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愿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老婆婆眉开眼笑坐在中央，旁边是表情微妙的阴阳师原田，对面坐着莫名奇妙的小七和懵逼的小八。 江梨端上最后一盘菜，老婆婆举起热茶：“干杯～” 时间退回到几十分钟前… “诶，当您一天的儿子？”江梨端坐在沙发上，惊奇地看着对面满面笑容的灵魂，“这个…就是您的愿望吗？” 婆婆重重地点头：“江医生能干又温柔，我真的很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当儿子？”原田小声嘟哝，”想儿子想疯了吧。” “咳咳！”婆婆故意清了清嗓子，“唉，我已经是快要死去的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这个老人家吗？” “不，您别误会，他不是那个意思。”江梨赶忙圆场，一边示意原田不要说话。 “算了，我也不想勉强年轻人，就让我这个老人孤独地死去吧。”婆婆颤颤巍巍起身，哽咽道，还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儿。 “您别走啊。”江梨到底还是不忍心，尽管知道刚才老人的样子一半真一半假，或许真的像当初母亲说的那样吧，他天生就是对某些事无法置之不理，“我答应您，做您的儿子。” 婆婆转过身，这次倒是利索得很：“真的？” “嗯，现在我是您的儿子了。”原田“惊恐”地瞪着某人，江梨几乎可以从他眼神中看出“万万没想到”几个字。 “你在医院吃药吃多了吧？”果然，阴阳师还是没忍住吐槽，“你干嘛答应她啊！” “老人家怪可怜的，最后的愿望嘛，有能力当然要满足啦。”江梨老实回答道，“对了，我刚做好午饭，您也一起来吃…不对，来闻吧！” 婆婆简直乐开了画，坐到椅子上才想起来：“今儿是我的生日，儿子，有什么朋友就都叫来，热闹～” “呃…”江梨有些傻眼，他朋友是不少，可能看见鬼魂的还真没有，想到这儿，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对了，您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江梨说完就跑出门，剩下原田和老人大眼瞪小眼。 所以，当江梨穿着围裙出现在某人门外时，小八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我们家不收保姆。” 时间回到现在，一桌“不正常”的人围坐在饭桌前，规规矩矩吃起了饭。 “唔，江梨你做饭很好吃呐！”小七乐呵呵又盛了一大碗，众人中就数他心最大，吃喝一点都不耽误。 原田眉毛一跳一跳的，低声凑到江梨耳边：“你怎么把他俩叫来了？” “哦，对，他俩和我一样也能看见的哦！”江梨说得认真。 原田纳闷地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反常地低头扒饭。 “嗯，真好～”婆婆使劲嗅着，“好香呢，真希望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呐～” “您喜欢的话，我天天给您做。”江梨眉眼弯弯。 “我也要天天来。”小七举手。 “好，也给小七做。” 小八一脸黑线，原田抚额，一个笨蛋，一个白痴，还真是绝配。 一天的时间，老人一点都没浪费，拉着一帮人陪她去花鸟市，看见八哥鹦鹉就走不懂路；去海湾钓鱼，江梨站在水边足足两个小时，最后钓上来三条泥鳅；晚上去广场跟着人群跳舞，老人家意外地嗨，拉着江梨和小七跳得开心，不远处的长椅上，小八和原田靠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 兴许是累了，或许只是心疼这个毫无怨言心地善良的孩子，拉着他跑到医院天台上，老人的病房里沾满了人，听医生说老人所剩时间不多了，子女们自然都来了。 “您不回去吗？”吹着风，江梨问道，他的意思是老人若是现在回到身体里，说不定能清醒一段时间。 “不回去。”婆婆撇嘴，“一群人围在一起生离死别，还哭得那么丑，我不回去。” “可是，人离世之前，不应该希望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亲人或爱人吗？”江梨说完有些后悔，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些。 “曾经，我也有个像你一样温柔的儿子，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爱，那个风铃就是我送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婆婆回忆着，“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像你一样大了。” 想不到答案竟然是这样，江梨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盯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试图看出在漫长的人生中，她都经历了什么。 “年轻人，我突然提的要求应该很难为人吧，谢谢你了。” “不，我该谢谢您。”江梨微笑，“其实我的父母去世很早，我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倒是您让我完成了这个心愿。” 老婆婆嘿嘿笑了几声，转过身，冲远处的黑暗中说道：“行了行了，都出来吧，我也到时候该走了。” 原田走在前面，另两人跟在后边，慢悠悠走出来。 “您还挺准时。”小八双手插兜，悠哉悠哉。 “哼，难道你以为我会哭着赖着不走吗？”老人双手背后，一脸不屑。 在那瞬间，江梨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小七和小八可以像他一样看得见灵魂，为什么他们始终穿着黑白的衣服，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经历不屑一顾。 冥界黑白无常，为下界两位神君，白无常名谢必安，意酬谢神明则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名范无救，就是犯法的人无救，人称八爷，两位神君穿梭人间，在人生命的最后时刻，带走灵魂，进入冥界。 原田伸手拍拍江梨的肩膀，江梨转头看他，一脸茫然。 “至于么，人家俩总不会一见面就告诉你身份吧。” “这么说，你早就猜到了？” “当然。”原田耸耸肩，“我可是阴阳师～” “啪！”小七捏了个响指，黑色漩涡凭空出现，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和小八一起伸出手，待到老人也伸手握住，三人转身消失在了漩涡中心。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仪器被扯撤下，呜呜咽咽的哭声回荡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一个生命的逝去，带走了万般不舍与无奈，江梨站在天台上，望向城市的灯火辉煌，黑白无常工作时是什么心情呢，或许他们没有人类的感情，也或许他们选择不去感受。 …… 冥界奈何桥，小七坐在桥边双腿悬空荡啊荡，迎面飞过来一个东西，接住了一看，才发现是冰袋。 “都是因为你提前一天打散了她的怨念，不光挨了冥王一记烧栗，还连累我这个月的俸禄一起没了。”小八踱步过来，背靠着小七坐下，不满地念叨。 小七把冰袋放到脑袋上消肿，刚才冥王一茶杯摔过来，他压根就没想躲，他俩都深知那个老家伙的脾气，要是躲开，扣的可能就不是一个月俸禄了。 “小黑，几千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人类的感情吗？”小七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黑衣青年转过身，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咱俩早就不是人类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 小八摇摇头，这个家伙比他年长，虽然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平时也总是呆呆的，但他的确想得要比自己多。 “行了，赶紧走吧，再晚面包就卖没了。” 白衣青年这才猛地站起来，拽住了他的袖子：“小黑，我快没钱了，面包你给我买吧～” “凭什么！” “小黑～” “少来，恶心死了，走开！” 奈何桥上，一黑一百两个身影，互相推搡着，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