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聚众抗议
这天晚上,一行人离开诹访铁山的时候,躲在暗处的刺客忽然开枪。 这一枪没有打中任何人。 枪手随即扔掉了燧发枪,手持利刃冲了出来,意图近身rou搏。 沈禄没有出击,谨慎守护在七爷的身前。沈禄的功夫虽然不如沈福,却也是格斗高手。 大清军官在科技和火器方面完全落伍,倘若武功也不给力的话,大清国未免也太寒碜了点,所以沈禄的武力还是相当可观。 岛津爱知拔出太刀,掩护福岛植正。 范斯腾挥舞刺剑,冲了上去。 没有发生金庸式的三十六招衡山派落叶回风舞柳剧情,却发生了古龙式的一剑秒杀事件。 刺客手中的钢刺,跟范少校手中的刺剑,同时命中对手的胸前。 两个人双双倒下。 沈七赶到范斯腾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眼中流泪,求恳道,“看在耶稣基督的份上,恳请赛文先生高抬贵手,放过出岛的荷兰侨民,不要把他们当做奴隶抓走……” “对不起,恐怕我不能答应。” 赛文先生残忍地拒绝了范斯腾先生的临终请求。 荷兰少校瞪着眼睛死去,死不瞑目。 回到出岛,沈七暂时封锁消息,先让法厄同号的英国水兵登上艾因霍芬号和梅森号,又组织白雪号和猎犬号船员携带枪械和火炮登港,在码头上构筑起可靠的防御阵型之后,最后才向出岛的荷兰侨民通报了范斯腾少校的死讯。 荷兰人最初并不觉得失去了范斯腾是一件特别值得悲伤的事情,他们忙着分头去拜访出岛驻军的两位上尉。 在新的指挥官被派下来之前,这两位上尉中的一名会成为按顺序接手范少校职权的临时指挥官。 到了午夜的时候,有关范斯腾临终遗言遭到中国海盗提督残忍拒绝的可怕传闻,渐渐传播开来。 荷兰殖民者开始策划起义,但策划出来的结果却并不是武装暴动,而是…… 入侵出岛的海盗其实并没有用武力把荷兰人打得来心服口服,出岛的投降,完全是范斯腾少校个人做出的懦弱决定。 范斯腾的死讯传到之后,两位上尉当中性格稳慎的一个当即表示自己更适合继续担当海军上尉的职责,于是,出岛荷兰人的临时领袖没有经过任何争论,直接就被锁定为比较激进的那一个。 比较激进的那一个曾经是梅森号的大副,比较老成的则是艾因霍芬号曾经的大副。 欧洲海军的惯例一向如此。 军舰出海一次动辄数月甚至超过半年,海军部担心舰长们不务正业,开着军舰去经营私人的买卖,又或者消极避战,趴在港内成天泡妞不思进取。所以每条军舰上除了一位校官之外,至少有一名上尉。 舰上至少需要有两本航海日志,一本由舰长书写,一本是上尉的日记。 军事法庭上会对两本航海日记做出比对,由此来甄别舰长的行为之中是否存在懈怠或者走私的充分证据。 海军上尉有时候会成为舰长的替补,但更多时候扮演监视者角色。因为军舰少,校官多,当很多上校中校正在待岗的时候,上尉得到升迁的机会很少。上尉多数时候就是监军的太监,按欧洲人的说法就是观察者。 野心勃勃的上尉,经常会把矛头针对舰长,这种人往往会很快死去。 既不愿意在舰长背后捅刀子谋求上位,也不愿意死得太快的人,通常就会选择沉默和谨慎的态度。 于是,野心勃勃的范博耐尔顺利上位,韬晦低调的范德尔森继续扮演观察者的角色。 凌晨两点半,范博耐尔上尉纠集了三百多人来到码头,要求海盗势力撤离出岛,并交还两艘毫无争议属于荷兰人产权的柯尔维特。 荷兰人的武器早已在范斯腾少校决定投降时,统统交了出去。 所以这三百人搞的是类似于后世示威游行那种民间抗议活动。 沈七没有应付过这种事情,无奈之下,只好在半夜三更派传令兵分头吵醒大家,把七船长全都召集起来,开会商讨对策。 其实这时候最爱折腾民众运动的国家是法国,巴黎公社什么的七月革命什么的,已经让全欧洲人习以为常,似乎,有钱有势有装备但没有政治地位的商人和手工业者,隔三差五闹腾一下,是一件很可以理解的事情。 这年月最刻板最不爱闹事儿的,反倒是英国人民。英国官方对于应付这一类案情,其实是最没有经验的。 于是拉马克先生首先站出来,提出一个比较恶毒的损招,“开炮吧!只有果断开炮,才可以证明我们的决心足够坚定,不会为任何抗议行为所动摇。梅尔维利粉碎者发出的吼声,足以让这些糊涂蛋儿犯浑的脑筋变得清醒。还可以考虑发射烧夷弹,引燃几幢荷兰别墅。这样一来,他们会忙着跑去救火,也就没功夫再来瞎闹腾。” 铃第一个跳起来表示支持,兴高采烈的举起双手,“Fire!Fire!” 铃的进步也是明显的。现在她已经不怎么爱喊那句白刃战常用的“突促给叽”,转而迷恋上了大火炮主义的新口号“Fire!Fire!” 初雪没有插嘴,隔着面纱看着七爷,也不知道是毫无所谓呢,还是暗自揪心。反正她是一言不发。 沈禄笑了笑,出了个比拉马克上校更坏的主意,“艾因霍芬和梅森号上不是还有那么多解除武装的荷兰水兵吗?咱们绑上十几二十个过来,全都吊在码头上,吓唬吓唬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每隔十分钟就公开处决一个,以此作为惩戒。直到他们完全屈服。只要他们不消停,咱们就一直慢慢杀着玩。”
慢慢杀着玩,恰好是沈禄的拿手好戏,他是最喜欢扮演行刑官的角色了。 沈福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但是什么话也没说。他和初雪一样保持缄默。 福岛植正没有资格参加七船长的紧急会议,岛津爱知却是受邀列席的,但是今晚上爱知不在船上。沈七倒也没打算追究日本人缺席的问题,他是本地人,好容易上了岸,自然是应该回家看看。虽然他的家在鹿岛,不在长崎。作为萨摩藩领主的儿子,在长崎有个外宅什么的也很正常。想来爱知是回到他的私宅跟他的各种什么姬混在了一起。则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最后轮到杰西卡表态,她只是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范斯腾又不是赛文杀的。他死在什么人的手里,查清楚了没有?” 言下之意,她觉得应该向荷兰侨民们首先披露范斯腾死亡的真相。冤有头债有主,这样荷兰人的仇恨便会转移到真凶的身上。 沈七摇头,“诹访铁山是日本人的地界,仵作验尸这种事情理应由长崎的日本官员来处理。这一次我没有调查那个刺客的尸体。刺客的身份来历,恐怕要问问当地官员,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出调查的结论。” 说起来有点心存余悸,上一次调查类似的案件,惹出来太多的麻烦。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七爷已经不打算再管闲事。 长崎这时候负责的行政官和治安官,大概是一位或者两位奉行中老。 于是,作为最高领导,七爷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做出最终决定,“这件事情还是交给爱知来处理比较好,爱知不在,那就拖到明天再说吧。拉马克先生和沈禄先生的意见都有点过激,我决定采纳铃的提议:开炮警告!威慑射击,点到即止。暂时不忙着杀人放火。倘若威慑无效,那么,再采用沈禄方案中的一半。抓二十个荷兰兵来做rou盾,阻止暴民涌入码头的企图。但是,暂时不要急着采用每十分钟处决一人的血腥手段。”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艾因霍芬和梅森号上的荷兰水兵,挑出包括水手长在内的二十个来,其余的全都戴上镣铐,关进底舱。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跟着一起闹事儿!拉马克先生,英国水兵可以独力完成这件事情吗?” 拉马克看着沈禄,笑道,“还请禄大人再多带一些人手,为我提供支援。” 这两个家伙在使用暴力手段的问题上,意外达成了一致的看法,彼此惺惺相惜,瞬间变成了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