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闻十方

    涂飞远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袍子，心知瞒不过去了，垂头丧气地道，“这袍子是我在山下捡的。若是你们遗失的话，我脱给你们就是了。”

    他的话让骑马的这几个人都微微一怔，看这小胖子圆头圆脑，一脸憨厚，应该不会说假话。而且这个理由未免有点太荒唐了，就算是说谎也得挑个可信点的理由吧？

    “你说这是你捡到的？”骑马的年轻人微微皱眉道，“在哪里捡到的？”

    “黄泥岗山下的村子。我看着衣服挂在路旁的树枝上，也不知道谁扔的。连个补丁都没有，扔了还蛮可惜的。所以我就捡来穿几天。”涂飞远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这几个人。这几个人什么来路，他也不知道。只是听师傅的口气好像这个三圣居很有来头，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原来是这样……”马上的年轻人微微点头道，“小子算你运气，碰上的是我们。要是遇到其他人，只怕不待你开口就动手取了你的命。把这衣服脱掉烧了吧。十方界魔道妖人的衣服，你也敢随便穿？真是不知死活！”

    “我们走！”年轻人吆喝一声，几个人策马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十方界？！”萧拂衣面如土色，连忙扯过涂飞远让他把身上的袍子脱了，在路边的树下烧掉。涂飞远实在舍不得，只是脱下来藏了，却并没有烧毁。看师傅的样子，像是紧张得不行。忍不住就问萧拂衣道，“师傅，他们说的十方界是什么？”

    “十方界……”萧拂衣神色忧郁地道，“你们在山上待久了，对这修仙道的事了解太少。修界之中又有谁不知道这十方界呢！这事要从当年的仙魔大战说起。千年之前，修者之间出现了大分裂，出现了修仙修魔两个阵营，相互争夺杀戮。最后魔修由于人数少而大败，但当时的魔道第一人是禹无极，此人的实力无人能及，他凭一己之力击杀了几乎所有正道十六派高手，自己也重伤致死。”

    “这么厉害？”涂飞远呆了呆道。

    “嘿嘿，你根本不知道那场大战有多么的逆天。不光魔道伤亡数万，正道也元气大伤，都无力再战。于是相互约定，以禹无极殒身之地为界，划地而居。这就是十方界的由来。”萧拂衣低声道。“这里面的事情非常复杂，我们最好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

    “那师傅，刚才这些又是什么人，三圣居又是什么地方？他们骑的那牲口好奇怪。”小黑凑过来道。

    “三圣居算是正道修士，在西北势力很大，不过他们的势力范围也仅仅是西北而已，并算不上一流的宗派。你小子懂个屁，他们骑的是一种异血麟兽，这种异兽也是极难得的东西，看来这几个人在三圣居地位不低。你当和你牵的黑驴一样么？”萧拂衣摇头道。“我们快走，有十方界的魔道越界，看来这一路都不会很太平，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免得路上再生事端。”

    三个人再次赶着驴车上路。涂飞远心里有太多疑问，实在是忍不住了，问萧拂衣道，“师傅，这修者之间为什么要这样打打杀杀，什么修魔修道，各修各的不就好了么？”

    “你懂什么？”萧拂衣瞪了他一眼，“修炼有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修者需要择灵气充裕之地修炼，并且辅以灵丹妙药。这一切怎么来？没有大宗门、大势力的支撑，你一辈子别想修炼有成。所以灵气充裕之地，珍奇药草的产区，都是这些大势力想要争夺控制的地方。有争夺就有杀戮，有杀戮就有仇恨。要想躲在一个清净地方苦修有成，你趁早别做这梦。”

    “为啥？”小黑师兄一边牵着驴，一边愣头愣脑地问道。

    “你们看看师傅我就知道了。”萧拂衣黯然道。“当年我和师兄同时进入鸡鸣道，我的天赋还在他之上。只是宗门败落，黄泥岗那破地方，别说灵气，连根草都不长。结果他改换门庭，下山投了其他门派，现在的修为能力早已是我望尘莫及。而我……嘿嘿，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不过是个筑基期修士……”

    “那你当时……”涂飞远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留下？”萧拂衣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鸡鸣道。虽然门派凋零狼狈至此，但我总觉得离开了，就等于是放弃了某些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与其说是对门派的忠诚，倒不如说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再后来我又收留了你们，我要是离开了，你们怎么活？”

    涂飞远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感动。师傅萧拂衣虽然本事低微，为人市侩，但是对他和小黑师兄确实不错。哪怕穷得下山偷萝卜，都会带上山三个人一起吃。所以这师徒三个人，虽然穷困潦倒，日子却依然过得很开心。对他们而言贫穷饥饿只是一种暂时的状态，快乐却是一种心情和生活的态度。

    “那师傅，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参加尚仙大会？”涂飞远低声道。他也看得出萧拂衣虽然夸夸其谈，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喜欢争面子出风头的人。当然三个穷困潦倒几乎和乞丐差不多的修仙者，一个筑基期的掌门，带着两个资质不堪、浑拙闷愣的徒弟。他们去参加这次尚仙大会，别说争面子，几乎铁定是要丢脸的。

    “嘿嘿，被你看出来啦。”萧拂衣轻描淡写地道，“前段时间为师修炼大成，筑基成功之后，心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值得坚持，有些事情却不太值得。我这辈子的修炼之路，已经是毁了。不过，你们还年轻，还有得选择。说实在的，我不想看到你们和我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趁这个机会帮你们寻寻出路。”

    “寻出路？”涂飞远一愣道。

    “是的，我这次去找找你们师伯，最好能让他收下你们。跟着他或者其他修士，都会比跟着我更有前途。”萧拂衣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有些凄凉。“你们要是另投了门派，就跟着新师傅好好修炼。要是学有所成，以后能回黄泥岗看看师傅，我就满足了。”

    “可是，可是……”涂飞远愣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我们走了，鸡鸣道怎么办？”

    萧拂衣苦笑了一声道，“这鸡鸣道的传承，到现在也该结束了。留下也只能拖累门人，我已经深受其苦，你们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出息，这又何苦来着？散了也好，是时候结束了。”他的言语之中透着无限的伤感。涂飞远突然觉得这个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喜欢吹牛的师傅，像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重。

    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师兄小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跪在了萧拂衣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师傅，我哪里都不去，只想留在鸡鸣道。我和师弟都是从小跟着您的，我们不谈振兴宗门，至少能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涂飞远心里一阵酸楚，大声道，“不错，我们就留在鸡鸣道。修仙修道，又能怎么样？修仙者又有几个人真的白日飞升的？大部分人即便修炼有成，也不过多活些日子。可是这多活的这段岁月，若是不开心，这人生岂不是多受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罪？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在鸡鸣道陪着师傅，过完这一辈子。”

    萧拂衣愣住了，苦笑着摇头道，“你们两个傻小子是没有见过世面。所以我这次才要带你们出来，让你们看看外面的这个世界。让你们知道，人生其实可以有很多种选择。眼界有多大，心才会有多大。等你们见识到了真正的修仙者世界，就自然会改变主意的。”

    “可是……”小黑师兄还想再说什么。萧拂衣摆手道，“别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现在还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别人是否肯收留你们，还不一定呢。也许你们两个小子根本就没这福缘，算啦，我们继续走吧！”

    这师徒三个人，牵着驴驾着车。一路向东赶，不敢多做停留。接下来几天倒也无事，萧拂衣一路有空就给徒弟们讲讲修仙界的事情，免得到时候两个徒弟啥都不懂，被人看了笑话。

    这几天涂飞远倒是获益不浅，知道了很多东西。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修真之道却是外界灵气为导，敛于己身，催发体内的元力运转，使灵气在体内聚集不散，汇集成团经久不散，是谓九宫聚灵，也是修炼筑基的第一部。

    筑基，同样如其名，练气是入门，筑基期才是修真的地基，地基牢不牢靠，将直接影响以后修炼。道家比较注重先天的东西，练气什么人都可以练，但筑基却只有那些先天就带有一定修炼天赋的人才可以。这个境界分为三重，九宫、八卦、七星，三个境界。

    这就是修仙路上第一个小坎，但不等于有天赋就一定会成功。只有达到七星顶阶的修士才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结丹修士。很多人因为资质所限，一辈子都没能过这道坎。

    结丹修士是指体内灵气凝华为实质金丹，这个时期可以说修仙以来遇到的一个相当困难的坎。很多人无法凝成金丹，比如秋道人就只能止步于筑基。在筑基的后期，，丹田内灵力达到本人的极限时，控制灵力逐渐缩小，凝聚，最终达到实体的金丹，存与丹田之内。

    金丹一成，一般都控制不住短暂的丹气外放，丹气一放，惊动天地，引来五彩祥云，久聚不散，这便是凝丹后的天象。

    过程看似简单，但凝聚灵力不易，达到灵力化为实体却难上加难。所以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凝丹。但有一点，凝丹失败并不会造成丹田损伤，所以可以反复凝丹。但失败之后灵气全散，需要重新从刚到筑基后期的层次开始向丹田剧集灵力。而筑基期只能加强修真者身体强度与健康，并不能增添寿元。所以大部分人一生之内也没有几次机会凝丹。

    金丹期同样分为三个境界，六合、五行、四象，越向上越艰难。

    至于金丹期之后的元婴期，如果说金丹期是修真的一个重要的坎，那元婴便是考验一个修仙者各方面水平的时候了，包括神识，心性，功法修炼与金丹纯度。从丹化元婴，便可以看出仙道真正的艰难。闷头苦修，悟性不足者不行。烧杀抢掠，心性不宁者不行。乱修功法、灵力不纯者，不行。

    元婴期的三个境界为三才、两仪、太极境界。

    最后的分神期，则是人界修士的顶峰。无数修士的梦想，据说修至顶阶将飞升灵界。彻底摆脱人间的一切。拥有难以想象的大神通。这个时期却只有一个境界，太玄境。只有顿悟出玄术之真义方能勘破这一境界，虽然只有一个境界，但过程却将是无比的艰难和困苦。

    分神之后还有合体，度劫，大乘等等，这些几乎不是人界修士能够达到的高度。只有凡人飞升灵界之后或许会有此等机缘。

    九宫、八卦、七星、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两仪、太极、太玄。越往高端走，数字越小，代表了这个世界对修仙者的约束也越来越少。

    知道了这些之后涂飞远心里直打鼓。暗自苦笑，这师傅萧拂衣都大半辈子了，也只是筑基期九宫境界，堪称最低等修士。几乎等同于一般的炼气士。看来这修仙一途确实不是怎么好混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在山上勤力点，垦几亩地好好过日子当一辈子凡人算了。

    小胖子涂飞远历来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对他而言当一个吃都吃不饱的修仙者，不如当个安乐温饱的小农民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