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话 备战雪夜

    眼瞅着天色渐暗，苏达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刚四点半而已，路面上的能见度却越来越模糊。

    手机还是没有信号，苏达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该死。

    拖拉机里面没有暖风，驾驶舱的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大声喊着说话，生怕对方听不清。

    “大爷……咱们离牧区还有多远啊……”

    苏达忧心忡忡，心里盘算着今晚将要在何处过夜，马猴儿裹着棉被又睡着了，倒是睡的心无旁骛，好像这趟来内蒙是来旅行似的。

    大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大声回答，“我估摸着还得有个两百里地吧，如果风雪再大一些的话，咱这拖拉机开一晚上可都开不到啊！”

    “那咱们的油还够吗？”

    大爷伸出手照着后面一指，“油管够，带了两桶！咱这是柴油，不怕冻……”

    苏达往后面看了看，拖拉机的车斗里已经落满了雪，而且似乎看不见有任何车辆在后面。

    苏达的心第一次感到有些后怕，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在苏达有限的记忆中，上一次大雪还是和马猴儿一起上大学的时候。那一年平安夜刚过的清晨，一大早整个校园都疯狂起来。苏达和马猴儿冲出宿舍楼才发现，大雪居然快没过了小腿。校园里到处都有男女学生嬉笑打闹的身影，大家都沉浸在这难得的大雪中。苏达还记得马猴儿和对面寝室的男生一起打雪仗，被人家打的鼻涕泡都出来，躺在雪地里翻滚着撒野，兴奋的大喊大叫。

    而现在，苏达却对眼前这场更为“壮观”的雪景没了一点兴趣，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恐惧。

    苏达推了推马猴儿，把他唤醒，马猴儿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嗯……怎么？到了……”

    “到个屁！早着呢，你会开拖拉机么？你替大爷开会儿，人家开了两个多钟头了……”

    马猴儿看了看专心驾驶的大爷，又看了看窗外呼啸而过的风雪，咽了口唾沫。

    “我不会啊……不太会……”

    苏达着急。

    “不会？那你以前给我吹牛说在东北老家开过，还差点得了拖拉机能手的称号！”

    马猴儿揉了揉脸，尴尬的小声回答，“那不是我吹牛呢么？你还当真了……”

    “你就打嘴炮行！”

    苏达埋怨了一句，拍了拍大爷的肩头。

    “大爷，您歇会儿吧，我换您开会！”

    大爷赶忙摇摇头，“不行不行！孩子，你不熟悉这里的路，有很多地方都是大雪窝，陷进去的话，这拖拉机就废了……”

    “雪窝？！”

    “是啊！现在的草原不比以前了，很多人偷着探矿，还有人透着打井，很多地方都有大坑，最深的十几米呢！”

    苏达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拖拉机前方越来越模糊的视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大爷，天黑了！咱们不如找个地方过夜吧，这样开夜路太危险了，万一……”

    苏达咽了后半句话，觉得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大吉利，尤其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

    大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的继续开着拖拉机，但开了几百米后，拖拉机渐渐慢了下来，。大爷最后将拖拉机停下，没有关掉引擎。

    嗡嗡作响的轰鸣声中，苏达看见大爷眼中的忧虑，马猴儿东张西望地看着窗外窗前，“怎么了？怎么了？拖拉机坏了？那怎么办？”

    “嘘！闭嘴！”

    苏达轻轻推了马猴儿一下，马猴儿安静下来，也看着大爷。

    “这方圆两百里是没有牧区人家的，如果咱们不想冒着危险赶夜路的话，那咱们只有就地过夜，可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气，你们，你们两个孩子受得住么？”

    大爷说着，转过头看了看苏达和马猴儿身上的衣服，大衣和羽绒服，担忧的叹了声气。

    在加油站得知前方的路已经因雪灾断掉，帕萨特这种车是完全行驶不动的，苏达很是沮丧，但热心的大爷考虑良久后，决定亲自开拖拉机送两人进入牧区。

    大爷说他的女儿嫁到了那个牧区，正好和苏达口中赵恺老爷子的牧区是同一个地址。人算不如天算，大爷安排两人抱抱吃了一顿饭后，开着拖拉机迎着风雪开进牧区。

    三人原本打算以四十公里的时速在当晚七点左右赶到牧区，可这一上路，却发现雪越来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拖拉机的速度一降再降，最后只能以每小时二十多公里的速度蜗牛前行。

    “大爷，如果拖拉机一夜不关引擎，是不是咱们还能有点温度，也不至于活活给冻死吧？”马猴儿。

    大爷摇了摇头，“孩子，我也想一夜开着发动机取暖，可咱们的油可耗不起啊，明天没油了怎么开去牧区，那时咱们可是彻底给陷在这里了。”

    “大爷，您说吧，您肯定有办法，我们俩听您的！”

    苏达坚毅的看着大爷，似乎已经做好了与零下三十度搏命的准备。

    大爷沉默许久，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

    “到那个土坡后面找个背风背雪的地方，将拖拉机横在前面挡住进风口，咱们把火生地旺一些，背靠土坡，咱们应该能熬过这个夜晚。”

    苏达马猴儿两人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十米前面，一个四五高的土坡就在不远处。土坡被积雪深深覆盖，如果不是走到跟前，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一个小小的高地。

    “可这么大的风，咱们生火有用么？一下子不就给吹灭了么？零下而三十度，得多大的火才能保证咱们不被冻死？”

    马猴儿显然不太相信大爷这个“建议”，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后车斗里还有不少的木料，原本是买来给我后屋顶加厚的，今晚咱们就先用了它吧，两百多斤的木料，一晚上足够用了。挨着土坡刨个两米见方的小坑，就把火生进去，咱们把脚挨着火堆烤着，这样就不会有冻伤。我这里还有皮帽子，皮手套，你俩把被子也裹上，应该就没问题了……对了，镐头和铁锨也在车斗里。”

    大爷说着翻出了帽子手套，递给了两人。

    苏达没想到大爷居然考虑如此周到，极为感动，连声道谢。

    拖拉机再次启动，开到了土坡下，马猴儿和苏达穿戴好帽子手套，一咬牙跳下了拖拉机。马猴儿吃力的爬进车斗里，扒开积雪找到了两把镐头，大喊一声，递给苏达。

    “玛德！拼了！今夜为生存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