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园故人
柳芊芊气闷地快步离开，这地方太让人丢脸了。 不多会儿，她已经站在一座庄严的府邸前，府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高高的台阶上，一扇红漆大门紧闭着，大门上方中规中矩的三个大字“丞相府”。 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些年，想必你过得很风光吧？据说你有很多女儿，只是不知道，是否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个下堂妻所出的女儿？也许根本就不记得了吧，你甚至从未去看过女儿。” 没错她就是那个弃女，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体里隐藏着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成熟灵魂。刚一出生，她就听得懂母亲的话，那时陈氏的精神已有些不正常，整天抱着她唠叨与丞相柳乾知以前的事和被为何被他所休。 一柱香之后，柳芊芊已经站在一个野草丛生的园子面前，这里是整个丞相府最荒僻最小的园子，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相府的人一直唤它荒园。 荒园里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还有一个很小的灶间。因为太久没人住，院里仅有的几棵树也早就枯死，原本摆放在院中的桌椅经了多年风吹雨淋也破烂不堪，根本不能再用。 房檐结满了灰吊子，窗纸也多半破损，但房屋结构并无损坏。柳芊芊见旁边有扫把，拿起来开始打扫起来，好在这院子只是外面看着脏些，屋子里面倒也没那么脏，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只需把房梁上的灰清理干净，就差不多了。 只扫了一点，柳芊芊就有些不耐烦，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幽幽地吹了一段，当最后一个音符刚落下，荒园里就多了两个少女，一个着青衣，一个着紫衣。柳芊芊见她们来了，毫不客气地把扫把扔进青衣少女的怀里，淡淡地道：“速度地把这里清理出来，至少先清理出一个房间，你家小姐我要在这里安家。” 青兰紫苑两丫鬟嫌弃地打量着小园子，青兰为难地说：“小姐要住这里？这地方那么荒凉又那么小，小姐怎么住？要是让大夫人知道，非杀了奴婢不可。” 想起一向护短且溺爱小姐的大夫人，两丫鬟的小心肝不禁颤了一下，让小姐住这种地方，她们还不想那么早死啊！ “没出息！”柳芊芊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两丫鬟心思她又怎么看不出来，戏谑地问道：“你们小姐我和我娘在这里住了三四年，怎么就不能住人了？而且你们是我的人，听我大师父的，不听我的，就不怕我不要你们？” “讨厌，小姐就会欺负我们！”紫苑认命地执起扫把打扫了起来，只要小姐一提到不要她们，她们几个就只有妥协的份儿。 见紫苑认命了，青兰也闭了嘴，从外面打了桶水进来，挽起袖子，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柳芊芊扫了眼满园的杂草，心下叹了口气，这些以后再想办法清理吧。思及此处，抬脚往院外走，她还得去看一个故人。 循着记忆，来到厨房门口，正遇见里面出来一个长相圆润的婆子，忙上前拦住，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甜笑，客气地问：“嬷嬷，您知道杨嬷嬷在哪儿吗？” “你是新来的丫头？哪个院的？怎么问起杨氏那老货？”杜婆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柳芊芊，她不记得相府最近买了新丫头，那这个小女孩是谁？难道是哪个院的管事家的小丫头？可是她怎么问起杨婆子？ 柳芊芊脸上继续挂着笑，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杜婆子手里，语带撒娇地说：“好嬷嬷，你就告诉我吧，我只是替人打听，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却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 杜婆子早被那块碎银子晃花了眼，那块银子足有一两，心道，反正这丫头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在府里稍稍打听就知道，既然问到我这儿，就是我的财运来了。“ 此时，她压根想不起去追究柳芊芊的身份，笑得满脸的褶子更深了几分，和气地说：”别提了，那杨婆子得了痨病，被管家赶到那边的柴房去了，也不知死了没。“说着，朝柳芊芊身后的一指。 ”多谢嬷嬷。“柳芊芊急忙向杜婆子行了个礼，转身就走，心道：”嬷嬷等我，芊芊回来了，你不能就这么去了。“ 按着杜婆子所指的方向，疾步行去，在一间破旧的屋前停下，因为远远的，柳芊芊就听见从这屋里传出来的咳嗽声，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借着这丝唯一的亮光，她看勉强看清楚，在墙角的破席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头发枯黄杂乱，双目无神，身上的衣服也发出阵阵异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洗了。 柳芊芊捂着嘴，慢慢蹲在老妇身边，拨开她脸上的乱发，果然是她要找的杨嬷嬷，眼眶一下就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轻声喊道：”嬷嬷，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谁？“杨嬷嬷的眼神慢慢聚拢，吃力地问。 ”我是芊芊，是荒园里的芊芊啊。“柳芊芊一把抱起杨嬷嬷的身子，眼里全是雾气。 ”芊芊？“杨嬷嬷似是费力想了很久，才想起她是谁，声音激动了起来，”你是芊芊小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相府不是好地方，走了就别回来了。“几句话似乎用尽了杨嬷嬷的全部力气，才说完又咳了起来。 ”嬷嬷，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柳芊芊见到屋里的条件，心头就冒火，这哪是给人住的地方，何况还是个病人，没病都得给折腾出病来，这相府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嬷嬷不中用了。“好不容易停了咳嗽，杨嬷嬷费力地伸出手，似乎想抚上柳芊芊的脸，可是力气不够，只能抓着她的手，喘着粗气说：”小，小姐，你还是走吧，这府里的人，早忘了你这个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相爷，相爷根本就没发现，没发现你不在府里。“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柳芊芊伸出小手，合上杨嬷嬷一直没闭上的眼睛，小声地道：”嬷嬷放心，我会过得很好，我会让相府的主人重新记起我，你在那边安心的陪陈秀丽吧，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