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设计老鸨
洛寒翎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厢房内。目光扫了一圈后,她神色一凛。虽然衣服没有换过,但胸口的刀伤明显被处理过,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显然不久前有人为她疗伤并且敷了药,不过体内的毒素似乎没有压制住。换句话说,她随时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她揉了揉沉甸甸的脑袋,依稀想起自己似乎晕倒在某条小巷子里,然后就人事不知了。再想下去也不得要领,一把将床沿的剑抓在手中,她又看向了自己胸口的伤处。伤口在颈部稍下,从包扎的纱布来看,手法很熟练。不过似乎有些急,因为伤口包得有些紧,她方才便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伤口勒得太紧以致呼吸不畅。大约是当时她失血太多或者是救她的人有急事,以致分了神。 她正想着,忽而门开了。还未看清来人,对方的攻势已闪电般逼近。此刻的她根本不能再凝聚真气,否则只怕立时便会毒气攻心。她闪身躲开来人,朝来人心口虚发一掌;趁来人未反应过来,佯作拔剑直直朝对方扑去。对方下意识地避开;谁知洛寒翎的目标却并非是他,而是直奔他身后的门。当来人醒悟时,洛寒翎早已夺门而逃。 “安静安静。”甘大娘回到高台上,挥手命所有奏乐歌舞停下。扫视全场后,她连连击掌,一众长相颇俊的少年郎被带到台上,众人顿觉眼前一亮。这些少年个个唇红齿白,艳若桃李,竟美过红妆。大的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这些常年光顾青楼的客人中也不乏一些断袖,正是知道这点,甘大娘才敢放手一搏。要知道,他们都是她源源不断的财富。虽然青楼总会有些兔儿爷满足某些人特殊的需要,但是明码标价地拍卖的只此一家。 “各位,今年的花魁大赛已经接近尾声,为了在往届上有所进步,我决定给大家换点口味。大家请看我右边这些少年——”兰花指指向那群不知所措的少年,甘大娘娇媚地道,“大家觉得他们如何?” “美美美。太美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接着便是不断的附和声赞美声,掺杂着一丝不和谐的低低的啜泣声。 “开价开价!”有人嚷道。 “多谢大家捧场。”甘大娘一边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一边道,“作为本届花魁大赛的压轴,这些孩子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看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的份上,十两银子起价。” “我要!我要!”人们争先恐后地喊道,个个踮起脚伸长脖子,望着台上的少年们,口水直流。 “真是极品。我全都要。”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音蓦然响起。振聋发聩。争相竞价的人们一时竟有些蒙了,惊疑交加的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薛承钧。他缓缓起身走到甘大娘面前,问:“如何?”甘大娘一时竟有些承受不住那样骇人的注视,讪讪道:“公子想全部要当然可以,只要你可以拿出比别人更多的银子。” 薛承钧笑笑道:“要钱也不是不行,你看看这个值不值?”他随手一指身上的白衫。甘大娘的脸一白,对方分明是拿身份压她。“我们里面谈。”她咬牙对场下的客人歉声道,“各位,真是抱歉。这位公子以五千两买了所有人。”众人高扬的兴致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兴致阑珊地坐回去。 “大家尽情吃。这顿我请。”甘大娘忙道。众人这才重又恢复一点兴致。“这人胃口忒大吧。这么多面首养着,他就不嫌累吗?”一人灌了一口酒满口不满。另一人接口道:“他要嫌累,我们去帮帮他呗。”一阵yin秽不堪的笑语低低蔓延开来。 甘大娘带着薛承钧进了后院。“公子,这么多人您一分钱也不出?总不能让我们亏本吧。”她边走边不死心地劝道。“您好歹看着给点吧。”方才说薛承钧以五千白银买下只是怕人闹事。正往内走的薛承钧闻言瞥了她一眼,嗤道:“叶明轩的一万两银子,不够么?” “公子,我们可是早就说好。蓝歆的身价提高,换你的那个朋友。怎么跟这事扯上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怎么保证的?”薛承钧驻足似笑非笑地看着甘大娘。 甘大娘被他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思量半天才恍然大悟。她油腻腻的手指一戳薛承钧:“你算计我?” “咱们可是白纸黑字写好了,你同意的:本地花魁最高身价一千。若我能提至一万,除放了我那一个朋友外加一个条件。”薛承钧有心惩治这个祸害少女少男的老鸨,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方徐徐道:“当时你可没说,不可以要这些人。”来碧城的路上,他们中了招,琴儿被劫。两人多方打听,一路跟踪,才知琴儿被人贩子卖给倚红楼。他便与薛言兵分两路:他假意与老鸨甘橘合作分散注意力;薛言则趁机救走琴儿。 “我也没说,可以白白将这些人送你。”甘橘急道。 “那我只好去找叶大公子了。他应该很有兴趣见见我。”薛承钧作势要走。甘大娘忙挡住他的去路,面色阴沉地猛一挥手,身后出现了十来个持棍的打手。她道:“这位公子,甘橘好言相劝。是阁下逼我动手。只要你放弃那群少年,并且保证不胡说八道,我会让阁下和你的朋友安然离开。”叶府毕竟是地方首富,又跟朝廷大官有牵连,如果知道他们找托儿抬高价钱欺骗他们,怎会轻易饶过倚红楼? 面对那群虎视眈眈的打手,薛承钧有些惧怕地向后退了退。他双手一摊妥协道:“好吧。只要我的朋友平安无事,我不要那些人了。” 甘橘闻言一喜,她也不想事情越来越大。“你去柴房把他们两个带上来。”她冲身边一人道。 “等等。”薛承钧忽而扬声阻止。他怀疑地瞟了一眼本要领命赶去柴房而被他阻止的人道:“柴房?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那个丫头想逃跑,被我们发现了。”领头的打手道。 “不行。”薛承钧声音转硬,“如若,我看不到朋友平安,怎么办?” “不会的。”甘橘保证道,“我只是吩咐将他们看管起来。” “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我见不到他们呢?”薛承钧冷笑道,“若然如此,我就是拼死也要闯出去,到叶明轩面前揭发你们的恶行!” “若如你所说,到时任凭处置。”甘橘沉声道。如果对方连死都不怕,她还有什么把握留下他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怪自己找错帮手。当初就是怕连累楼里人,才想着找一个长相不俗又能唬人的外人故意竞价,谁知竟是引狼入室。“老常,多带几个人。去把他们带来。”
一盏茶的功夫,老常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见甘橘看着自己,紧张地说:“大姐,人不见了!”甘橘面色一沉:“怎么回事?窗户和门不是都看紧了么?” 薛承钧好整以暇地等着甘橘的答复:“人呢?” “你没听到吗?不见了。”甘橘咬牙切齿地瞪着薛承钧。从始自终,对方就没有真正担心过。她不信,这件事跟他没有干系。 薛承钧登时拉下脸道:“你又想食言?” “不是我食言,相信事情的始末,公子最清楚。”甘橘冷哼一声,“公子既早就救出你的朋友,又何必在这儿为难我们呢?”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叫人救走他们?”薛承钧怒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不想放人或者不想承担责任,反将事情赖到我的头上?”装模作样,他最拿手。 “如今人既已不在这里,这里也没有公子要的东西。”甘橘冲一直神经紧绷的老常道,“老常,替我送这位公子出去。” “是。”老常道。朝身后的众人一挥手,自己率先冲向薛承钧。薛承钧打定主意要救那批少年,怎会轻易离开?面对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他已经能够应付自如。老常扑过来时,他假装害怕,头就势往下一低,从他腋下斜穿过去,反身一脚将他踹翻。接下来的几人他看似捉襟见肘,实则是那些打手叫苦连天。 片刻后所有打手的身体以及其扭曲的方式缠绕在一起,不是你的脚顶在我的颈上,就是他的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反扣住他的。而薛承钧则气喘吁吁地坐在最高的一个人的背上,道:“甘大娘,怎么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去揭发你们。” 甘橘闻言心陡然的一沉:“你要如何才不追究这件事?” 薛承钧虽然毫无章法,那些打手奈何不了他却是事实。 薛承钧虽然一事无成,终日游荡,有一个武功卓绝的大哥,当然也学了些皮毛。而甘橘的人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吃哑巴亏。华延锡自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是以每次都搞得浑身伤痕累累。更何况被洛寒翎修理了一顿后,身体竟然产生一些变化,学什么东西比以前轻松不少。他自己也似乎开窍了一般,整天捣鼓着怎么提高自己的身手。渐渐地他明白,洛寒翎虽然恼他却不恨他。是以临走前打通了他身上闭塞的筋脉。 “你说呢?除了我的朋友,还有什么是我想要的?”薛承钧不答反问。 甘橘眼神一凛:“好。那些少年你带走。只是,你总得让我相信你不会去告密吧。” “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一定守诺。”薛承钧不急不躁地回道。 甘橘瞪着薛承钧的眼睛一片熊熊的火焰。明明气急却又无可奈何。“你放了老常,让他去。” 倚红楼外,蓝歆巧笑倩兮地迎上已然有些不耐的叶明轩。后者迫不及待地上前将其一把抱起,却不见怀中美人的视线一直不离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