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时年少
常来站在东莱阁大厅里，目光掠过转弯的金色收银台，水晶吊灯，眼神渐渐有哀伤浮现，内心蓦然疼痛起来，一点一滴自胸腔蔓延，疼的撕心裂肺。 东莱阁对这个世界的常来来说，是一个不愿记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对常来来说，想忘，却永远也忘不了。 “常少爷，我们又见面了。”白西装，人挺拔，面带微笑，一如记忆从未改变，还有那份若有若无的敌意。 此人是常来的同学，名叫杨洋，从常来认识他的那天起，就对常来充满敌意，事事都要与常来相较，从衣食住行，到身份地位，只要能比较的，一有机会便要相较一番。 常来苦笑，他甚至不知道杨洋为何会对他有敌意，而且数年如一日，从未改变，“是啊，又见面了。” 常来高二辍学，那年他十六岁，距今已有五年，两人也有五年没见面了，现在，常来依然能感受到杨洋身上那份熟悉的敌意，那么，较量也可能即将开始，常来想了想，认识的那几年，杨洋好像就没什么事儿能比得上他，所以才会耿耿于怀吧？这次，常来准备让他赢一次，他没心情再跟杨洋比什么。 “现在忙什呢？”杨洋问道。 开始了。常来心道，耸了耸肩，“无业游民，混吃等死，你呢？”常来在故意给杨洋一个显摆的机会。 “哈，你还是那么幽默。”杨洋把常来的话当成了常来在显示幽默感，“我现在一家电视台工作，在做.节目主持人。”杨洋说节目主持人的时候有些心虚，因为确切来说，刚毕业的他现在是节目助理主持人，只小小的替忙的脱不开身的主持人带过几次班。 “媒体人啊，恭喜恭喜，终于如愿以偿了。”常来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在学校的时候，杨洋就热衷各种出头露脸的机会。 “谢谢。”杨洋微微点头，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你来这里是.缅怀？”杨洋的话含蓄而锋利，虽然并未直接点出现在的常来没能力在东莱阁消费，可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闻言，常来愣了愣，眼神里有痛苦浮现，一个白衣女孩慢慢自尘封的记忆里走出，长长的秀发，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笑便如弯月，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可爱。 “你好，我叫常来，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那年常来高一，第一次到那个叫兰诺的女孩，常来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女孩白了常来一眼，转身便走了，常来看着女孩的背影喃喃道：“连翻白眼都那么美，果然是我女朋友。”这话传到还未走远的女孩耳朵里，让女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中愤愤想道：不要脸，谁答应你了呢！ 俩人同班，常来通过金钱施展出无数手段，终于成功坐到了兰诺身边，成为了她的同桌，那时的常来很有钱，非常有钱。 整整一年，兰诺没给过常来一点好脸，常来却天天幸福的跟王八蛋似的，看谁都像弥勒佛般的笑脸相迎，每天坚持不懈的送任何兰诺有可能需要的东西。 或者是常来心诚，或者兰诺心软了，俩人的关系终于从冰点慢慢回温，成为正常的同桌，又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是常来十六岁的生日，那一日之前，常来觉得他生活在天堂，有豪阔的家境，有恩爱并爱他的父母，每天都能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常来每天做梦都是笑着醒来的。 那天也是在东莱阁，父母为常来准备了最盛大的生日宴会，那天，宾朋满座，那天，兰诺低头微羞的轻声对常来说：“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那一刻，常来以为，天堂亦不过如此了，那一刻的常来甚至觉得，他拥有了全世界。 也就是那一刻，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在人群里爆鸣，常来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个白衣女孩扑到了他怀里，挡在了他的身前，等常来醒来的时候，一片惨白把常来从天堂打下了地狱最深处。 那天的生日宴会，只有一个人生还，只有常来一个人生还，常来看着停尸房里安静躺着的父母和女孩，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无尽冰冷的黑暗蜂涌把常来淹没，心脏疼痛的让常来透不过气来。 常来从那一刻便迷醉于酒精之中，五年，整整五年，常来把自己从一个拥有三家上市公司的继承人，变成了一个租住杂物间的无业游民，每天睁眼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不省人事，如此周而复始整整五年，什么也不管，什么不要，只要酒精。 “你还好吧？”杨洋拍了拍常来，把常来从回忆中惊醒。 我并不是他？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常来突然想起西郊烂尾楼里的尸体，突然一惊，感觉背后在冒冷汗，暗自道：我只是融合了他的记忆，为什么还有他的情绪？难道他也活在这个身体里？ “我没事儿。”心绪不宁的常来对杨洋勉强一笑道。 “你是还要再缅怀会儿，还是.要不，到我们包厢坐会儿，周文也在呢。”杨洋的意思很明显，缅怀完了就赶紧滚蛋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至于邀请，只是客套而已。 “常主编，你怎么还不来啊？我们都等你半天了，你不来我们都没法开始了！”贺青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杨洋道：“这位是？” “我同学杨洋，这是我们杂志社老板贺青。”常来知道贺青一片好意，而杨洋一再的讥讽也让他也有些反感起来，便没有否认的介绍两人。 “常.主编？”杨洋有些迟疑的看着常来，想着刚才的讥讽常来没钱消费的话语，顿时有种找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对啊，常来是我们杂志社的主编，你是做什么的？服务员？”贺青绝对是故意的，光从杨洋这身打扮看，他也跟服务员一点不像啊！ “我是电视台主持人！”杨洋傲然的说道。 “杨助理，你怎么还不来？刘主持还等你敬酒呢！”熟悉的声音从二楼如一柄尖刀直插杨洋的心脏，让杨洋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红。 周文，常来的同学，还是那么肥。 杨洋，我真的尽力了，你队友这么蠢，我真的帮不了你了，常来不禁为杨洋泪流满面，有如此队友，何愁这辈子不输？ “常来呀，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把你爸留给你的公司亏了个底朝天，现在身无分文流浪街头了，我一直就说，家境再好也得努力才行，你看人杨洋，不靠家庭，自己努力，现在就已经是助理主持人了，等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是主持人了，你得跟人杨洋好好学才行啊！”周文的表扬给了杨洋致命一击。 “常来是我们今古情的主编。”贺青不咸不淡的对一身黑西装的周文道。 “呃.”周文张着嘴看着常来，常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场面瞬间冷场，四个人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尴尬。 “那什么，我先过去了，领导还在包厢里等我。”杨洋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今天这个面儿栽的太彻底了，他现在很有一把掐死周文的冲动，说着，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人追着要砍他一般。 “那什么，我来找杨洋的，你们聊，我先走了！”周文意识到他夸奖杨洋的话无形中贬低了杨洋，也赶紧跑了。 看俩人都走了，常来才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还不是夏小蝉说有人在挤兑你，让我下来帮忙。”贺青道。 “她自己怎么不下来？”常来俩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 “她说她没吃过龙虾，要尝尝，去点菜了.等会儿，龙虾？！”贺青正说着突然站住，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急剧收缩，有极大的恐惧弥漫上来，“服务员，不要听那小姑娘的，我们没点龙虾，没有！”贺青一边往楼上冲，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