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智慧与美貌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据典籍所记，你手上的赤红的药丸，便是那【化髓丹】无疑。” 巷道晦暗不明，满地的血腥与残肢断体，令得此时的气氛有点压抑和阴沉。而随着话语堪堪落音，六识过人的叶岚剑也马上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光线所笼罩不到的阴影之后，一男一女两人慢慢地从巷道的另一头踱步而出。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微胖的圆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虽然那几撇山羊胡子被捋得顺溜溜的样子有点滑稽，但从其不经意之间露出的气息来看，叶岚剑暗忖此人的修为比之自家父亲叶南天恐怕只强不弱。 当然这些端倪也就身怀【太极玉图】的叶岚剑能勉强看出一些来，放在一般炼体境武者的眼中，眼前的中年人不过是一个笑容和煦，穿着上甚至有点铜臭炫富的胖大叔。 倒是令叶岚剑有点意外的是，中年人身后的女子气质清秀恬静，平凡的外表下却隐藏一丝仿佛洞彻一切的雍容大家之气，居然是不久之前在多宝阁处遇上的那名匆匆一面的藏书阁少女。 “你们是……”叶岚剑有些赧然问道。再次见面，少女素雅依旧，但仿佛又有了一些不同，他一时说不出来，但人确实还是记得的。 那时走的匆忙，忘了询问少女的名字，如今再次见面，叶岚剑那厚如城墙的脸皮有些微微发热。毕竟人家当时好歹也是看出了自己囊中羞涩，赠予了两本价值不菲的典籍。 果然，少女听到叶岚剑的问话，俏脸就有点垮了下来：“叶公子贵人多忘事，这不才几天，就把小女子忘得一干二净了？”言罢，又觉得这话说的暧昧，杏眸轻轻横了一眼，娇靥不禁悄悄一红。 叶岚剑挠了挠头，嘿嘿讪笑着，道：“姑娘的赠书之情，岚剑可是一直紧记于心，只是……只是……嘿，那时在多宝阁打了人闯了祸，心慌意乱之下忘了询问芳名罢了……嗯，那时心慌慌的……”左右睁着眼睛说瞎话，吹牛皮不打草稿，使劲吹呗，叶岚剑如此想到，本来微热的脸颊重新变得淡然自若起来。 心慌意乱你个屁啊，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听到叶岚剑这烂得不行的搪塞借口，姬钰妍也是两眼一翻，俏眸宜喜宜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早已悄悄骂开了。 于是，她只能有些没好气地自我介绍道：“你就记得我送了你东西啊……本姑娘名字叫姬钰妍，这位是多宝阁的佟万贯佟掌柜，你给我好好记住了。” 连七窍玲珑如她都没有发现，被叶岚剑这么一插科打诨，本来两人之间的生疏被悄悄地拉近了许多，少女身上那股时刻有距离感的亲切已经荡然无存，雍容大气的感觉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朋友之间的娇嗔，连一边的那位佟掌柜也有些讶异地瞥了她一眼。 叶岚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接下来又是与那佟万贯的多宝阁掌柜寒暄问候了一番，才又把话题转回到手上这几颗奇怪的药丸上：“我听姬姑娘方才的语气，你似乎认得此药？” 姬钰妍此时也再一次认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丹药，颔首道：“不错，根据《千丹方》所述，这便是那化髓丹。” 《千丹方》，顾名思义就是一部收录了不少丹药方子的典籍，虽然也是稀罕，但也不是什么绝本孤籍，里面收录的也是一些常见的丹药，所以，姬钰妍在多宝阁中自然也是看过的。 “化髓丹？这又是什么品质的丹药，值多少钱？”一听到这手上的什么化髓丹好像有些名堂，叶岚剑心念一动，连忙开口询问。 经过了多宝阁的第一见面，姬钰妍也算是有一些了解叶岚剑的财迷性格，此刻她“噗嗤”一声，动人的笑容在她那张略显平凡的脸上荡漾开来，银铃般的笑声仿如春风拂面，即使在这条有些血腥的巷道中，也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连自诩有些定力的叶岚剑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咳……咳……” 两人“眉来眼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一边的佟掌柜一阵干咳打断了。嗯，至少在这位此刻脸色有些古怪的佟胖子眼中，两人确实是在眉来眼去…… 姬钰妍抿了抿嘴唇，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边在挤眉弄眼的佟掌柜，这才给叶岚剑解释道：“也并非什么稀罕的丹药，不过是一些牺牲寿元来拼命的毒药罢了，虽然是炼体境上阶的丹药，价值比之同级的【聚元炼体丹】可就差得太远了。嗯……总的来说，就是不值什么钱……” 少女心如玲珑，很贴心地给叶岚剑下了最后的定论。 听到了少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再结合方才体内的亲身所感，叶岚剑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些可惜，但还是问道：“要多大的代价？又能换来多少实力提升？” “效果比你方才所面对的【伏魔大阵】也好不了多少，但所牺牲的寿元……” 说到这里，少女清脆的嗓音顿时有些低沉：“即使气血再是旺盛的武者，最少也是三十年……” 言下之意就是：大哥，命不硬的，恐怕吃一颗就挂了。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毒药啊……”叶岚剑脸上一阵抽搐，然后才啧啧出声，笑了笑，又把三枚【化髓丹】倒回去瓷瓶，不动声色地收在怀里。 姬钰妍见状，樱唇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暗自摇了摇头，两人如今虽然已经熟悉，但毕竟还没到无话不说的程度。 “看来姬姑娘于丹药一道造诣不浅啊……”叶岚剑口中赞到，花花轿子人抬人，何况这也不是客套。 “不敢说有多少造诣，只是从典籍上略懂一些，毕竟丹药也是多宝阁最为重要的一环业务。”姬钰妍口中谦虚，但语气之间还是不经意地抬高了几分。 这时，两人身边的佟掌柜倒是插嘴笑道：“何止丹药一道，要比这些博闻强记的典籍记载，药物种类功效，法宝阵法的作用等等，整个多宝阁内，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钰妍丫头呢。” 听到佟掌柜的话，叶岚剑有些讶异地上下扫视了眼前这个外表看上去有些不起眼的少女，仿佛不相信一般，直到对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智慧与美貌，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得兼啊……”叶岚剑低声嘀咕着，突然回想起方才那莫老道还说了一些目前炼制【六阳真丹】所遇到的情况。 “到得现在，如【朱果】【七心莲】【冰心玉露】等主药副药我已经差不多准备妥当，这开炉炼丹之事也就在这几天，只不过……” “只不过？难道还缺了什么难寻的药材吗？” “嗯，还有几味药材也不过寻常，三星观上也有，不过这次我出来的匆忙，倒是没有随身携带也在，……” 那几味药材并不罕见，当时莫萧雨也表明这并不碍事，叶南天那边也在努力搜罗到一些，近几天就能找齐，不过叶岚剑也是暗暗记下了名字。他记得叶府地宫下面藏的药材就有其中一些，但最后还剩一味【炎阳草】以及一些新鲜的【赤鸠血】还没找到。 想到这里，叶岚剑灵机一动：“这些药材虽然少见，但号称‘无所不售‘的多宝阁说不定就有一些，甚至可能都有啊……” 他心思百转，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又怎么瞒得过姬钰妍的七窍玲珑心呢。 “叶公子可是需要一些丹药，或者缺了炼制的药材？”姬钰妍心中明澈，转念之间把叶岚剑此刻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岚剑闻言一愣，暗自赞道：“好一个洞彻人心的小姑娘，身边之人能与之堪比的，恐怕也只有红袖那丫头……” 他笑了笑，道：“姬姑娘冰雪聪明，岚剑确实有一些难题说不定要求助于多宝阁，只是此时……”他顿了顿，眉头轻蹙地打量一下四周尸体横陈，血气冲天的情景，显然，此时此地皆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这时，旁边从刚才插嘴之后就一直微笑不语的佟万贯佟掌柜倒是开口笑道：“如今时间尚早，叶公子若有要事详谈，不妨到多宝阁一聚，至于此处的一些手尾，都是一些小事情罢了。”佟掌柜的语气平淡和煦，仿佛处理这几具来历颇为不简单的尸体，就像埋了几条狗一样。 不过，叶岚剑也知道，眼前的中年人作为多宝阁牧守一地的掌柜，他确实有资格说着这样一番话，即使是这些黑衣人背后的黄廷武亲至，在他面前恐怕屁也不敢放一个。 “佟掌柜是前辈，叫小子岚剑便可，此处之事，便谢过两位了。”叶岚剑虽然也不惧，但有了多宝阁的出面，自己也能少了许多麻烦，一两句感谢的话语又不要钱，他当然也不吝多说。 姬钰妍纤手一扬，微微颔首：“那叶公子，这边请。”说罢，袍袂飘舞地走在了前面，清秀普通的面容下，洋溢的是清雅大气。 ＊＊＊＊＊＊＊＊＊＊＊＊＊＊＊＊＊＊＊＊＊＊＊＊＊＊＊＊ “叶雍，这些的宝衣都好漂亮……”隔着幻彩的光幕，七八岁的小女孩拉了拉身边个子与她差不多的小伙伴，眼珠子滴溜溜地泛着艳羡的光芒。 被唤作叶雍的小男孩咽了咽唾沫，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故作的淡定，有些稚气地道：“可不光漂亮呢，这些都是【精器】以上的宝具，无论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是相当厉害的。”男孩和女孩终究不一样，关注的始终都是宝物的实战能力，而不是那炫目的外观。 “小雍，你说，有朝一日，我也能穿上那样的宝裙吗……”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叶雍。这多宝阁里面的宝具即使是以他们余杭第一家子弟的身份，也不是随便能买得起的，但小女孩此刻目光炯炯，她需要的，说不定只是小伙伴的一个肯定，又或者说，一种希望而已。 “嗯，那是当然可以的，只要我们努力修炼，以后就会得到家族的更多资源，即使还不够，我……我那一份就让给小雨你，总能穿得上的。”叶雍拍着小胸脯，打着保证。 “嗯……”小姑娘有些欣喜，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而，温暖的画面没有维持多久，一声轻蔑的嗤笑声蓦然响起：“嗤~简直信口胡诌！” “叶凡你说什么？你说谁胡说！” 叶雍认得来人，此刻开口嗤笑的人叫叶凡，年纪与自己相若，与跟在他身边的叶江皆是大房长老一脉那边的人。平时在叶府之中，这两人与他们那边的孩子就一直爱和自己这边的二房一脉的孩子作对。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要不要再说一遍？我说你们这些族长一脉的死穷鬼异想天开，居然还想靠那一点施舍给你们的资源来多宝阁买宝具？穷疯了吧，哈哈。” 即便只是一名七八岁的小童，叶凡的笑容也有些过于嚣张，趾高气扬的。不过这也一贯是长老一脉的作风，多少年来，大房这边的人，一直都是稳稳压着族长一脉的子弟一头的，这里面有长辈叶天正强势的原因，但也不无族长的嫡子叶岚剑实在丢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