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巨鹰一飞冲天,开始了孤独的寻踪之旅。 他的脑海之中回荡着雪怪的声音:“去吧孩子!未来是属于你的。作为七子之一,你是魔兽一族最为强大的生灵,你将担负起令冰雪一族崛起的重任,你将成为魔兽一族的骄傲……” 事实上,那些不过是他的想象罢了。雪怪才不会这么说,他只是瞪着苍白的瞎眼向天空瞟了一眼,而后便默默的隐入了云层之中。 在承影的记忆之中,雪怪与他的师徒关系,从未如书卷上写的故事那般感人至深。除了传道授业,师父很少说话。有时候他认为自己只是师父捡回来的妖宠,甚至连妖宠也不如,至少那些云雀还可在师父面前肆无忌惮的歌唱,而他只能躲在冰壁之上的洞xue之中默默的领悟那些不属于魔鹰一族的功法。 这也怪不得师父,实际上自古至今,魔鹰一族虽为苍天霸主,却未曾出现过一位真正的天地强者。师父说,魔鹰在以前,除了探查军情,实在一无是处。所以,他为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那便是成为古往今来最强大的不限于探查军情的一只魔鹰。现在想来,那个目标有些遥不可及,但在他眼中还是那么小,只是难度已无限提升。 他不想改变自己的目标,并非是因为懒惰,而是师父曾说,若你习惯某些事,那么你这一生都将活在那种习惯之中。目标虽远,你只需知道自己离它更近了一步便好。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已习惯为师父的寡情寻找各种理由,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师父很不满。于是,有一次他问师父,为什么别人的师父除了修行还可以说些别的? 师父只是沉默了半晌,淡淡道:“那是他们,太闲。” 承影并未觉得师父很忙,至少在他的眼中,师父终日端坐于云中闭目养神。后来,他终于知道,师父是以神识在虚空之中穿梭,将那些他所看到的有必要呈禀赤精王的事,通过云雀送出去。 从那一刻,承影便理解了师父,原来这片飞行的大陆之内并不安宁,至少有几次新神一族的举动,险些就引起内战,若非师父发现及时,引起赤精王的关注,后果恐怕很严重。相比玄天族在内陆起了几座边城,魔兽族的内乱的确更重要。 没有人知道魔兽族团结一致的真正原因,只有冰雪族老们和赤精王才知晓,这个内幕之于族外也仅限于魔兽族长一人。好在这万年之间,魔兽族只出过一位赤精王,否则这个消息便不再只是小范围的人知晓了。 冥军进入忘忧山,冰雪族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雪怪假传了王令,令东部诸族接连封锁了冥军的五路大军的行军路线,却独独将主力忽略掉,留给了玄天族。 雪怪得知赤精王亲率领炎魔一族人马亲赴前线的时候,承影刚刚从问天塔出来,他得到云雀召唤也是三日后之事,那时玄天族正在备战,所有他族之人皆被从问天塔之中放出,每个人各自发了一张图,承影拿到那张图才明白,玄天族还不知冥军的真正力量。 大批冥军突然现身慈恩草原,短短三日,落晴部落沦陷,大批族人退往北部的野马城,出人意料的是仅仅不过一日,野马城再度陷落。好在,野马城的族人很早便撤入雪松林海之内,并未有便多生命被战争波及。 只知自保的魔龙族终于动了,因为冥军继续北上便是魔龙族属地雪松林海。那场局部战因为以步歇为首的魔龙族主力的突然出现而草草结束。 魔龙族以损失了一片林海的代价换来冥军一位地仙的陨落,而魔龙族却损失了七位神境长老。相比耗死一位地仙的喜悦,魔龙族长老的离去更令魔兽族人痛心,因为他们来自上古,每一条魔龙血脉都是独一无二。也许,这也算是魔兽百族首领允许步歇放肆理由之一,可承影以为,步歇本身便具有放肆的本钱,或许只有达到了那种高度才不会为自己留后路。 在这片土地之上,能令魔龙步歇忌惮之人只有赤精王,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魔兽七强之中还有师父蒙绝的存在。 承影的去处便是位于北部雪松林海之后的魔龙属地,他要绕过寒渊之岭,再飞过半个慈恩草原才能到达那片满目雪白的世界。 一只虚空云雀自他的头顶虚空穿梭而过,他本想喊住那只云雀,因为那是师父的传信的工具。虽说师父的神识强大,却仅限于虚空之间,并不能与人传音,之于师父来讲,那样的举动也是太过危险了。承影想,或许只有魔兽族或是冰雪一族真到了灭族之时、再或者到了自己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师父才会不顾一切。 事实上,在他的眼中,师父的选择永远是那么冷冰冰,他冷眼看着这片土地之上发生的一切,或者说用心来看再合适不过,因为师父留给这个世界的目光永远都只是白眼。 流云如烟,那些不动的云在他的眼前就如同飞速后退的烟雾一般。忽然,一只魔禽自地面飞速向他的眼前冲撞而来,承影来不及停驻身形,事实上,以他的能力还无法真正停驻虚空,他只是下意识的向高处冲去。 那魔禽快言道:“可是承影殿下?”听声音如同一女子。 承影险些从云端跌下去,稳住身形,旋身而回诧异道:“殿……殿下?呃,我是承影没错。”他有些发蒙。 “太好了,朝阳镇守军副统领如凤见过殿下!我在这里等了殿下一个时辰。刚刚镇守接到云雀传信,说是殿下会路过此地。” “等等,殿下?是何意?” 那魔禽诧异道:“七子现世,殿下是七子之一,难道——殿下自己还被蒙在骨里?” 承影不解道:“七子不是族中大秘吗?怎么会——” “自云雀传书之后,恐怕七子便不再是秘密。”那魔禽又恍然道:“我懂了,一定是蒙绝前辈没告知殿下。” 承影鹰眼圆睁道:“你还知道我师父?” 那魔禽诧异道:“原本不知现在也知道了。不过,这可是殿下您自己说的。原来您是蒙绝前辈的弟子,在下明白了,殿下可要注意啊,前路漫漫,怕是会越来越艰难。您可是我冰雪族的希望,哈哈,以后我也可以和别人炫耀一下,我和殿下见过,还说过话呢。呃——对了,殿下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亲和吧。要我说,殿下就要有殿下的样子,您不能轻易理会他人,这样才能突显您的威严。” 承影未有不满之色,他心中暗想师父这是为哪般?师徒之间有必要如此吗?再一想,也许师父有更重要的事,在他离开之后,或许又有了新决定。可是,即便如此,也该先和自己说才对啊。 “我想殿下一定在想,蒙绝前辈为何要隐瞒于你。” “信中也说了这些?” 魔禽道:“我是做什么的,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你不是副统领吗?还不是带兵的。” “其实——实话告诉您,我只是跑跑腿,只是因为我飞得快,不然,你以为凭我这副样子能震慑那些冰原魔兽?那些象人、冰狼、魔熊们只相信力量,我们的功劳早被他们抢光了。若不是我魔禽一族,冥军早打到朝阳镇了,到那时候,什么朝阳镇、魔兽之锤、魔禽之峰、千里冰原,还不是和慈恩草原一样沦为一片焦土?” 承影点头道:“有理,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成为焦土吧。”
“我就那么一说,冥军太猖狂,还以为我魔兽族好欺负!不过……”魔禽眼中现出怀念之色,有些落寞道:“我们三人同时从东部草原离开,一人被那该死的地仙杀死,另一个同伴为了掩护我逃走受伤极重,没坚持住累死途中。没办法,我只能先去了巨人峰,那些讨厌的新神,啰嗦的得,等我将草原上发生的事说清楚,野马城便成了冥军的地盘。我很无奈,只得以精血之力度虚空,去劝说那些顽固的魔龙。” 魔禽又叹道:“殿下,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无助,我多希望所谓的魔兽七子哪怕是站出来一位,那些领主,族长,圣主们也不会那么推诿。” 承影意外道:“七子……有那么重要?” “看来殿下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好吧。我们回朝阳镇,边飞边说!” “可这里是——魔兽之锤。”承影不解,魔兽之锤比朝阳镇要大得多,这里才是冰雪一族神境强者的大本营。 “殿下有所不知,就算是朝阳镇也只有几位神境守护,所有神境强者都赶去慈恩草原的前线去了。因为魔龙步歇大怒,说百族必须在接到战报第一时间赶赴前线,实际上就是共同在慈恩草原西部和北部筑起防线。谁若是放过一个冥人,那一族便是魔龙族的敌人。因为此事,新神族都不敢怠慢,毕竟这也涉及他们自身的利益。神语者一声令下,新神族神境以上全部出动。殿下一定不知道那些旧神族有多要面子,登云峡开始的时候说,不见炎魔之令不出兵,后来是登云谷主染烈大怒,站出来与长老们一番争论,用镇守的话说,也不过是染烈想在新神面前突出自己存在的价值罢了。” 承影仔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魔禽,头颈之上是雪白细羽,弯曲而尖锐的鼻子代表她是魔鹰一族,展开不过丈余的翅膀之下有一片虚羽。那些羽毛可以将风速降到最低。那双奇特的凤眼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未免令他想到她的名字,如凤。 “如凤,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嗨——还不是一生下来便与兄弟姐妹不同?父亲说我的眼神怪异,会为家族带来不幸,是母亲拼死将我带离了本属于我的那个家族。魔禽之峰,我的家就在那儿。实际上,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到今天,我都没想过要回归家族。” “你恨你父亲?” “恨!为什么不恨?你知道母亲带着我逃出来经历过多少危险吗?那时候,这空中随处可见魔禽峰的眼线。好在一位猎人救下我们母女。”如凤无力道:“原来,我族将魔民的猎人视为我们的天敌,但自那以后,我视魔民为恩人。没有冰原魔民,或许我早死了。从我懂事以后,魔鹰一族便成了我的敌人,再后来我入了朝阳镇才知道,这片天地之下的生灵其实本为一家,站在那样的高度来看待这片天地,一切都变得不同了。魔鹰?不理便是!不守规则?我有很多种办法来让他们不爽……” 如凤遇到承影不一样的目光,自知已失言,于是尴尬道:“当然,我指的是魔禽峰那些魔鹰,与殿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