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因与果
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层，洒落一缕，照在了洛阳妖异的脸颊上。 风杀阵的背后，是一条清澈宽阔的溪流，流水潺潺，洛阳开辟的洞府，正是位于不远处的山壁上，此时此刻，洛阳正盘膝坐在溪畔，白发微微拂动，脸色布满了凝重。 “不对劲。” 洛阳沿河而坐，双眼深深盯着对岸。 视线里，对岸的密林并不奇特，与这广袤的阵山并无两样，可洛阳心中却是清楚知道，就在这条溪流的对岸…… 有着一座阵法！ 一座不弱于风杀阵的阵法！ 奇怪的是，这座阵法平静地布置在那里，却毫不透出半点杀机，与先前那凌厉如刀的风杀阵，截然不同。 眼前的这座阵法，更像是一只温驯和善的小兽，不会给人半点厌恶提防之心。 但也正是这种平静，让洛阳感到了诡异。 这座阵山的真实面目，洛阳至今还未摸清楚，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三十六座阵法的强大，每一座阵法，都有着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 所以洛阳没有擅自去往对岸，而是坐在了溪畔的大青石上，细心观察。 也正是这三日的观察，洛阳以神识覆盖对岸，注视着这座阵法的一切动静，终于发觉了，某些古怪的地方。 这些古怪之处并不显眼，很容易被人忽略，将这些细节捕捉到之后，整整三日，洛阳越看越是心惊，内心对于那位布阵的神秘前辈，愈发感到敬佩。 “因果么……” 又在溪畔坐了两个时辰，洛阳缓缓收回了凝视的目光，眼神中，弥漫出了无法掩饰的惊讶。 是的，通过三日的观察，洛阳的心中，终于有了推断。 若他猜得不错，此刻拦截在他身前的这座阵法，乃是一座…… 因果阵！ “自古以来，因果二字便与修士密切相关。其超脱于寻常，却又来自于寻常……与所谓的缘法、生死、轮回相同，都是无法触碰的境界。” 经历了三年不同于常人的修行，洛阳的内心，早已对这修行界有了熟悉的认知。 然而也正是这种熟知，此刻当洛阳发现对岸的那座阵法，竟是关系到了因果之时，他的内心再次陷入到深深的震撼之中。 正所谓有因必有果，因果二字虽是众所周知，但若真正追究起来，却是能追溯到一切的本质。 古有姜公垂钓，传闻他手中的那条鱼竿，便是万因之线，其身前的鱼塘，便是浮沉乱世，一杆挥动，则是因，鲫鱼上钩，则是果。 “因果纵然玄妙，可此阵，终究也只是结丹阵法罢了。” 洛阳从青石上起身，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对岸的因果阵，蓦然向前迈出脚步。 一步，洛阳便横跨了溪流，踏入到那因果阵之中。 “呼呼！” 就在洛阳迈入到对岸的刹那，一道道细微的风声，响起在他耳畔。 这些风声并不寻常，细微之余，似乎还藏着多种不同的声音，犹如伊人轻言呢喃，道观百人诵经，孩童稚声歌唱…… 或是威严，或是嬉闹，或是沧桑，或是慈爱，或是愤怒，或是悲伤……无数道声音，纷纷传入到洛阳的耳畔。 洛阳转头看去，立即见到在他周围，正有一层层不同色彩的祥云，不断翻滚涌动着，遮盖住了四周方向。 “这座阵法，能够压制神识……” 洛阳的眉毛微微一挑，立刻发现，自己散发出去的神识，竟如同被关在牢笼一般，根本无法蔓延出去，这些七彩祥云犹如一重重坚硬石壁，阻断了他的去路。 唯有在三丈之内，洛阳的神识才能正常运转。 洛阳掌心的那截三寸藤，依然是那副平静无奇的模样，但四周那些七彩祥云，每当翻滚至三丈内，就都像是撞到了壁障，被生生阻拦回去。 “这些七彩祥云，分明没有气息波动，却能给我一种妙不可言的错觉……” 洛阳注视着四周的七彩祥云，只觉得浮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犹如深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涛。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身子突然一动，向前方迈了过去。 “呼呼！” 就在洛阳脚尖刚刚迈出三丈范围的刹那，突然间，七彩祥云犹如活过来一般，剧烈翻腾起来！ “施主，你心有不灭业障，可愿随贫僧去往西天彼岸？” 随着七彩祥云舒卷不断，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犹如来自极远的地方，响起在洛阳的耳畔，阵阵回荡。 洛阳的瞳孔微微一缩，立即循声望去，只见在他近前，一道七彩祥云聚散舒卷，竟是凝化成了一名长袍老僧的模样。 这老僧是由七彩祥云凝聚而成，看不清体态细节，可正是这一眼望去，洛阳看着对方模糊的脸庞轮廓，却如同真正见到对方！ 那是一位身穿红白格袈裟的白眉老僧，双手合十，整洁的衣衫一尘不染，那张祥和静谧的脸庞，仿佛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奇特魅力，令人感到无比亲切！ 这白眉老僧的声音，犹如古寺钟声，回荡不绝，洛阳神色微怔，下意识便向前迈步走去。 可就在洛阳这一步，眼看就要彻底迈出三丈范围之际，一道震怒的声音，模糊地在洛阳识海深处响起。 “回来，快回来！” 这声音清脆妖异，眼下却似是无比焦躁，不断在洛阳的识海中咆哮。 “赤幽……” 洛阳即将落地的脚步微微一顿，耳畔那一道道来自七彩祥云的声音，略微散去了几分，与此同时，他识海中赤幽的怒吼，越发震耳响亮！ “该死的，这座阵法绝非寻常的因果阵……就凭现在的你，一旦进入，必定迷失！回来！” 赤幽模糊的声音愈发清晰，似是无比慌张，不断在洛阳识海中怒吼。 “不好！” 洛阳脸上的茫然微微消退几分，此刻猛然回过神来，果断将舌尖咬破，借着这一股刺痛，彻底清醒过来，随即立刻将这一步收回。 “施主，你还在等什么？” 就在洛阳将脚步收回的同时，白眉老僧的身子，忽然有了消散，一缕缕七彩云雾从他身上逸散而出，快速融入到周围。 直到最后，白眉老僧的身影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声遗憾的叹息，回荡不绝。 “刚才若不是赤幽将我唤醒，恐怕我当真会迷失在这座阵法之中！” 洛阳的呼吸略有急促，他死死盯着白眉老僧先前站立的地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后怕。 刚才那一幕，太凶险了！ 那白眉老僧的声音看似慈祥平和，却是无比玄奇，声音传入耳畔，就连洛阳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向前走去……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应该跟老僧走。 “赤幽，这究竟是什么阵法？”洛阳深深吸了口气，在识海中凝重问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赤幽的声音难得有些凝重，同时还有着几分放松，显然也是为刚才那一幕，感到担忧。 听闻此言，洛阳目中的困惑又浓了几分。 结丹境界的因果阵？ “虽说因果二字玄妙惊人，但这结丹境界，我早已亲身经历过……当真说起来，即便是那天机老人的神通，也无法与这座阵法相比。” 洛阳微微眯了眯眼，此刻注视着周围的七彩祥云，突然觉得，这座阵法……恐怕远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是因果，但也不全是。”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赤幽，终于开口。“若本君猜的没错，布置此阵之人，必然已经接触到了一丝因果之道，只可惜此人对因果的理解，尚未真正成型，所以眼下这座阵法，只能算是……伪因果。” 伪因果？ 洛阳闻言微微怔了怔。 就在这时，赤幽突然冷声笑了笑，讥诮说道：“若是真正的因果大道，恐怕你现在……已经迷失在阵中了。” “不过，即便此阵的因果意境尚未成型，在这区区下位星上……倒也能称得上是出奇。” 听着赤幽难得的赞叹声，洛阳没有多言什么，深深看了周围的七彩祥云一眼，便离开了这座阵法，回到了对岸。 虽说这座因果阵的玄奇，超出了洛阳的想象，但这却无法让洛阳放弃。 “因果……” 洛阳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看了眼对岸的无形大阵，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那双妖异的眸子里，隐约流露出几分兴奋。 虽然对岸的那座阵法，就连赤幽都不禁开口赞叹，可洛阳却是认为，若能够将这因果阵凝为阵符，定会成为他……最强神通！ 凝视片刻后，洛阳便缓缓将视线收回，然而就在这时，洛阳的眼角余光不知发现了什么，神情突然怔住。 只见在对岸的因果阵中，那片茂密的溪畔树林前，正有四道人影驻足而立，分别是一名老者，一名富家少年，以及两位化灵圆满的中年男子。 此时此刻，那四人同样见到了洛阳，瞳孔皆是瞪大，犹如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