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陵首富
诗云:“大盐商赴京兼觅婿,俏闺女居家爱缠绵。”却说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年人在一群壮汉的护卫下,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静海寺。曾梦娇一眼便认出是父亲,顾不得众人在场,大叫道:“爹,女儿在此。” 诸位看官,原来此人正是曾梦娇小姐的老爹,号称“金陵首富”的曾天训。 曾天训出生于大明徽州府歙县,幼时读四书五经,后来家贫,16岁独自出外经商,早年在扬州、芜湖、武汉等地经商,逐渐积累了大量的资本,他开始涉足两淮盐业,最终成为大明一代大盐商。 晚年,他开始定居金陵,让宗族中可信的后辈在扬州继续经营盐业,他又在金陵开了十几店铺,有油坊、布庄、绸缎店、杂货店、木行、药材店、颜料铺、香蜡铺等。 他在商场打拼数十载,平日里用大把的银子打点官场,终于成为两淮大盐商,可谓“一本万利”。 司徒紫轩记得一本书写道:“徽州人有个僻性,是乌纱帽、红绣鞋,一生只这两件事不争银子,其余诸事悭吝了。” 红绣鞋的事,曾天训已经无迹可考了,只是爱好乌纱帽却是所言非虚。去年,他干脆用大把银子捐了一个候补礼部侍郎,不过是虚衔,而且是候补官职。 梦娇小姐待字闺中,作为明朝屈指可数的大徽商曾天训的唯一千金,她有一个哥哥,不过在几年前负气出走,至今未归。 她生得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前来求亲的队伍差点没有踏破门槛。 曾天训爱女如命,妻子又早逝,他从此没有续弦。他不愿委屈爱女,女儿的婚事只要她没有点头同意,他断不会强迫爱女出嫁,倒也算得大明朝一等一的“民主之家”。 只是女儿年方二八,当时已经不算小了,这位大盐商兼候补礼部侍郎大人不免有些焦急,催问女儿:“阿娇,你心里可有中意之人?如果有的话,不妨说与爹爹听听。” 梦娇小姐总是以一句“爹,还早呢!”搪塞过去,疼爱女儿的徽商也不再催促她。 不久,他终于等到一个机会,由候补侍郎升为实授侍郎,由此一步跨入官场,成为时人羡慕的“红顶商人”。 那是隆庆朝的时候,他本欲进京谢隆庆皇帝的恩,不料先帝才当政六年就中道崩殂,留下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皇帝,这就是当今的万历皇帝朱翊钧。 此次,他风尘仆仆,他从留都南京到京师北京,特地到万历皇帝驾前谢恩并敬献扬州大盐商们集体给皇帝的礼物,其中采自深海的硕大夜明珠,可谓价值连城,时值内阁首辅张居正当政,于是这颗上好的夜明珠上交了国库。 国朝上下都称赞大徽商曾天训“公忠体国”,是“国朝商人之楷模”。 这次,曾天训在京师活动顺便探访京中的才俊,他看好的青年才俊,将被喊到京中别馆里考察。 如果爱女满意,自然皆大欢喜了,当然这层意思不便与爱女明言,不然又会惹得爱女嗔怒倒也得不偿失。 司徒紫轩穿越明朝的时候,他还在京师加紧活动。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去拜访,临行前少不得孝敬官员银两玉帛。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他担任南京礼部右侍郎的移文已经发到南京礼部,估计他不久就可以上任。 当然,他是无需亲自去南京礼部去履职,他让手下人去办就OK了。他的主要事业还是经商,只在南京六部挂一个职,南京六部比不得北京的六部,职权已经大为削弱。 这位大明商界领袖的人生同样有遗憾,最大遗憾就是他的爱子几年前不辞而别,至今音讯全无。 曾天训心道:“梦娇虽然精明能干,而且能掐会算,颇有经商之才,可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她迟早要嫁人的。” 徽州老家的宗族里有人建议他在族里过继一个青年男子作为儿子以延续曾家的香火。他便以各种理由敷衍,他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认祖归宗,不可能总是在外面,他在外面厮混久了就会回家。 平时,他喜结交江南名士们以附庸风雅,他相交最深的是他的歙县老乡汪道昆,他也为徽商之后,不仅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同时还是明朝的高官。 这次,他进京除了拜见了的主要官员外,还去专程去见了在京的名士,一时在士林传为佳话。 他并非一个不学无术之徒,他在早年也走过科举之途,成为盐商之后,也手不释卷。 明朝晚期,商人地位上升,像曾天训这样的大商人在社会上地位很高。他从南京到京师北京,大讲排场,仕宦之家纷纷打听曾家的女儿,或托人约为婚姻。 曾天训本人而言,他当然愿意与大官僚之家结秦晋之好以巩固曾家的势力与地位,无奈唯一的爱女不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类陈词滥调,他也不愿意拿女儿的幸福去博弈。 曾梦娇曾说:“父亲是一个大商人,他很爱财,尽显商人本色,但是对来说,他是一个好父亲。我幼时就极爱读书,他不顾亲戚的反对让我读书,还重金聘请了名师给授课。不然的话,我最多只认识自己的名字。” 司徒紫轩心道:“明朝,与其他封建王朝一样,同样是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曾天训的确不失为一位开明的家长,可钦可佩!” 司徒紫轩对徽商的代表人物曾天训甚至有了一些好感,以前,在他的眼里,商人总是唯利是图、为富不仁的消极形象。 曾梦娇,她并不避讳自己的父亲是商人,也不为自己是商人之女而自卑,甚至为此而自豪。 她在江南才子云集的南南直隶省,曾与名士们赛事,她出众的才华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们为之倾慕。一些诗友甚至成了她的粉丝,她在江南可谓家喻户晓,谁不知道曾家大小姐等于说自己不是江南人士。 言归正传,话说曾天训出现在静海寺,连女儿曾梦娇等感到意外。梦娇道:“爹,我以为你还得过几天回金陵呢!” 曾天训板着脸道:“娇儿啊,爹不在金陵你就敢胡闹啊!要不是爹及时赶到,你麻烦就大了。” 周后林当然认得大名鼎鼎的大盐商曾天训,有好几次他还向曾天训借过银子,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曾天训向前施礼道:“周大人,近来可好啊?” 周后林礼节性地还礼,微笑道:“凑合,不像你两淮大盐商,富可敌国,生活当然惬意。” 曾天训道:“哪里哪里,我还不是和周大人一样都给朝廷办事,盐业乃国家大计,老朽战战兢兢唯恐出错有负皇恩。” 周后林开始还没有注意,原来曾天训穿着官服,周后林因问道:“老兄,这身官服是从何借来的?按照大明朝的礼制,你这是逾制啊!” 曾天训心道:“这老家伙还是狗眼看人低,商人就不能做官吗?”嘴上却道:“皇上隆恩,已经实授我南京礼部右侍郎一职。我这次进京就是去谢恩的。”
周后林口是心非地道:“恭喜曾大人跨入官场,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还望多多提携。” 曾天训道:“老朽,大半辈子都是商人,不谙政务,日后还请周大人多多指教。” 周后林道:“好说,曾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啊。正好处理一桩纠纷。” 周德海和僧官左新贵侧耳细听,这一听非同小可。曾天训也是朝廷官员,这事不妙啊。 周德海心道:“原来,这个老狐狸进京了,而且还补了实缺,如此他就与老爷子同朝为官了。他的女儿更难弄到手了。”他不禁有些沮丧,以前金陵地面还没有他周德海弄不到手的女人。 僧官左新贵也不好再做看客了,他出来向曾天训施礼,他小小的僧官才正六品敢和人家堂堂正三品的南京礼部右侍郎比吗? 他的脑袋上不禁虚汗直流,他手一挥,包围司徒紫轩的僧兵都作鸟兽散。刚才威风八面的僧官终于不再风光,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 左新贵只得打马虎眼,道:“曾大人,刚才是一场误会,纯属误会。” 此时,曾府的大总管已经在曾天训身边,李雨泉还想说什么,曾天训道:“雨泉,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当了十几年曾府总管李雨当即心领神会,退到一边。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形势,由于曾天训的出现而变得“和谐”,漫天云彩都散了。 周德海上了他老爹的千里马,爷俩同乘一匹马,后面的家丁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僧官左新贵也知趣地离开,静海寺方丈准备了斋饭,曾天训也没有推辞。 于是,曾天训、曾梦娇、李雨泉、司徒紫轩等人在斋房一同用餐。 司徒紫轩正在思索如何介绍自己的时候,曾天训首先发话道:“贤侄啊,你的事迹我已经知晓了。难得你一片赤诚到我们大明,你就将把大明看成你的家吧!朝鲜素称‘君子国’,又有‘小中华’的美称,与我中华世代友好。我进京的时候,已经将你的事情奏明皇帝,小皇帝同意你在我家暂住。” 曾梦娇脸一红,原来司徒紫轩入住曾府以来所发生的时候,曾天训都有耳闻。司徒紫轩便怀疑曾天训身边有类似于苏联克格勃、,美国中央情报局之类的特工存在。 司徒紫轩心道:“曾天训能有今日的辉煌,情报工作肯定做得不错。正所谓‘商场如战场’,及时了解信息十分关键。” 曾天训又道:“这段时间,我不在金陵,曾府如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司徒公子见谅。” 司徒紫轩诚惶诚恐道:“晚辈晕厥当街,幸赖令爱相救,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曾家大恩大德。” 曾天训道:“贤侄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女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用完斋饭之后,曾天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金陵城万人空巷,不在话下。 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