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神力者
这个房间并不大，灾变前是超市管理员的办公室，硬木办公桌已经被劈成一段一段的木条，在办公室的中央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 灾变后的一小段时间，全城的供电还算是正常，但后来发生的事故越来越多，线路切断，机械故障，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后，全城无可避免的断了电。对尚且活着的人而言，在黑夜中拥抱光明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所以任何起火工具也都成了奢侈品。 杨浩就着篝火烤着鹿rou，紧致的rou排上咕咕冒着油泡，rou香四溢，快活地像是在露营一般。这只成年的梅花鹿是三天前杨浩在某条购物街上猎杀的，它共有四只变异的犄角，两对褐色的眼睛，体型稍微削瘦，如果当时梅花鹿不是正低头吃着腐rou而被杨浩安静地一刀杀掉，指不定还能用出什么奇怪的招式。 这只鹿从哪来？大概是动物园吧，杨浩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这种变种生物烤起来吃的确很香，那就够了。 但那女生却坐在篝火边吃着速食罐头。 “你确定不来点？”杨浩举着鲜嫩多汁的rou排问。 “我才不吃那种长着四只眼睛的怪物。”女生慢慢饮着烧热又放凉的水，吐出一阵热气。 “挑食的人可长不高哦。”杨浩嚼了一口rou排，火光锦簇。坐在对面的女生板着一副死脸，忽的翻起白眼瞪了杨浩一下，杨浩便不再做声。 “你叫什么名字？”杨浩又问，难得遇见活人，不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就太浪费了。 “很重要吗？”女生把盛水的铁管放下，靠着火堆搓手。自从那场春雨过后，X市的温度就骤降，哪怕天上高挂着太阳也怕是会下起雪来。 “我叫杨浩，浩然正气的浩，不过你可以叫我耗子。”杨浩随意擦了擦手指上的油，微笑地朝女生伸出手。 “诸葛诗意。”女生依然白了杨浩一眼。 杨浩识趣地将手收回，嘴里却喃喃在说：“诗意，诗情画意的那个诗意吗？” “是啊。”诸葛诗意眯着眼，挤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是不是很美啊。” “是是是。”杨浩疯狂地点点头，生怕会被白眼汇集而成的枪林弹雨打成筛子。 三眼夜鸦从窗外掠过，扑腾扑腾的飞向远方。 “你会不会时常想起灾变以前的生活？”良久，杨浩吃光了一整块鹿排，满足的拍拍肚子，然后又从背包里拎出两罐可乐，看也不看就将一罐抛向诸葛诗意的面门，自己则大口喝了起来。 因为从来没有同伴，一路搜刮的杨浩物资相当充沛。他满满当当的背包里存放了足够多的高热量食物和饮料，有时候背包塞不下了，他会刻意将食物堆放在某处，然后用行尸的血标记出来，希望能给某个幸运儿带来生机。 “一点也不。”诸葛诗意接过可乐，丝毫不怕杨浩在饮料中下毒，“与灾变之前比，我反而更喜欢这样舒坦自在的生活，哪怕遇见了再多的疯子也好。” “疯子？怎样的疯子？”杨浩歪歪嘴巴，灾变后他看到的唯一一个活人就是诸葛诗意了。 “为了令人作呕的欲望互相厮杀的疯子。”诸葛诗意淡淡的说，她始终不能理解先前遇见的那伙人——那伙人的本身实力并不强大，但他们仍是假惺惺的将遇见的每一个幸存者们收为同伴，然后在某个漆黑如墨的夜晚突然下手，将那些沉睡在梦中，毫无警惕心的倒霉蛋们全都杀死。 这样会增添他们活下去的几率吗？并不。因为诸葛诗意发现，那群嗜杀者仅仅是为了“喋血”的理由而杀人，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所收留的幸存者身上携带的物资并不多。杀人对他们而言，像是灾变后唯一的娱乐方式。 畸形而又变态的娱乐方式。但还好，那群嗜杀者遇见了诸葛诗意，结束了恶贯满盈的一生。她手中的那把手枪就是从嗜杀者手里夺下的，可见灾变前那群嗜杀者的身份并非普通百姓。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向我透露透露。”杨浩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你是怎么把那只舔食者绑在超市里的？又是怎样把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塞到我脑袋里的？” “异能。”诸葛诗意毫不忌讳地说，这种能力同样也是在感染D病毒后才获得的，“我的异能是控制生物的意识，把一只受控制的舔食者绑起来并不算难。而你的异能大概和飞刀有关吧？” 杨浩摊摊手，看来不仅只有他一个人得到了上天恩赐的礼物。虽然不知道D病毒的运作原理，但既然杨浩可以控制飞刀，别人就没有理由不能控制意识，和靠肌rou战斗的杨浩相比，诸葛诗意算是一个典型的精神力者，依靠着“脑洞”杀人。也不知道这样的超能力放在行尸身上会不会起效。 “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按道理也轮到你回答我了吧”诸葛诗意继续说，杨浩点点头表示同意。 “灾变前你一直住在X市吧？身份呢？”诸葛诗意开口问。 “市长的儿子。”杨浩轻描淡写地说，这个身份可给十九岁的他带来过不少的便利。可惜的就是自己没能赶上救援专机，否则现在他已经和他的市长老爸坐在某个城市的豪华套房里，颇有雅兴地品起茶了。 “很好。”诸葛诗意似乎对杨浩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你认识的人多么？” “喂。”杨浩突然说到，“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诸葛诗意愣了愣，然后点点头，现在理应轮到杨浩问问题了。 “你不是X市的人？”杨浩看着诸葛诗意的眼睛问，如果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被比作游戏，那杨浩一定是赢家。 “以前还算是，现在X市已经属于我‘故乡’的范畴了。”诸葛诗意如实回答，然后又接上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诸葛晓的人？” 杨浩摇摇头，“你是专程来X市找他的？” 诸葛诗意点点头，“我已经去过他家了，他不在那。” 是的，诸葛晓并不在家，带来灾难的陨石就落在他家后头的小区里，诸葛诗意曾到陨石坑里逛过一圈，那里除了几具粉碎的尸体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诸葛晓并没有死于这场灾难中。 “那你可真倒霉。”杨浩叹了口气，往篝火里添了根硬木，“那个人是你的谁？爸爸？” “哥哥。”诸葛诗意说着，思绪已经回到了距离很远，很远的孩童时期。 “X市突然爆发天外病毒，很多人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行尸，我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活着吃几口饱饭就不算不错的了。”杨浩如实的说，“我老爸在政府上班，我很清楚高层领导的手段，这场瘟疫已经无法阻止了，我相信在我们的脑袋上一定横着一枚随时会炸的导弹。” 一丝灵感突然从诸葛诗意的脑袋中闪过。 “你刚才说什么？”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浩。 “啊？”杨浩显然对诸葛诗意突来的热枕摸不着头脑，“我说，我们脑袋上一定横着一枚随时会炸的导弹。” 诸葛诗意漂亮的眼珠子在眼眶中翻了一圈，然后又道：“你觉得想要逃离X市，走哪条路会最好？” 当然是西城了，杨浩身为孤独的幸存者，他的逃生路线一直都是往X市西城画的。一来西城属于公园区，道路通顺，建筑群少，一马平川的地形很容易就能发现潜在的威胁。第二也正是因为第一条，作为公园区的西城人口并不多，遇上尸群的几率远远要比在其他城区遇见的少，所以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往城西跑。 “你能想得到，其他人也能。”诸葛诗意点点头。 “所以你哥哥也能。”杨浩打了个响指，反正他也打算往西城逃，算是与诸葛诗意一拍即合。 “所以哥哥一定不会往西城跑。” 诸葛诗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直接让杨浩大跌眼镜，连诸葛诗意本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推论。虽然真正与诸葛晓相处、交谈的时间并不多，但来源兄妹之间奇妙的血系，诸葛诗意很清楚诸葛晓的为人。 别人能想到的事情，诸葛晓一定也能想得到，但别人会去做的事情，诸葛晓未必会去做。假如每个幸存者都往西城跑，那诸葛晓一定不会，这又是一个涉及到“概率”的问题，假如所有的活人往西城跑，那饥饿的行尸也有可能一股脑儿扑向西城，最差的结果就是越往西走，就越寸步难移，直到成为各类怪物的美食。 “很有道理。”杨浩摸摸下巴，一脸正色，“我曾经以为行尸只是凭着发达的听力去寻找目标，但后来我发现，哪怕我站在原地不动，那群行尸也能精确定位我的方向，这大概与我们体内流淌的进化病毒有关。假如西城的幸存者多，那西城的行尸也绝对不少，如今行尸的进化已经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多的舔食者横行霸道了。” “所以往一鼓作气的冲向西城，就有可能是钻进地狱的大门。”杨浩继续推理，显然是个喜欢动脑的孩子，“如果你哥哥真的有你想象中那么聪明，他一定会往另一条别人不会走的路。南城是商业区，那里物资充沛，幸存者们很可能把那里当做临时基地，所以行尸铁定不少。而东城是政治区，除了一无所用的荒废建筑外，还有那些在灾变第一时间寻求帮助的死人头，加之那儿根本就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所以前往东城的几率也可以被彻底排除。” “那么哥哥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诸葛诗意恍然大悟，杨浩则是点点头。 这时超市里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