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回忆与玫瑰
在医院里不眠不休呆了两天，原田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江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还是在那个寒冷的走廊里，他奋力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江梨猛地睁开眼，阳光照射得刺眼，已经是早上了，还是那个噩梦，现在睡觉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床上的人，那人依旧老老实实躺在那里，没有大声吵闹，也没有毒舌，乖乖的样子实在太不真实，江梨希望哪怕他现在跳起来骂自己一顿也好。 小白打完饭回来看见的就是这种情景，江梨的肤色几乎要和他的衬衫融于一体，感觉窗户外吹来一阵风，就要把这个青年吹走一样。 “江梨。”小白端着碗走到他身边，“吃点东西吧。” “哦，谢谢。”江梨端起碗，心不在焉地喝粥，眼神依旧牢牢地定在原田身上。 “他不会跑了的，专心吃饭吧。”小白提醒，“作为医生，你不知道两天不吃饭会有什么后果吗？” 看着难得严肃起来的小白，江梨笑了笑，低头扒饭。 “上午你先回去吧。” “可是…” 江梨的反驳被驳回：“至少回去换件衣服，洗漱一下，刮刮胡子，要是原田真的醒了，还不被你这样子吓死。” 江梨眨眨眼，看来和原田在一起久了，毒舌也会传染的啊，七爷竟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耶。 白无常没有给他很多时间考虑，因为那根本不是商量，是命令，吃晚饭，江梨就被小白推出了病房，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叹了口气，江梨只得认命地返回家里，一进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真吓了一跳，脸颊像被刀削过一般，两只眼睛上是深深的黑眼圈，胡子拉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门大爷呢。 走进浴室，放好热水，江梨便坐了进去，随手点燃一支烟，已经许多年没有抽过烟了，明明是戒掉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想抽，感觉如果不吸几口尼古丁，他就会支持不住。 香烟混合着水蒸气在升腾，在半空中互相缭绕，看上去迷蒙又梦幻，江梨彻底放松在浴缸里，不时掀起的水花拍打着皮肤，发出清脆的声响。 记忆像潮水一样缓缓涌来，任凭他怎么抗拒，那段记忆还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大学时期，江梨在学校里是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老师的心头rou，动不动就让他参加个小型研讨会，或者去市里参加个人比赛什么的，江梨所学的是外科，实践方面要比别人多得多。 大学最后那一年，当时他的专业老师便把他介绍给了医院当实习生，也就是江梨现在工作的医院，那就等于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不出意外的话，江梨以后的工作就有着落了。 于是，在同学们的羡慕中，江梨开始了实习。 那时的孟医生还是个主任，也就是现在医院的院长，当时江梨正好分配在他手下，孟医生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做事细心，还从不抱怨，医术也是没话说，今后一定能成为非常棒的外科大夫。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循规蹈矩地过下去，直到江梨毕业，然后工作，可生活在江梨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从小体制特殊，医院属于阴气重的地方，对他来说，每天除了例行的工作，和跟随孟医生学习，就是跟鬼魂们斗智斗勇。 通常都是忙完了在医院的工作之后，有请求的鬼魂会跟随他来到大街上，然后江梨趁着晚上的功夫，一一帮助他们实现心愿。 结果就是，江医生不仅在病患间口碑甚好，而且还传到了鬼魂那里，于是来找江梨办事的家伙们排着队守候在办公室门口。 如果鬼魂们只是这样也好，可既然有好人，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有坏人，鬼魂也一样。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天气依然热得出奇，医院大门被大力推开，救护人员们推着床就跑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是个女孩，浅色衣裙，上面斑斑点点全是红色的花朵，后来江梨明白过来，那不是花朵，而是鲜红的血液。 女孩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孟医生大吼：“江梨，进来帮忙！” 于是，准备工作有序进行，消毒，换衣，做出具体方案，江梨便跟着老医生进了手术室。 自始至终，江梨都没看清女孩的长相，只知道那是个长发的女生，纤细苗条，可胸口那个可怕的伤口和断裂的肋骨，让江梨没心情去欣赏任何美丽。 “伤患大出血！止血钳！”在进门前，他们就这鸟这场手术的风险十分高，女孩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只是在尽力而已。 得到孟医生的指示，江梨跑去血库，没想到回程的途中，竟然遇上了鬼打墙，森森的冷气渗透他的四肢百骸，等到他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昏倒在了楼梯口，原因是冻伤。 当时的孟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在六月天里，他怎么会被冻伤呢？ 江梨当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手术怎么样，但是换来的只是孟医生的沉默。 那件事之后，江梨就认定那时自己的错，尽管孟医生一再强调就算血袋拿来了，女孩的下场也一样，可年轻的实习医生却依旧走不出来。 …… 时隔多年，噩梦再一次回顾，将他的心揪成一团。 江梨疲惫地从浴池里走出来，眼前一阵发白，大概是泡的时间太久了，他来到镜子前，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发愣了好一会儿。 余光里一束红颜抢走了他的注意力，突然想起来那好像是小璃拿回来的，竟然忘了拿走。 玫瑰被很好地放在水盆里，另江梨奇怪的是，过了两天多的时间，它们竟然依旧开得娇艳，红色仿佛要从花瓣上滴下来。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花瓣上一闪即过的暗红色引起了他的主意，小心地拿起一支，放到鼻前闻了闻，猛烈的香气，江梨禁不住咳嗽起来，怎么玫瑰会有如此浓厚的香气。 还有，刚才那抹暗红是什么？是他的错觉吗？ 看着妖艳的花朵，江梨轻轻皱起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