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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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漆离开玄山时,大白曾经多次郑重提醒她,若是结丹,一定要等真人出关。最不济,也要回山,切不可在外擅自结丹。 卓漆本身也没打算在外面结丹,总归是要回去的,却万万没想到,变故横生,出了这许多事情。 “来不及了。”她醒来时就发现了,虽然昏迷不醒,但伤势却自行复原了,到现在,不止莲池和仓木鼎受益匪浅,她本身的灵气也已经汇聚满了,将到临界。“这个泡沫和阵法之中,灵气充郁纯净,而且吸收的更快更直接,比起玄山还要事半功倍。眼下也等不了,只能选择在此处结丹。” 阿迷总觉得有些不安。 卓漆将一个小瓶放在迷萝花上,嘱它看好,又将隐界中一切安排好,最后以星罗盘卜了一个日子,便打算就地闭关结丹。 上一世结丹时,淳于清也很着紧,紧要关头,都是他神识跟入洞府看着。这一世,唯有靠她自己了。 凝神静气,很快进入真定之中。在这泡沫之中,她本身的灵气已经快要满溢,进入空玄之境后,不到一个月,灵气已经冲破筋脉,尽管如此,最后一刻,她还服下了一大瓶金多宝留下的上品补气丹。 结丹时,灵气汇聚,经脉尽碎,再次重铸,而修士的骨rou经脉,都会再次增加强度,骨rou重铸之时,经络全通,百骸俱暖。而周身灵气,却只有一小部分用来重铸骨rou,更大的一部分,会冲击到灵台,与神魂合一,结成一个金色丹丸。 这就是修士结丹的过程。 而结成内丹,更有如修士的一道分水岭。结丹之前,仍是“凡体”。凝结内丹之后,便是修士达成“天人合一”的第一境,进入真元修炼之境。 “果儿……小果儿……” “嗯?”卓漆揉揉眼睛,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泓清澈见底的碧水,水底金黄色的锦鲤群群游过。透过这清澈泛碧的湖水,连鲤鱼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怎么发愣呢?小果儿,你从小,最喜欢来这里看鱼了。只要我和你父亲在庄子里,必定是要缠着我们出来看鱼的。”乔织尘目光柔和,修长的眉在眉梢处微微下弯,更显得她有几分清雅。 卓漆又是一愣,乔织尘接着说:“还发呆呢?你父亲说,你结丹之后,从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我还不信,今早你就说,要来这里看鱼。果儿,你终于完全好了,真好。” 卓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像是一个讯号,颔首过后,脑海中现出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垂髫少女,泛舟湖上,她要锦鲤,就为她抓鱼。她说白云游走太快,那高大稳重的男子就放出灵气,装作一片心形白云,挂在她头顶上方一整天。 她笑,那名柔美女子便笑的更甜。她哭,那男子更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她又说,时日太短,她还想多玩一玩。这对优秀男女,便用灵气在湖边放慢了灯笼,将湖面映照的犹如白昼,陪她疯玩,直到她终于玩累了,困了倦了,枕在女子膝上沉沉睡去。 卓漆有些明白了,这是小卓漆的记忆吗?可夺舍之后,她并未获得小卓漆的记忆,好在她与旁人不同,天生缺了奇魂,因此才未立时露陷。 可是,自己的异常,也瞒不过卓斟。她又想起乔织尘的病,刚想出声询问,就听乔织尘惊呼起来。 “你怎么拿着芦苇?你到底是谁?” 卓漆一怔,芦苇又如何? 卓斟站在乔织尘身后,淡淡解释道:“小果儿不喜欢芦苇,芦苇飘到她脸上,毛毛的,让她害怕。你究竟为何,又有了果儿的全部记忆?” 乔织尘和卓斟冷冷的看着她,很快,就从原地消失了。 卓漆站在湖泊中心的小船上,随着风,随着水流,缓缓飘荡,到不了边,靠不了岸。 乔织尘的消失,她觉得不奇怪,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可又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是不是,该有人来?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来? 他怎么还不肯来?难道,他本来想要的小徒弟,也不是卓漆? 而是小卓漆? 卓漆正想着,觉得头上轻柔柔的,扭头一看,谢邀一身黑衣,脸上却是从未曾见过的灿烂笑意,连牙都露出来好几颗。自打她认识这人,素来最肯目下无尘,对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最多只是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肯笑的这么欢畅,把他的大白牙都笑出来? 卓漆心头可乐,又一阵一阵的得意。看来,他是来见我,才肯这么高兴,于是打起精神,朝他衣袖一拍。 “你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出来叫我也乐一乐?” 谢邀收了笑意,拂开她不正经的两只小手:“怎么和为师说话?没大没小。” 他虽然加做噌怒,可丝毫不是生气的模样。卓漆还是欢欣,细细一算,又说:“你闭关之后,我们都许久未见了。我结丹了,就没有什么好东西,要送与我?” 谢邀略有些吃惊:“丫头,你怎么知道我闭关结丹了?” 卓漆摇头:“不对,你是闭关结婴了。” 谢邀连连否认,可卓漆肯定他是闭关结婴,谢邀很是无奈:“也好,小果儿说结婴,那就结婴吧!” 这下轮到卓漆吃惊了,瞪大了眼睛,眸中星光怒闪:“你怎么叫我小果儿?” 谢邀只是笑,不说话,最后被卓漆缠住,并指点住她唇:“嘘!小果儿,你好好想一想,我究竟为什么叫你小果儿?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谢邀说完,身形一闪,又原地消失了。这碧水湖面上,只剩下一叶孤舟,卓漆一人独立,茫茫然站着,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该如何勘破这困境。最后想起谢邀说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他与那小果儿分明早就相识。 他说的第一次,是他和小果儿的第一次。又不是他与卓漆的第一次,她又如何能想得起来?本来也并非属于她的回忆。 这么想着,卓漆的思绪里带出从来没有过的怨怼之意,这让她觉得不对劲,大大不妙。这种情绪,终于开启了装载着小卓漆记忆的匣子。 彼时小卓漆,还真是小,生活不能自理。乔织尘与卓斟有要事去了千机门,而恰巧路过的谢邀,便临危受命。 画面一帧一帧回放,连迷茫中的卓漆都不忍直视,只觉得谢邀果真惨不忍睹。喂饭、梳头、穿衣,额,还有换衣裳,领着一个闹腾腾的丫头,满山坡找一只红嘴白翅鸟,要哄她开心,要哄她不哭……谢邀叫她小卓,她就裂开嘴嚎啕大哭。 “我是小果儿,小果儿……” 如此再三,谢邀终于妥协,rou麻兮兮的叫她一声小果儿。 小卓漆笑的跟朵花似的:“师叔你真好看,声音也好听,你叫小果儿比我爹爹叫的好听多了!小果儿给你做女儿好不好?” 谢邀自然不敢应承:“小果儿是卓师兄的女儿,要是小果儿愿意,就给我做个徒弟吧!” 谢邀手把手,耐心无比,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引气入体。 可下次再来时,小卓漆已经将这个“最好看的师叔”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澄静的碧水湖掀起巨浪,卓漆立在轻舟之上,岿然不动。 原来如此。 这一刻,她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谢邀在沧海之中苦寻一月有余,连避居遁世的海魅一族都出面了。卓漆确实来过,也确实落入魔族之手,但她是海魅一族的恩人,因此海魅之主自毁绝不伤害生灵的诺言,将人救走了,由与她素有善缘的一位给带走了。 可卓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本命灯不灭,人却不见。 谢邀想起之前,她凭空从轻音宗外的界外之域出现,又抱了侥幸。可这一次沧绫的讯息被隐藏的彻底,根本都无法探知,该去哪里接她。她孤身一人,若是又像上次一样,衣着不整灵气紊乱的落入哪里,又该如何是好? 又过半月,黎阳真君连发了十道玉简,谢邀终于回归山门,与诸位长老一同商议加固裂红原封魔大阵事宜。 山中岁月飞快,这天,谢邀正查阅封魔大阵的古典,突然心头一跳,咬破舌尖,茫茫然间心跳如鼓。
他已修成元婴,没理由会如此。 莫非,是沧海那边又有了新的变故?大白也有所感,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揣测,正殿之中,危坐如钟的真君已经原地消失了。 大白摇头叹道:“看来,十有*是小卓有了消息。但愿她能顺利回归玄山,也恰好赶上了试剑大典。” 卓漆睁开眼,周身清气不觉,海底无端端出现了绮丽虹光,比最绚烂的漫天红霞还要绚烂几分。卓漆不知这海底为何会有云霞之光,可海底隐藏的妖兽们,都匍匐潜藏起来,被这股荡荡清气压迫的不敢妄动。 海魅之主水心音睁开双眼,魅蓝色眼瞳中流露出柔光:“天边云霞离散,又重新聚合,天有异象,还如此轰动……我真是许久未曾见过这种天象了。又在海底,莫非是小卓那丫头竟然在海底结丹了?” 她再三推演,仍旧得不出确切之数,只能算出一个模糊的大概,便摇头笑笑:“海底深处高阶妖兽诸多,她却能安然躲过九阶蝾螈,还能顺利结丹,果真是福缘深厚。罢了,也不必算,也不必我插手了。” 一名使女奇怪问道:“这海域中妖兽众多,真的不用去接引恩人吗?” 水心音笑道:“你看这天象,隐隐竟然触动天机。何况,已有人来接她了。” 云霞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散去,卓漆将四处浮散的清气吸收入体,这时才想起要内视金丹。 结丹成功之后,便从通玄之境中醒过来,尚且还没来得及内视金丹,只不过看天际异象,这一世的金丹必定比上一世要大上数倍。卓漆沉入灵丹,甫一入内,就惊诧万分。 那灵台识海之中,哪有什么金丹? 唯有一朵紫气氤氲的莲花,中心一点金光,九叶莲瓣托在中心! 三天后,阿迷从隐界中清醒过来,大呼小叫。“主人,主人,不好了……” 卓漆问:“这莲花,便是隐仙一族的金丹?” 阿迷连连点头:“是!隐仙一族结丹之后,识海之中开出莲花,便能开启水芸隐界,只不过主人之前早就有了奇遇,所以,还未结丹,就先行开了隐界。主人,这部分传承,我也是刚刚才觉醒,并非有意不说。” 卓漆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什么事不好了?” 阿迷有些憔悴,神色困顿:“主人结丹之时,差点陷入心魔誓中。我全力呼唤主人,想尽办法,想让主人保持清醒,都未能成功。危机时刻,是金多宝留下的金色精血救了主人。” 卓漆这才明白:“难怪我当时觉得雷鸣一声,犹如醍醐。他为我,诸事都安排妥当了。” 正说着,地面阵符隐仙,闪出金光,金线缓缓凝聚,竟然汇聚成一滴金色精血,细细一探,与金多宝留下的精血几乎一模一样! 金色精血与泡沫相撞,整个泡沫表层都像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卓漆试着驱动泡沫,果然顺利离开了之前的禁锢范围。 这片深海之中,高阶妖兽层出不群,卓漆不敢耽搁,祭出星盘辨别方位,便向海岸边急速而去。 金色泡沫像一颗巨大的珍珠跃出海面,很快就能遥遥看见一片墨绿。卓漆心中大喜,也带上几分雀跃,对阿迷道:“回去以后,让大熊先来十斤烤rou!” 阿迷重重点头:“好!” 正说着,远远见到海岸边立着一个人,长身玉立,海风呼呼,他却纹丝不动。 “好像是真人啊主人……不对,已经是真君了。” 卓漆喃喃自语:“他已经结婴成功了啊。”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点点心虚,想快点儿过去,又想再推迟一些,好让她认真思忖,许久不见,该说些什么开场还好? 还是金珠破裂,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的多,还什么都未曾想好,就被甩进了软沙里。 卓漆头贴在沙子上,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