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玄天广场之上，符文之光绽放，将所有伏地山呼者尽皆映入其中。

    履莒向问天塔抚胸躬身，这算是百族尽知的通行大礼。“春秋先生……”

    段兴心中一动，这履莒还真是用心良苦、别出心裁，想必那人圣慕容别在临行时，定然有所重托，不然身为人圣之使大可不必如此。

    段兴笑道：“履先生不必客套，有话直说无妨。”

    履莒小心的向前迈了数步，靠近段兴，近乎耳语道：“春秋先生，能否告知神圣之则？”

    段兴传音道：“神圣大体上与凡圣相当，平息百族恩怨当为首要之事。”

    “那……冥军入侵之事……”

    “这也是令人忧心之事，按常理，神圣强者不可能与百族纷争，只能以身份和力量左右各方势力，抑强扶弱。所以，冥军入侵玄天，云歌直抵战场平息这场族战也无可厚非，可如此一来，便可能为冥族落下口实。”

    “若这个消息晚些公诸于世呢？”

    “哪有那般容易，这符文纸已将所发生的一切尽皆记下，出尔反尔岂是神族所为？”

    “履莒只是觉得，以玄天族的力量能否敌得过冥军还未可知。若神圣连宗族都不能相护，还何谈守护百族安宁？”

    “哦……如你所言，倒也没错。你我来自人族，只怕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族人并不这么想。”

    履莒心中一动，看来这位神王与玄天族之间有些自己不知的恩怨，她自然不便多问，她反问道：“难道让云歌对族难视若无睹？”

    “这世间大境界者，若以神圣为界，那便是神王极境和仙了。这么说吧，这三种人若出现在东部战场，也只可远观，不然其宗族将迎来永世之劫，这是上古以来的传统，说起来你会意外，这可是人圣定下的规矩。”

    履莒愣了。“人圣？何人所定？”

    “野圣人。”段兴又道：“当年，我听景宫的老太监讲过，野圣人本名慕容野，与慕容别是本家，也算是他的祖上，只因无视鬼族入侵而被族人在族谱中除了名。”

    “若此事为真，那野圣人为何对族难不理不问？”

    “在世人眼中，那就是个疯子，他一生执于无为，没人理解他。”

    “可无为不代表无视族人生死。”

    “也许世人错怪他了呢？又有几人能站在他那种高度去看这个域界？他认为，生灵不死，即便是死了，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天地之间。比如冥族的魂池，只是他不知，并非所有幽魂都归了魂池、也并非所有归入魂池之魂都能活下来。在这个域界，cao纵，时刻都存在，唉……”

    段兴叹道：“离思便是以不生不死的样子存在于冥界。如今，我也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春秋先生不必如此，万载已过，离思经历如此漫长的等待便是因为执于那份情；而先生身为神王境，志坚定如精石，还须谨守初心才是。”

    履莒将话题拉回道：“只是，不知我家大人得知那位祖上作何感想。”

    “对于慕容别，他已是圣人，末法之下的万载光阴之于他绝非那般简单。即便得知真相，对他也造不成太大影响。慕容野之事……还是不要相告为妙。”

    履莒闻听此言，疑惑道：“难道，大人得知此事会发生些什么？”这世间有太多秘事，这种感觉从她踏入玄天族地那一刻便开始了。

    “圣人死去之时，总有一份执念融入虚空之中。那执念之中想必也有留给慕容氏后人的。有些是心中所惑，需要后人去解开、有些是心中所愿，需要后人去达成、这其中也可能有改变后人的意愿。末法能有一位圣人本非易事，便留给百族一位纯粹的圣人吧。”

    “谢春秋先生指教。”

    段兴摇头笑道：“不必如此。”

    本来履莒有很多关于修行者的问题要问这位同族，可是，她发现，这位神王好象有很多心事，既然无法走入对方的内心，也只能适可而止。相较之下，那位和蔼的玄天族长倒是个合适人选。

    履莒觉得，凡人之所以不能与修行者同行，是因为对修行者不了解。若她能对修行之事稍有了解，那么与修行者之间便有了话题。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让修行者改变对凡人的认知，岂不是两全其美？当然，也许结果并不能完全隧心意，但不向前一步又怎么知道自己是错还是对呢？

    落至地面，她连忙来到玄中兴的身侧，看着族长对剑师发号施令。

    “你你你，对，三人一组，到那边儿守着……唉，什么凡神，把族中的小崽子都给惯怀了！记着，不听话给我狠狠的揍！”

    履莒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中兴转头，方才发现履莒站在身边，他摇头道：“这些混小子越来越不象话，你看看乱成什么样儿，让您见笑了。”

    “不会，其实您刚刚的样子，像极了我家大人。”

    “哦？怎么会？你家大人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不能比不能比……”玄中兴虽这么说，脸上的愁苦却散得一干二净。

    “玄族长太客气了，我家大人说过，所谓人圣，其实首先做好一个人，无论是真人、假人、不伦不类的人，或是一个圣人。”

    玄中兴怔了下，哈哈大笑道：“圣人就是圣人，如此深奥的道理，说得如此浅显，确实出人意料。这么说来，我倒更想看到你家大人的《别论》了。”

    “岂只是《别论》，若族长亲临雄图馆，我家大人必会召集天下英雄来与您相见。”

    “那如何使得？占用圣人时间那是罪过。再说，与我这粗鄙之人有何好聊的？”

    “族长千万别这么说，对于我家大人来说，论道不分时辰、不论身份、不限话题。况且，您又是神族来人，想那天下贤者和英雄们都会想一睹您的容光，到那时，您便会知晓，所谓论道，不过只是捉住细枝末节。”

    履莒又道：“大人曾言，所谓道不可言，圣人要做的不过是以圣人言来释道。释道有先后，由表及里，能做到众生皆懂皆信为普道；能令世间贤者认同，天下英雄追随，并坚守于人间道，便是化道；而隐于心，为之终身无悔，便是至道。”

    玄中兴怔道：“如此一来，我只能听懂圣人普道之言，岂不是拖了你们的后腿？”

    “族长真会说笑，我人族又非妖族，哪有后腿？呃……”

    履莒忽见那只灰狗投来异样的目光，心中只恨言多必失，忙又道：“当然，我家大人不会如此认为，大人曾言，人族生来本真。履莒想大概是因为婴儿只会以四肢行走，想来那妖族人在我家大人眼中也算是至真之灵。”

    见灰狗转过头去，玄中兴向她偷偷伸出拇指，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