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 伏泉
伏泉在深深的地下，是妖精森林的孕育源泉。进入隐蔽的入口，走过长长的地道，就到达了伏泉。 伏泉的上方，是一个高大的圆形岩石穹顶。在那上面，有一些宝石一样的东西，萤火虫一样闪出亮光。蓝绿色的光，映出下面一池清澈见底的泉水。 这样神奇的去处，木椟第一次见。木瓜和有菜也是第一次见识。 有菜仰着头，充满好奇地看着岩石穹顶闪烁出的亮光，似乎很想抠一块下来。木瓜掬起一捧泉水在嘴里尝着，甘冽的泉水从手指缝间滴落下去，闪动着宝石般晶莹的亮光。 “我能，带一些泉水回去吗？就带一点。” 木瓜抬起头冲着带领他们来到伏泉的森林小妖精问道。 森林小妖精焦躁地飞来飞去，根本没心情搭理木瓜。 有菜在木瓜身边蹲下身，学着木瓜的样子捧起泉水送进嘴里，一边尝着一边问道： “这个泉水很厉害吗？” “你没感觉到，泉水里蕴含着一股力量吗？” 木瓜说道，拿出一个盛水的水袋灌满了泉水。 听到木瓜的话，有菜又捧起一捧泉水送进嘴里，咂着嘴细细品着，用力点着头。似乎真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充盈在自己的身体里。 木椟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森林小妖精，看着她拖着一道白色的影子飞来飞去。 木椟能感觉到森林妖精出了什么事。他们原本在乌檀木宫殿里载歌载舞有说有笑，突然被带到伏泉，深入地下。守护神葳娅也不在，还有那些森林护卫。 “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木椟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妖精悬在木椟面前，认真地打量着木椟，然后又飞走了。 一阵隐隐的震动传入地下，震动着平静的伏泉表面也显出不易察觉的水波纹。 有菜绕着伏泉转了一大圈，仔细打量着每一处角落。最终有些意兴阑珊了，冲木椟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回村里去？” 木椟还没回答，森林小妖精突然落到两个人面前大声说道： “不许走，谁都不许离开。全都留在这里等天亮！” “为什么？” 有菜问道。 整夜不会村，让村长知道了还不把屁股打开花？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守护神的命令！” 小妖精说着瞬间飞走了。有菜看着木椟，木椟沉默着没说话。 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木椟能感觉到，在内心深处，木椟能感觉到一种沉重感，堵在胸口上连呼吸都受到了压迫。 有菜看着木椟，并没有得到什么答复，转过身去找木瓜了。几个人中一直都是木椟在拿主意，他说能留下那就留下好了。反正挨骂受罚大家都有份。 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变得明显起来，震得伏泉水面泛起细细的波纹。木瓜看着木椟，问道： “森林里出了什么事？我们要出去看看吗，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木椟摇着头。 地面上传来的隆隆震动，明显到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听得到。清澈的伏泉泉水，也泛出了淡淡的红色。像是，有谁的血滴入了泉水中，被慢慢洇开，染红了整池泉水。 木椟他们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森林小妖精喊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们要出去，要出去。都跟上我不要停！” 小妖精焦急地催促着，等不及木椟他们收拾行囊，独自飞走了。 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刚刚走到一半时，木椟听到森林小妖精发出的尖叫声。 出事了！ 木椟撒腿往外跑去。 葱郁的妖精森林，一夜之间变成了焦土。 昨天晚上还铺陈了紫色十香花地毯的林间空地，如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灰烬。摩肩接踵般拥挤一起的林木，只剩下一段段冒着烟的木桩，墓碑一样地伫立着，冒着淡淡的余烟。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木椟站在洞口，瞬间呆住了。 不止木椟，木瓜和有菜也都呆住了。看着被毁灭的妖精森林，木瓜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后，有菜一直啊啊地叫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悲伤。 一夜之间，森林发生了什么？ 木椟踏进没过足面的灰烬里，灰烬下面一个结成黑炭的小妖精，身体随着木椟的触碰，瞬间散成一道白烟。木椟吓得抽回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白烟就那么消散了。 远处，传来森林小妖精的尖叫声。木椟循着声音跑过去，身后跟着木瓜和有菜。 森林守护神葳娅躺在地上，脸上带着安详如同睡着了。在她身旁，环伺着树精被烧得焦黑的高大身躯。那些倒伏的巨大身躯在最后一刻想得到的，依然是保护它们的守护神。围拢她、遮护她、将她掩藏在自己巨大的身躯下面。还有那些森林里的小妖精，就算被烈焰化成黑炭，也要坚守成最后一道屏障，挡在守护神的前面。 森林小妖精高悬在半空中，不敢出声。木椟也不敢出声，呆呆地看着守护神。木瓜鼓足勇气伸出手指，在守护神鼻子底下试探着，然后冲着木椟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妖精悬在半空中问道。 “你快点告诉我守护神没事，快点告诉我守护神没事。快说啊！” 木椟低下了头，木瓜也低下了头。有菜从远处噔噔地跑回来，大声喊道： “村子，村子，村子被毁了！” 木椟看着有菜。 村子被毁了是什么意思！被谁毁了？ 木椟拔腿向森林外面跑去。 黑沉沉的浓烟，笼罩在仙霞村的头顶上。整个仙霞村，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就连村口王二蛋用石头垒成的牛圈，都塌剩了半面墙壁。 木椟拔腿向着村子里跑去，小妖精瞬间拦在了木椟的前面。 “不许去，不许去。有半兽人，会杀死你！” 什么半兽人，哪来的半兽人？木椟挥手驱赶着小妖精。 “半兽人，邪恶法师，攻击村庄，攻击森林，毁了一切！” 小妖精说道，忍不住大哭起来。 胡说。半兽人早在几百年前都被赶出风暴大陆了。这段故事，都已经被书馆先生说了无数遍了。 木椟绕开小妖精，向着村里跑去。 他必须要回去看看。去看看爹、村长都怎么样了，看看大小姐、细妹有没有事，去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幸存者。 “不许回去，这是命令！守护神命令我要保护你们，你们必须要听命令！” 森林小妖精拦在木椟面前。 “走开！” 木椟吼道。森林小妖精抡起巴掌，一击耳光隔空打来，打在木椟的脸上。木椟瞪着面前的小妖精。 那个小妖精，整个身体也只有木椟手掌那么大。可是她打出的那一巴掌甚至比村长比爹还凶狠用力，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傻了吗？森林都毁了，守护神都打不过邪恶法师。那么多半兽人，怎么会在村子里留下幸存者？你回去不是找死吗！” 小妖精大声问道，木椟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 “让开，别挡道。我回去找死也不用你管！” “你回去找死就是胆小鬼，就不配做战士！” 小妖精好不退让地挡在木椟面前大声说道。 我是胆小鬼？我不配做战士？！ 木椟瞪着小妖精。 “你有够胆量，就想办法活下来，想办法学成本事，再回来为村子为妖精森林报仇！” 小妖精停在木椟面前大声说道： “整个村子，整个妖精森林，活下来的可能就我们几个了。如果我们也死了，还有谁能为村子为森林报仇？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我们要活下去，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是的，如果大家都死了，谁还能为仙霞村，为妖精森林报仇？那些村民，守护神，小妖精，如何瞑目？ 木瓜走上来，拉了下木椟，冲着木椟点了点头。 可是，难道就这样转身离开，甚至都不能回去，从废墟中找出他们掩埋他们？ 木椟看着仙霞村，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求求你，不要回去找死。我答应守护神要保护你，不让你死。森林没有了，守护神也没有了，我变成了孤儿，就剩下你们了。如果你们都去死了，我该怎么办？” 小妖精央求着，大声嚎哭起来。 “你要做战士，就要学会保护我，保护我们，不能只想着去死，不能做胆小鬼。” 木椟转过头看着有菜，有菜坐在地上，看着仙霞村泪流满面。木椟看着木瓜，木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木椟点着头。 “我觉得，小妖精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么无谓的死掉。我们要想办法活下去，想办法学到本事，回来报仇。” “守护神都跟你说了什么？” 木椟问道，看着面前的小妖精。 “守护神嘱咐我，如果发生最坏的事情，就带着你们翻过高崖躲到北方去。半兽人不敢去北方，北方天气寒冷它们受不了，还有凶狠的人马部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木椟问，小妖精抹着脸上的泪水说道： “我们去把守护神的灵送回安息地，然后去北方。这里太危险，到处都是半兽人。我们不能白白地被它们杀死。” 木椟看了一眼仙霞村，转身向森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