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妄自菲薄

    而这边儿，兰昭早已弹完了一曲，众人都被唐菲和桂圆的对话所吸引。

    顾氏、秋纹姑姑、翠姑、樱桃，几双眼睛都一起盯着桂圆。

    让桂圆一时又羞又囧又尴尬。

    真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唐菲见桂圆害羞，有心逗逗她，也逼着她说出心里的真心话。

    便故作不信的样子：“你说白太医对你好，那我可是不信的。”

    又摇了摇头：“他若是真的对你好，你做什么不喜欢他？甚至上元节时连他的花灯你都不接。”

    又装作唉声叹气的道：

    “这白太医药香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在太医院供职的，身家背景干净的很。人也是正派公正，听说院子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官家小姐都上杆子的够着呢，可是偏偏就有人不喜欢。”

    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瞅瞅桂圆，桂圆已是敛了笑，眉间眼角儿俱是愁苦自伤之意。

    “主子，我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桂圆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蚂蚁。

    “只是什么？”唐菲追问。

    “只是……只是恰好在错误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罢了。”桂圆再抬起头，眼睛已是红了一圈。

    顾氏一直在一边儿听唐菲与桂圆的对话，此时不由叹息道：“既是对的人，又哪有什么错的时候？除非这人还是错的罢了。”

    唐菲也迷惑的看着桂圆：“你心悦白太医，白太医也心悦于你。既然如此，又有何错之说？”

    桂圆颇有些自伤：“主子也说了，白太医乃是药香世家，世代为官，可是奴婢只是一个宫女，没入宫前更只是一个丫鬟。奴婢比之白太医，无异于云泥之别，又怎么敢肖想什么姻缘？不过惹人笑话罢了。”

    听了这话，唐菲这才弄明白，桂圆一直以来的心事是什么。

    不由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就是这样的小事，居然折磨的自己的大丫头这么些日子闷闷不乐。

    没错，在桂圆来说，这是天大的大事，就像是麻雀不可逾越苍穹的距离。

    但是对于唐菲来说，这却是一件庸人自扰的小事儿了。

    所以说，有时候有事千万不能憋在心里，说出来给家人听啊。

    你觉得谁都没法子解决的了不得的大事，其实真的可能只是别人眼中顺手就解决了的小事呢。

    在唐菲看来，桂圆心中所想的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就算是丫鬟，也要看是谁的丫鬟。

    唐菲一心进宫努力争宠，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今天。

    当自己身边的亲人遇到了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自己可以充当她坚实的后盾，告诉她，没关系，所有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其实到了唐菲这个地步，能用钱，或者是权利解决的问题，便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桂圆自卑于自己和白太医身份的不平等，但是这恰恰是一句话的事。

    唐菲笑了：“我当是什么样的事儿，如果你真的觉着这样的小事便可以阻碍你们之间的感情，那我大可以去和陛下说，让哪个王爷认了你做干女儿，这样以郡主的尊贵，你总没什后顾之忧了吧？”

    见桂圆怔怔着不说话，唐菲又叹：“做我的丫鬟，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地位上的不平等并不可怕，最怕的就是精神上的不平等。”

    以前唐菲曾经读过一段话，非常的喜欢：‘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就没有感情吗？我想你誓，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就像现在我无法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这样安排，但是我们的精神上依旧是平等的。’

    感情中的平等，最难得便是精神上的平等。

    顾氏在边儿上，一直在听着唐菲和桂圆的对话，这个时候也不禁悠悠叹息：“桂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我才想着说这样的话。”

    “世界上有很多的难事，但是在感情中，最为难最痛苦的事儿是什么？”

    唐菲听到顾氏开口，想到母亲和父亲的二十几年的感情纠葛，心中也是戚戚然。

    顾氏见众人都是垂目沉思，不由长叹：“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我而言，最痛苦的事儿，就是我爱他，但是他已经不爱我了。”

    唐菲心中酸涩，生怕母亲又想到父亲的事，伤心伤神，便凑到母亲身边，轻轻去牵住母亲的手。

    顾氏对唐菲安抚的笑了笑：“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不懂得，只觉得这世上只有爱情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年纪大了，经历的事儿多了，才明白，爱情是生活的一部分，却并不是全部。”

    “以往我也曾经有过两情相悦的感情，只是那个时候没有珍惜。等到那感情不见了，给了别人了，才知道有的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唐菲听得母亲如此说，心中不由更是心疼母亲。

    母亲一生善良柔弱，明明是父亲先负戚氏，又负了她。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却仍然没有一点怨言，只满心的想着自己的错处。

    似乎是感受到了唐菲所想，顾氏又悠悠开口：“这世界上的事儿，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多的是选择，多得是一念之差。”

    又转向桂圆：“你们两个若是真的有情，就应该更格外好好珍惜才对。世上那么多人，偏偏你们可以互相有意，本就是难能可贵的事儿，想的太多，无端让人心寒罢了。”

    唐菲也是看着桂圆跟着笑道：“你若是觉着白太医的感情是真的，那自当好好珍惜，努力争取才是。若是连这点子勇气和坚持都没有，那还是趁早放弃为好，也免得伤心伤神。”

    桂圆沉默半晌，仍是犹豫：“就算是白太医不嫌弃我，可是他从小识文断字，满腹诗书，可是我……”

    这回就连一直在一边儿静静听着的秋纹姑姑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出声：“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便从现在开始努力学着就是了，若是连这些努力都不肯为了他做，又谈何喜欢呢。”

    桂圆垂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