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丞天大陆曾流传一则秘闻，无人知晓其真伪、也无人关心其真伪。 传说百年前，有位狂士自异域而来。 于一酒馆内狂饮三个昼夜，而后奋笔疾书，一发而不可收，诗作千篇竟然一气呵成。 有人传，此人之诗，发天外之音，非同凡响。 别人作诗，诗中有诗，算是一种境界； 诗中有画是更高的境界； 但此人诗中见景，诗外见情、冥想见理，这是前所未有之境界。 民间传说中的丞天三圣慕名而来。 圣人源丞，因为丞天国号的缘故，只能改名为承，入圣后尊为承子； 圣人构经，入圣后尊为经子； 另一人为商圣慕容仆。 相继落坐之后，狂士道：“颢天妙地如仙境。” 三人一怔，心道，狂士盛名之下，随意之作，也必然不俗，只能肃然以待。 承子道：“神思而至所为何？” 经子道：“法则天地惊鬼神。” 慕容仆道：“天下所属唯慕容。” 狂士再即兴吟诗一首。 承子惊道：“此情此景当惊世，神思妙想蕴其中。” 经子奇道：“经构严谨当为首，狂士一去无诗仙。” 慕容仆目绽精光，道：“先生可否允准我慕容家来拍卖此作？” 这本来是个笑话，之所以称为秘闻，是碍于相国大人的颜面，也仅是私下口口相传罢了。 无论狂士、圣人经、还是圣人承，都只是虚构的人物。 据传，这个笑话的始作俑者为当世第一诗才，翰林院大学士丘莫语。 丘莫语并非人如其名，他对慕容家独占商道的行径很是不满。于是，杜撰了此笑话讽刺慕容仆。 在一次朝会之上，有人当面将这个笑话讲给慕容仆听。 他听罢淡然一笑道：“圣人言，强天下，唯兵不举；富万民，唯商不论。狂士焉能治国？言语功夫，纸上谈兵者有之，却也较这藏头之流好些。慕容仆所见与诸位有所不同。承子所言可为思其源，叹其源；经子所语，可为惊其法、穷究之；慕容仆所言实非妄语，商之一途，利国利民。在商言商，商人重利乃是本份。身在其位，当为国库谋划，我之忠心，日月可鉴！狂士之语、幼稚之言也并非一无是处，可聊作茶余之资，仅此而已。” 之后，丘莫语真就人如其名，不再言语。若是圣上令其闭上嘴巴，他闭上的就不只是嘴巴了。 慕容仆在事后也不再追究，毕竟他借了势，扬了威。虽说是化劣势为优势，但对方的险恶用心过于昭然，这令他想起此事，心中难免不快。 这不快的根源在于墙上的一副诗画之作，那是慕容家先辈遗作，算是传家之宝，亦是惊世之作。 慕容仆气道：“来人！” 仆人都在他处，未听闻老爷的呼唤。于是，他又道：“将此画收起来吧。” 依旧没人回应，于是慕容别向后院而来。他要看看，府中人都在忙什么。 不料，路过欢然的房间之时，发现房门紧闭。心道，难道然儿有不为人知之事？ 于是，慕容仆看着紧闭的房门，疑惑道：“然儿，房中可有客人？” 欢然因仙人造访，忽略了义父的存在。便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幕容仆已现身于门外。 就在欢然头疼该如何与义父解释之时，明心伸手一招，房门开了。 慕容仆与众人目光交汇之时，打了个冷战。明心淘气，见这老头修为低微，魂力却几近枯竭，便想着和这老头儿开个玩笑。虽说只是随意之举，便令慕容仆浑身发冷，汗毛倒竖，张口欲言，又口不能开。 “明心，不得无礼！”明白边阻止边向慕容仆施了一礼道：“这位老丈，在下明白，初到贵地便如此唐突，还请老丈海涵。” 慕容仆腹诽，你明白就好！顿时感觉浑身一轻，轻轻的啊了一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但他没作声，而是向欢然望去。 欢然尴尬道：“义父，您先暂避片刻，有事稍后再谈。” 欢然就这么将愣怔的慕容仆半哄半推的送到门外，而后将房门再次合上。看着紧闭的房门，慕容仆面色复杂，心中苦涩。也不知是因为养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私密事而令他心中不快；还是在这三人的力量面前自己无计可施；亦或是自己终究没将欢然真正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血脉联系终究是存在的，即便没那么直接，慕容仆的心有些不安。 此时，鉴君从前厅而来，见老爷面色有些难看，张口欲言。 慕容仆伸手阻止，而后背着双手向前厅而去。边走边叹道：“然儿，长大了！” 鉴君不明所以，附和道：“孩子终究要长大的，这还不是老爷最希望的事吗。” “他的秘密越来越多了，以后这个家里，凡事要多问问然儿。” 鉴君一怔，老爷这口气怎么——在交待后事？他也不便多问，人家虽非亲生，那也是父子。涉及此话题他只能沉默。毕竟他是个外人，谈深了，不太合适。于是，微微颔首道：“是，老爷。” “鉴君。”慕容仆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鉴君不明白，老爷平时并不这样称呼自己，只有遇到大事之时才会如此。于是正色道：“还未及人间。” “然儿如今是什么境界？” “已破人间。”鉴君暗想，若说欢然的神魂为人间，自己的神魂怕也只有五境。 “依你看，我如今是何境界？” 鉴君心中嘀咕，您这是何意？您是什么修为我能不清楚？一年闭关两次，每次不足七日，加之您的气息，怕是连五境都不如。即便您自称生死境，也没人会信。深藏不露这种事唬唬朝中的文官也便罢了。 鉴君道：“人间境。” 慕容仆道：“是啊，你虽非人间，但实力却在我之上。我且问你，若以神识，瞬间封印人间境全身之经脉，且口不能言，那该是何种境界？” 鉴君呆愣半晌，心道，老爷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神识有那般威力者，仙也！人间不见仙，您这玩笑未免过于无稽了些。于是，正色道：“鉴君以为，不必以神识，以您这番话，便可封印所有强者全身之经脉，且口不能言。” 慕容仆道：“没想到你鉴君还会讲笑话。”说完，二人相视而笑。 慕容仆又道：“神王境可否悄无声息现身于这院落之中？” “《大道全书》中有载，天地法则，不容有逾。即便是神王境也需隐身之法，光天化日，其空间波动无法隐去。老太爷当初于族中布下这大阵，也并非摆设。即便神王境入得院内，也不能悄无声息。”鉴君越来越觉得老爷神思异样，不得不郑重待之。 慕容仆自语道：“是啊，除非是仙。难道，然儿有三位仙人相助不成？” 鉴君惊疑道：“果然？” “果然！”慕容朴边说边和鉴君交换一下眼神，便同时向欢然的房间奔来。 到得欢然的门前，二人双双跪倒便拜。 慕容仆高声道：“诸位前辈，晚辈慕容仆前来拜见！” 房门无声的开了。 明心侧着脸扫一眼慕容仆道：“你这老头儿可真是麻烦，怎么又来了？什么事快说！本小姐谈完事还要赶路。” 明白忙奔到鉴君面前伸手欲搀，鉴君以头触地，无视了明白的举动，他怎能先于老爷起身呢？疾言道：“仙师大人，这位是我家老爷，老人一生谨慎，只为天下万民。如今老爷凡寿已然不足，若是能得仙师赐丹，那便是天下万民之福祉。还望仙师大人成全！” 青鸾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她想，既然能得主人家照顾，又不能成全人家的愿望，总不能如此无礼。 看着义父跪在地上的样子，欢然的心中五味杂陈，心中一痛。为难道：“义父，这是为何？” “他是你义父？”明心道。 “正是。” “你义父的心肠不怎么好。”明心那不在意的样子，就象在说一件与欢然无关的事，又转首看着鉴君道：“倒是这位老丈，神似晴月、心若菰桃——”见明白看过来，明心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大和尚说的！” 慕容仆暗想，这小女仙还真是博学多才，那可是太古时期的传说。 说的是一个老神仙，测算到一对孩童，他们资质不凡，将来必有所成，便不惜代价破界收徒的故事。 “神似晴月、心若菰桃。”的原句是“神似晴月照宿雪、心若菰桃鉴君心。” 菰然是种草药，草典中有诗云“菰然落地三丈许、一遇金桃便化灵。”那金桃便是千年不腐之桃核。菰桃为灵族，却有一颗赤诚之心。 “神似晴月照宿雪、心若菰桃鉴君心。”前句指的是魂如镜、神如丝，慧心独具；后句是取赤子心、贯日月、忠贞不二之意。 慕容仆心道，莫非这仙女看透二人的心境？想到底，他心中大动。忙再次叩首道：“有鉴君在，便有我慕容家在；有慕容家，天下可安，晚辈也可安心归去，望仙子——” 青鸾欲言，那明心毫不客气打断道：“是假话，撒谎。你想的是那丹药，终究会落到你的手里。” 慕容仆一阵心悸，想想自己只是一闪念罢了，这仙子也能看得出来？若惹怒了仙子，便是他不争那仙丹，鉴君也没了机会。遂心一横道：“若仙子赐丹，晚辈立刻自尽当场！” 青鸾吓了一跳，心道，怎么说着说着，越说越血腥？她可真怕那老丈死了，三人还要求人家儿子帮忙呢，忙道：“丫头无礼，老丈莫怪。只是这丹我们确实没有。”青鸾心道，就算是有那种丹药，我也不能给。不给，至少你还活着；给了，岂不无端害了你的性命？ 没想到明心气道：“我没胡说！” 明白也看不下去，对明心道：“你可以先不说！”他哪里不知，那是明心的天赋神通？ 欢然无奈的劝道：“义父，快起身吧。三位仙人还有要事，待他们离去，再谈仙丹之事也不迟。” 慕容仆像是为那仙丹之事冲昏了头，惊喜道：“然儿，那丹药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