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训练，是军旅的第一个障碍（下）
太阳很好，从早上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天空蓝蓝的，没有一多云，但是风却一直有，忽大忽小的刮个不停。 不巧的是，我们的军姿朝向，是迎风而站，所以冷风总是迎面而来，刺痛我的眼睛、刮过我的脸庞、割破我的耳朵。要是说句心里话，我还是挺喜欢站军姿的，我记得以前在学校军训的时候，我最喜欢站军姿。指挥员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cao场上站满人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场景看起来严肃，那种感觉就像是上阵杀敌前的集合。当然，那种时候我的脑海里想的肯定不是上阵杀敌之类的，而是思绪乱飞，我想想什么，就想什么，也许是眼前那飞过的那只小鸟，也许是正在摇曳的那棵小草，或者是想一想我的童年，想一想我的未来，总之，那样的军姿训练带来的并不是劳累或者辛苦什么之类的体验，反而倒像是一次难得的自我体验的机会。 但是这里不行，高标准的军姿带来的是从没有体验过的刺麻的感觉。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多少有点窃喜，因为这和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至少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类，我可以完成这个动作。但是随着长时间的前脚掌扒地，我的整个前脚掌都感觉异常难受，先是感觉麻，然后慢慢的转化为一种似乎有一个不太尖的锥子在锥你的脚掌感觉，好像你脚上的骨头要破rou而出，生生的挺出来！那种时刻很想双脚离地甩甩腿，放松放松，但是可能吗？ 就像龙班长刚才说的，这是一个集体，没有那个兵是可以独立于集体而存在。在这里从来没有你想干什么，只有你该干什么。 我不由得想起了初中时读的那篇文言文，讲的是《曲高和寡》的故事。讲的是有一位客人到了郢都唱歌，一开始唱的是比较通俗的歌曲，跟着唱的人很多，但是提高难度之后，能跟着唱的就减少了，随着难度提高，唱起非常专业的歌曲时，能跟着一起唱的，就寥寥无几了。对于这个故事以及曲高和寡这个词的理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当时的我觉得站军姿亦是如此。 以高标准的姿势站一分钟两分钟的，大有人在，但是以高标准继续站十分钟二十分钟，可能就要刷掉一批人了，至于以高标准站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那就真的不多了。 所以我想，这个道理如同叠被子是一样的。 站军姿绝不仅仅是为了让一个军人在外型上像一个军人而站的，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自己与自己较量。站了十分钟时候的脚麻了，本能的想动一下，但是意志力告诉自己不允许；半个小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意志力还在挣扎着要坚持；至于站了一个小时候后，自己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甚至大有意识与rou体分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感觉，但依然还能听到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意志力的呼声，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秒！ 每当这时候最期盼也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下面这个口令： “调整一下！” ‘调整一下’这个口令意味着你可以原地活动一下，但是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你的身体习惯了某一个状态，忽然转化到另一状态肯定没那么快，在两者交换的那几秒钟你会发现身体已经不受你意念的控制，想动弹一下也要费很大的劲。 或许是班长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的时候在站完军姿的以后，他也许会下另外一个口令： “齐步踏步——走！” 大家都知道，不管是齐步走，还是齐步踏步走，都需要身体有一定的协调性，最起码的节奏肯定是要有的。而往往当你在长时间的站完军姿这个时候，身体却是僵硬的，胳膊和手臂不太听使唤。此时齐步踏步走，非常容易出现手脚不在一个频率上的情况，更甚者会出现同手同脚的踏步走，但即使许多战士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了，却也改不过了，真的是深深的体会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站完四十五分钟的军姿，中间休息十分钟之后我们紧接着就进行下一个内容的训练，虽然不完全是军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下来，我们要学习的内容是向右看齐！”龙班长认真的说着：“向右看齐我想大家都学过，咱们先来做下一，看看情况怎么样。好，听口令，向右看——齐！” 我们按照口令来了一个向右看齐，至于我们做的怎么样，从龙班一脸无语的表情就能明白了。 “好，停！”龙班长喊道：“这个向右看齐啊，还是在军姿的基础上完成的，上节课站军姿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部队里的所有动作，都是在军姿的基础上完成的，包括刚才练得这个向右看齐！你们刚才那向右看齐，看的都是什么玩意，有的同志勾着个头，勾头干啥？你直接摆头不就完了吗？还有的同志撅着个屁股，我就郁闷了，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说着，龙班长模仿起了那个撅着屁股向右看齐的同志。我们刚才只顾着做动作，还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是现在龙班这么一模仿，惹得其他班级的同志也哄笑起来， “是不是很好笑？”龙班也忍不住笑道：“哪有这样看齐的，撅着个屁股看齐多不雅观。还有你那个小碎步，有的就轻轻的意思几下，有的那动作幅度大的，都快要蹦起来了，哎哟我的妈哎……行了，你们以前没有练过，不怪你们，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练习这个向右看齐的动作要领。” 说着，龙班长又开始对我们讲解向右看齐的动作要领。 我想绝大多数曾在基层连队服役过的同志肯定都吃过‘向右看齐’的苦，当然，我说的并不是向右看齐这个动作做起来有多辛苦，而是由向右看齐这个动作没做好（也许做好了，但是班长心情不好；又也许是你做好了，但是你某一个战友没做好）而导致的一系列其他‘辅助性’训练。 其中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新兵生涯快结束，大约还有两个礼拜就要下连的时候。那天早上刚起床，我们在cao场上集合整队，然后总指挥员下令各班代开训练队列。龙班长帮我们带到指定位置后按照惯进行整队， “向右看——齐！向前——看。”龙班下令道， 由于前一天的高强度体能突击训练，我们感觉很疲惫，即使一晚上的休整也没能让我们恢复过来，所以起床后一直都是睡眼惺忪的状态，做动作也是慢慢吞吞的。 “向右看——齐，向前——看。”龙班下了第二次口令， “向右看——齐，向前——看。”龙班下了第三次口令，但是很明显，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就说一遍，动作可以不用很标准，但是，作风不要散！” 龙班陪我们这批兵走完了两年的军旅生涯，我们相互之间还是很了解的。像刚才这种情况就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信号。一般来说，向右看齐这个口令如果下三次以上，那么肯定就是龙班对向右看齐这个动作不满意，如果此时不收敛，那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听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龙班再次下令道， 很不幸，我们这次的动作依然没能够让龙班满意， “小碎步不行啊，看来是腿上没力气，那我们就练练腿部力量。向左——转！目标，跑道，齐步——走！” 到了跑道上之后，龙班说道： “上线！” 上线的意思就是站到起跑线上， “一共十个人，跑道冲三圈，我只取第一名，剩下的人继续，预备！跑！”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们开始冲圈。龙班为什么要取第一名呢？我想这也是一个不太正常的激励手段吧，目的就是在非正常的训练中，给予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条件罢了。 但凡是比赛，总归会有第一和倒数第一，很不幸，我很少能够在第一轮就拿到第一。而这次第一个跑回来的，是大岩， “好，除了大岩，其他人继续，这次是五圈，还是取第一名，剩下的继续。预备！跑！” “……” “还剩六个，我看你们也比较累，这次就冲一圈，不过这次取两名，预备！跑！” “……” “还剩三个，人太少，没意思，怎么办呢？”龙班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三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冲圈，就没下过跑道。但是像大岩这样，人家一次性跑到位的，都休息半天了……我看大岩也休息累了，不如出来活动活动吧，来，最开始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加进来，我们再冲三圈，让人家第一名和第二名的，陪你们这三个垃圾跑三圈，这次，我就取最后一名，我要看看谁是最后一名！话不多说，来，上线！” 很多时候部队里说话就是这么直，说你是垃圾你就是垃圾，而且是当着你面指着你的鼻子， “预备！跑！” 一声令下，我们又开始了冲圈。至于剩下的三个谁拿最后一名已经无所谓了，昨天高强度的体能突击再加上连续的冲圈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他们只想着能够休息一会，哪怕你骂我是垃圾又如何？反正不痛不痒，也不掉一块rou，这能有休息一会来的实在？ 总之我记得许多时候好好的训练课都是被这样玩坏的，甚至有的时候坐在教室里上教育课上的好好的，也能被拉出去开始训练体能。 不过，作为一个兵，你得习惯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