看伸手摸摸，就心满意足了。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根本就不会有花钱买的心思。” 铜牙脸上露出不屑，大声嚷道： “这么轻飘飘的一件布衫，有什么好？夏天穿着热冬天穿着冷。” 铜牙说着扬起手臂拨拉着墙上的衣服。 “你看看你看看，风一吹一动还花里胡哨地。像个花蝴蝶一样。” “矮矬子你给我闭嘴。别胡说八道！” 无悦恶狠狠地冲着铜牙低声吼道。 “我觉得穿在身上会很好看。不好看吗？” 红月说着转过头问铜牙，铜牙看着红月，又看了看墙上那些衣衫，伸手挠了挠头顶。 “好不好看不说，这也太贵了。一张口就几十个金币，谁能买得起。” 里间的房门轻轻开启，一个人走出来，一身素色，步履轻盈。 这个，就是织衣婆？冷刃打量着。 盘起的发髻间带着闪出银光的发丝，看起来岁数不小了。可是那张红润的脸上却少有皱纹，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眉眼间，虽然算不上慈眉善目，却也看不出性情乖张。 她应该会帮忙吧。 冷刃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