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人族，拜月国都城。 月关神殿的屋顶之上，一个黑衣人身形灵巧的腾跃而起，轻舒双臂，如同一只黑鸟般轻灵的落在另一座大殿的屋顶。此时，月关神殿之上凭空突现四个轻纱遮面的白衣圣使，各执钢剑直指黑衣人，那剑上竟流动着冷月寒光。 那黑衣人停住身形，回身面对月关神殿上的众圣使，正色道：“四位女侠，可否网开一面？” 一圣使尖声道：“哼，果然是魔族！该死的小贼，你竟然偷窥我国圣女！” “女侠言重了，绝对是巧合……”那黑衣人住了口，冰冷的钢剑抵在脖颈之上。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身后竟又出现四位圣使。 那圣使冷声道：“有那么巧合的吗？说谎都不害臊！偷看圣女沐浴要沦为神仆。乖乖和我回去，否则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黑衣人面色一苦，不再多言，被一圣使提着跃下殿顶。 …… 空旷的月关神殿之前，未见一丝烛火却异常明亮。黑衣人四下打量，除了殿门台阶下的十二位执剑圣使，未见其他守卫，他回望一眼身后极远处的宫墙大门。 “别想着逃跑！”一声沉喝自宫檐下传来。 黑衣人探头眯眼，却看不清那人样貌，听声音却是一妇人。他窘迫道：“诸位女侠武艺超群，我就是想跑，又能跑哪儿去？我现在……”他掸了掸衣袖懒洋洋道：“倒是担心起诸位jiejie的安危了。” 众圣使警觉起来，那嗓音清亮的圣使道：“你这是何意？” 黑衣人向众人身后上方瞧去，那里便是空空的屋檐，众人回望，那圣使转身道：“你想使诈？” “我是魔人！”说魔人使诈无异于羞辱，魔族人可杀不可辱，黑衣人面现怒色。 众人一惊，十二位白衣圣使，以脚点地，如同仙女般升腾而起。黑衣人惊异道：“哇……轻功这么好？” 老妇人道：“并非轻功，这是修行界有名的流光身法，经我国神圣改良之后，再无需施加元力，靠的却是这无尽的月光之力，故名赶月诀。世间百族，只有我拜月方可修行，少侠还想走吗？” 黑衣人轻咳一声，双手背到身后，正色道：“我早说过，只是路过。不巧你家小姐……呃，是圣女，正在洗澡。我所言句句属实，我什么都没看到。前辈，我相信您是一个通情理、极公正、最无私的人，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您说我说的对吧？” 老妇人长声道：“嗯——当然，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来人啊，把这个小魔贼丢进猪窝！” “别别别，那还不如杀了我呢。”黑衣人自知失态，又镇定道：“若前辈执意如此，那晚辈便死在您面前！” “倒是有些骨气，好，我给你个机会。死吧！” 老妇人从阴影里向前跨了半步，莹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在黑衣人的眼中显得阴森森的。 黑衣人缩了缩脖子，尴尬道：“我还年轻、还没娶老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 老妇人缓声道：“那又关我什么事？”说着，将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会黑衣人。 黑衣人自靴子中拔出一柄匕首，高声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一堂堂君子，怎可让污血染了圣地？”接下来没词儿了，却见那老归人还是没理会他，又道：“婆婆小心！” 老妇人轻笑道：“还想使诈……”话还未说完，她脚下一动，侧身闪向一边，就在那阴影之中冲出一人，竟直向黑衣人冲来。黑衣人如同发现了大敌，转身便走，不料脚下却失去了控制，直挺挺的便趴了下去。可是，就在脸刚要触地之时，那人抓住他的腰带，而后如幻影极行，似是几步便消失于宫门之前。 寻迹而来的众圣使见此情形，直惊得口瞪口呆。 “神境？”老妇人惊怒：“魔族竟派出神境，难道是想开战不成？” “婆婆。”一声清脆婉转之音自殿中传来：“想必那孩子很重要，况且，又无人受伤，罢了。” “怎能罢了？魔族欺我族无人，竟敢夜闯月关神殿，七千多年了，这是沉寂七千年来的第一次！” 女子淡淡道：“过去的事，提它做甚？月神不是也说过，魔存天下安吗？你就当那些女子为整个天下做了牺牲，难道月神的话您也不听了？” 妇人怔然无语。 “圣女说的是呢。”一个圣使柔声道：“我娘说，有很多女子喜欢被魔人掳走呢。” “闭嘴！”妇人气道。 “哦？”圣女问：“此话从何说起？” “有人私下里传，去了魔族只要生孩子就好，在拜月国还要cao心很多事。只是，她们又担心遇到失性魔人。” “此言不虚，自从千年前与魔族圣女达成契约之后，虽说失性魔人少了很多，却还有失性魔人在南疆徘徊、伺机作乱。看来，要将他们彻底铲除才是。向江湖中人发英雄贴吧，以割耳为证。” “是——”妇长长声应道。 …… 虚空之中，一灰衣蒙面男子手提着黑衣人，于月光下急行。 “放开我、放开我！” “闭上你的嘴，小心我拧掉你的脑袋！” “你敢！我是祝华年！” 那魔人哼了一声道：“你不提这个名字，你还能多活几日。你可知，如今的魔人之中有多少是祝华年的死敌？” “你——是他的后人？” 那魔人未理会祝华年，又道：“乖乖和我回去，虽说神女想与各大家族和解，才让你用了他的名字。可数千年的仇恨岂能如此轻易不了了之？” “你不了解神女。” “我当然不了解，哪有你个小白脸儿了解的透彻？” “你竟敢污蔑神女！” “她能不能活到天亮也未可知，你就在心里为她祈祷吧。” “啊——”祝华年腰上一用力竟直立过来，与此同时一柄匕首已然刺入魔人胸口。 “你——”魔人力量已失去控制，他死死的抓住祝华年自虚空坠落而下。 “小子，够胆！可怜我一体修，竟抵不住一柄匕首！”魔人恨恨道，在即将触地之时，他甩手将祝华年抛了出去。 祝华年落在了一颗树上，他的身体直将树枝撞得凌乱不堪，几经撞击，终于落到地上。而后他顾不得伤痛，握紧匕首便向那魔人冲来。 “停！”那人自深坑中伸出一只手呻吟道：“你该庆幸，我不是失性者。” 祝华年探出头向坑中望去，发现那坑并不深，那人的身体已极尽扭曲，样子好不难看，想是活不成了。他收起匕首，怒问：“说，是谁要害神女？” “这还用问吗……啊——”身为魔人都不想死得太过难看，他伸手将压在背后的腿硬生生扯了出去，而后喘息道：“听我说，我们有误解，那个传说是假的，神女怎会杀祝华年？我便为祝氏后人，当年，祝华年死时，先祖就在当场。龙族太强，魔人只能以命换命！祝华年曾是魔族之骄傲，却在那日族战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施法屠戮了大批不能参战的族人。而后，徒手屠掉七条巨龙。可惜，他不是仙，也并非极境，能做到那一步，已经不易。” 那人叹道：“第七条龙死的时候，先祖依祝华年的吩咐，亲手将其杀死。那种情况下，谁更痛心呢？” 祝华年迟疑道：“是——你先祖？” “你个傻子，是神女，她比任何人都痛心，将他的名字给你，说明那祝华年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可她还是不甘心，她希望我魔族再出个祝华年。你可知，就算是神女也是借助了祝华年的神魂之力才赢得了那场族战。魔不惧龙，此言倒是不假，可只有我魔族先祖最清楚，便是胜了，也太令人心酸。” “原来如此，那——”祝华年看着魔人胸口的匕首满脸歉意道：“你不是白死了？” 魔人点点头，抬起头来，那表情竟有些哭笑不得，又苦涩道：“你感悟的是修行者的心境，却走了江湖路，在这个缺少元力的地方，江湖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可是，真正的江湖在强者的心里，你看不到，只能靠自己的去领悟。” “你快死了。”祝华年提醒道。 “你的江湖才刚刚开始，要珍惜，怎么说，或多或少你我之间也算有同族之缘。” “我明白，可你快要死了，就没有要交待的吗？” “你闭嘴，我就在交待！”魔人咳嗽起来，咳出一口乌血。他淡淡道：“也许，我真要死了……”说着，似是很累，侧倒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哎，醒醒！唉——还是死了。”祝华年失望的望望了渐灰的天，仿佛连那月光也对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