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 柔软的心（下）
当听到心魔和尚的话，眼眶还微红的王元姬立刻吃惊的东张西望。就连韩穿的再三强调也没阻止王元姬的动作。 韩穿忍不住翻个白眼。 四下乱看的王元姬很快就发现了冷冷盯着她的澹台芳土，王元姬莫名其妙的扭转了头。 再回头看，澹台芳土仍然在死死的看她。王元姬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的澹台芳土满脸愕然。 饶是气氛紧张，聂豹在水镜里看了仍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对澹台芳土苦大仇深的崔伯候看到澹台芳土的呆相也哈哈大笑起来。 恐怕澹台芳土那个混蛋跟本没想到他要抓的妖魔居然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瞪他！ 韩穿正有些挠头，小丫头已经进入了角色，她很是警惕的四下看看，顺带又瞪了澹台芳土几眼。心中却在低低叫道，“和尚师父，你在哪儿？” 小姑娘的动作鬼鬼祟祟，气质十分猥琐。 韩穿心道，若让这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在二楼，她不得风一样的冲上来？ 虽说澹台芳土也隐隐猜到，但还是尽量别刺激到他。 韩穿轻咳一声，“你不用管为师的事情。你跑来诗会的确迟了，我刚帮你向梁山伯问了，等会儿还有个……” 韩穿三言两语间把事情交代了，王元姬自然大失所望，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出风头的机会谁知道竟然这么鸡肋。 兴致一淡，小姑娘的心思就有些乱了。 “梁山伯怎么样了？”王元姬问。 韩穿一愣，他倒没注意梁山伯的情况，不过从水镜里看他眉飞色舞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很顺利的。 “翠娘是哪个？”韩穿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元姬又问了。 韩穿给王元姬大致说了下方位。 就见小姑娘从座位上起来，开始往翠娘那一桌凑。 这一下楼上的众人和紧盯着王元姬的澹台芳土都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个胡来的小姑娘要做什么。 好在悦来楼诗会中观者来来往往，不时还有小孩子在几个女眷桌来回跑闹。王元姬虽然女扮男装穿了王艮的儒衫，但那也只是糊弄下瞎子。不论是从相貌还是气质都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很讨喜的富家小姐。她在这几桌穿梭，倒也没人当回事。 韩穿终究不放心，他回头看向帅道人，“道友，还望施展神通看顾我徒儿。” 帅道人略略犹豫，手在水镜上一拂，里面立刻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话语声。 桌子上的烛台映的帅道人的白玉通天冠晶莹剔透，他的脸在光影中阴晴难明，半晌才轻声道，“你这是何苦由来？” “嗯？”韩穿目光一斜侧头看他。 帅道人看着水镜轻声道。 “凶性如此，身上的魔气却半分不漏，眉目间又佛法圆融，这、这是袈裟伏魔功吧。 韩穿一哂，不理会他。 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些猜测，却只暗暗存些想法，一个个都把视线投入到水镜里。 帅道人将手在水镜上一拂，王元姬的身影立刻放大，水镜的视角也一直追随着王元姬。时不时，耳朵里也传来一些客人们的议论点评。只是王元姬动作灵活，水镜画面移动也快，都变成破碎不全的句子。 接着王元姬停下脚步，继续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做等人状。水镜里的众人看的分明，王元姬已经悄悄的到了翠娘那一桌不远，正在暗暗偷听她们的对答。 那桌女眷离的王元姬尚远，水镜的声音传播又是围绕在王元姬身旁，王元姬能听到，楼上的众人就只能看晃动的画面。 崔伯候、聂豹都有些腹诽，“这小丫头真有闲心。” 看水镜中王元姬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众人终究是起了一丝好奇，都眼巴巴的看着帅道人。 帅道人拿手对着翠娘那一桌女眷一点，水镜中就隐隐又有声音传来。 “你们猜那南京城来的李生这次诗会有几分胜算？” 众人心道，巧了，南京城的李生？这八成就是梁山伯吧。 新面孔果然在哪里都容易引起话题，何况经过帅道人的改头换面，梁山伯已经去了平凡之姿变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 “依我看那，有十成！”一个女子答道。 旁边立刻有女子调笑道，“这小妮子是春心动了！” 那个女子却很有几分娇憨，反驳道，“那又怎样，这叫一见钟情。” 韩穿听了微微有些好笑，他回头看帅道人，“我总以为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一见钟情，现在想来这必然也是看脸的。如此一番，忽然觉得没了很多意思。” 帅道人没想到再次和心魔和尚谈论道法竟是从谈情说爱开始的。他也觉得新鲜，反口道，“这么说来，那日久生情的又做何讲？” 韩穿本来没这么多心思。如今身在容城忍不住做了几分猜想，想着想着笑了起来，“这八成是开始看不上眼，渐渐习惯了觉得可以将就。” 不待帅道人说话，韩穿忽然笑道，“道友，那你觉得一见钟情是爱你这个人多一些，还是日久生情是爱你这个人多一些？” 帅道人微怔慢慢摇头道，“荒谬。”面对韩穿探寻的目光，帅道人也说不出个所以。 韩穿的目光瞥过正专心写诗的梁山伯，这样的心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心静下来，水镜中若有若无的声音才又清晰起来。 “不是说笑，依我看这个李生是很有才学的。诺，这是他的入席诗。” “咦，不是外地游学的士子不需要入席诗么？” “这般循规蹈矩，果然是个很有风度的美男子啊！” “我看是他是故意卖弄吧！” “不许你这么说李生！” “不许你这么说李生！” …… 一片异口同声的斥责，让刚加入话题的王元姬几乎要呆掉了。 刚才那句就是她说的。 楼上的众人又是一阵压抑的爆笑。 虽然王元姬是拿自己的小心思来想别人，梁山伯也的确是存了卖弄的心思，可是这样理所当然且异口同声的鄙视还是让王元姬很无语。 接着有一个温婉的声音读起了梁山伯的诗句。 “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残秋。” 这一下众人都提起神来，就连刚受到打击的王元姬也振奋起了精神。 韩穿一笑，“有意思了，这是翠娘的声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