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干戈

    每次写着类似的信后海蓝蓝心里都空荡荡的，她拿起一根干扁的鱼尾草逗弄奇迹，奇迹似乎觉得她很可怜，于是卖力表演。

    临近春节，周玉蓝下定决心要帮狗洗澡，她一上午都在烧水。外面是个干冷的大晴天，洗澡用的厢房小间里却雾气氤氲。

    奇迹被粗暴的扔进木澡盆里，一包袋装沐浴露撕开就往它身上倒。

    不知道奇迹身上有多少污垢，要如此大动干戈。

    洗完后我在澡间里左右徘徊，始终没有勇气出去。最后周玉蓝像将狗扔进澡盆一样的，将奇迹扔了出去。

    一开门，外面清新冷冽的空气直透心肺。

    “舒不舒服撒，奇迹。”蓝蓝用四川话问道，“洗了澡很清爽是不是撒。”

    下午院子的门忽然被敲响，这是几个月来从来没有的事。在炕上抱着狗的周玉蓝一阵紧张。

    她很怕来敲门的人会带来坏消息，关于山青青的坏消息。因为她时时刻刻都有这么一种预感——

    老天爷恩赐给她的幸福，到头了。

    门敲了很久，久到狗都开始咬她的手指了。最终，她还是去了。

    来的人是周石。

    一见哥哥，蓝蓝的情绪立马波动，可她已不是两年前的周玉蓝了，她变了很多，至少有着让人佩服的倔强与坚强。

    他们坐进海草房，周石环视着这座宁静简陋的家，又看到meimei因出海与思念而苍老的脸。

    哥哥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儿受苦。

    周石说：“蓝蓝你就住这里？怎么跟你在电话里讲的一点都不一样？”

    周玉蓝说：“哪不一样？我住惯了。”

    “你都一个人住这里吗？”

    “现在是的。”

    奇迹跳上炕，表示女主人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周石揉揉眼球，眼前的meimei已然陌生。

    “他还有多久回来？”

    “六百零八天。”

    “我看新闻里说人家都是罚款就没事了，为什么他要被关这么久？”

    周玉蓝沉默，脑中浮现出两千吨海警船撞翻“鲁4286”，韩凤英落海失踪，被两手反铐着的山青青与韩海警拼命。

    “哥是不是不该问这事？”

    “……”

    “蓝蓝你既然认定了他要等他回来，哥也不反对。可还有六百多天，两年啊，这两年你都要一个人在这里？刚才一路上过来，这村子里除了个瘸腿的老头什么也没有，照我说你等他可以，可还是先回成都好吗？等他快放出来了你再回来。”

    忠恳的建议。

    “我不想回去。我在这很好。你看我有什么不好的。”

    “一个人老把自己关家里不出去叫好吗？关久了精神会出问题，会疯的。”

    “在成都我不也老不出门，我疯了吗？”

    周石一时语塞，确实以前在成都女主人也很少出门。

    周石摸出烟想点，被蓝蓝一把抢了。

    “别抽烟。”她说。

    “行吧，蓝蓝，就算你想在这等他，等两年，那春节回去一次总行吧，去年你也没回去，爸妈也想你啊。”

    “……”

    “春节你回去过，过完春节你再回来，行吗？”

    蓝蓝忧伤的望着没开的电视，眼神干巴巴的。

    “哥不反对你和一个渔村小伙子在一起，哥也不反对你等他两年，甚至等他回来了你们可以一块回成都，哥帮你们在成都找份工作，可今年你和哥回去过年，也就七天，过完了你再回来，哥绝不拦着你。这要求不过分吧？”

    周玉蓝想了片刻后幅度很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