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就任
初战告捷。带着印章见过李昶的羽丰和羽竹早早侯在城外。败绩连连的李昶对于洛寒翎的到来求之不得，是以爽快地交接，将所有事物交由她全权处理。冗杂的军务洛寒翎一窍不通，也没有对军权表现多大的兴趣。对于那些不服她的人，她也丝毫不在意。每日除了巡查城防，便是带着一批自军中挑选出的士兵出城，一边打探敌情，一边向他们传授自己在山中的生存之道。暂时抛开个人恩怨，尽心尽力地守护碧城。 不是她屈服于皇帝的yin威，而是她别无选择。 月南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皇帝要挟洛寒翎的使者。 那日月南书送来的白玉瓶中只装着一颗药丸和一张布条。 “令弟身中剧毒，此为解药。一月一服。只要寒玉侯忠心事主，令弟必然无恙。” 月连仲也知道自己装模作样的仁慈宽厚瞒不住洛寒翎，所以索性表明自己的意图，要拿羽丰的命绑住洛寒翎。 这就是为何洛寒翎会抛下华囿正，而奔赴战场的原因。 虽然野战延缓了夏炎进攻的步伐，照月守军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困守碧城。洛寒翎不谙战术，而原本的精兵良将早因李昶的溃败而不堪一击，碧城岌岌可危。 “通知老六，行动。”望着高台下原本死气沉沉却因一个人的到来而焕发生机的城池，炎煌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目光似乎穿透了高高的城墙，看到了一张冷漠而坚韧的面庞。 跟在他身边的依旧是荆宏，而荆宏，从炎煌登基时便一直跟着他的荆宏，如今有些困惑了。 是真正的困惑。 荆宏对炎煌的心思虽不能完全猜对，却也知晓个大概。有些命令即使不全明白，亦会毫不迟疑地去遵守。 因为他相信他的皇。 这种相信，超越了君臣间的信任。 是知己朋友，亦是父子。 他敬重炎煌，同时也打心眼里怜惜他。 他从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决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所以即便疑惑，他还是道：“是。” 于公，洛寒翎是他们的敌人；于私，洛寒翎与害死先皇的雪寒关系匪浅。 无论公私，洛寒翎都非死不可；然炎帝迟迟不肯下达命令。 荆宏不知道，他的陛下究竟意欲何为。城内的老六掌握着碧城各大商贾的财富，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商贾必定会老老实实地协助他们，攻破碧城，指日可待。可是拖了半年之久，造成的伤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这些死伤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良久他迟疑着开口：“陛下……” 炎煌转头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前面，嘴角泛起一抹奇怪的笑。他道：“你以为那些商人能帮朕夺得碧城么？朕要什么，难道还有得不到的？朕要老六行动，不过是想送他一份大礼。” 只一眼，便令荆宏的疑惑尽释，亦明白了炎帝的用意。 炎煌从不曾失败过，即便这次也一样。若非他想看看城里的那个人究竟有怎样的实力，是不是配得起他花费许多心思，洛寒翎这个战场生将，带着几万残兵，凭什么能支撑半年之久？ “那边出乱子了……”荆宏想起夏炎京都传来的消息，指着照月京师的方向道，“焕殿下似乎被月连仲杀害了。” “是么？”炎煌问，脸上没有半分怜悯或者悲伤，仿佛炎焕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明明允诺过蓝岚，要保住她的儿子。 荆宏微微叹息，低声道：“据说是寒玉侯洛寒翎亲自动的手。” 就这个，夏炎与洛寒翎又多了一宗血案。 炎煌恍若未闻，只是漠然道：“有那样的母亲，死了也不错。那个女人想必不仅不会伤心落泪，反而会窃喜吧。” 那个女人，即便是亲生骨rou，为了权势地位都可以舍弃；更何况，那个不知哪家偷来的孩子跟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既如此，何不好好利用？ 荆宏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帝王，随即很快低下头。 却听炎煌以极其古怪的声调，一字字道：“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荆宏又是一怔，没明白炎煌指的是谁。偷眼瞧见年轻的帝王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远处的城池，才霍然想通。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碧城的另一方，同样有个人立在山头，遥遥望着脚下的城市。眉眼间还是那样漫漫不羁的笑，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比以前正经多少，举手投足却多了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气，笑意也添了一丝锋利。仿佛一块经过磨砺的石头，投射出斑驳的光泽。 “公子，这老小子怎么办？”身后的书童不知轻重地问。立马遭来身旁碧衣少女的一记白眼。她道：“人家好歹是神医，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书童望了一眼绑在树上的老者，不服气地道：“谁叫他把公子关在山上这么久的？幸亏公子天资聪颖，才半年就学会了三公子的剑术，也配出了解药，不然不知要呆这儿多久呢！” 这三人正是薛承钧、薛言和琴儿。树上的那位老人自然便是墨镜笙。 “薛言，你该学学她。”薛承钧回身，下巴点了点琴儿，冲薛言道。说着一个跃身落到墨镜笙身前，边解开绳子边道：“老人家，请恕在下管教不严。” 墨镜笙一获自由，这儿锤锤，那儿揉揉，长长的胡须气得一抖一抖的，接着二话不说地飞身离开。跑了几十里后，确定没人追来，落到一株大树上喘气。刚落定，便捶胸顿足地自言自语：“翎丫头，你可害苦我老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