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辩敌之瞳
从这种高度落下，差点没把黄崇晖给摔死。卢浩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把拉住黄崇晖脱臼的右臂往上一推，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今夜黄崇晖第二次险些哭出泪来。 “特么的，那个女人真的好强啊。”黄崇晖抹掉眼角的水，他所作的每个动作都会让左肩的伤口撕裂，然后换来无比钻进的痛楚，“虽然我也真的很强，但那个女人真的强到变态，我再也不想被她压在下面打了。” “你就得了吧。”卢浩然略略想了想刚才的战斗，像黄崇晖这样只懂把蛮劲往一处使的战斗方式，打打行尸还行，遇到练家子，只有被轻易秒杀的份。接着他透过独有的透视能力，发现楼上的两个红影并没有贸然追来，而楼顶的两个红影也已跳到了隔壁的楼，“没被打成瘫痪拧成骨折，你也算是命大了。” 方才红面男要抹掉自己喉咙之际，卢浩然清楚的看见对面楼里有三个跳动的蓝点，想必是乾、易、郑三人。 暴露的狙击手就是任人宰割的肥rou，这是战争中永恒不变的规则，亚伯枪法虽准，但近战而言没资本斗过三个大活人，所以毫无悬念的被乾阳波推进了行尸群里。那些饥肠辘辘的家伙早就在楼下恭候多时，亚伯刚落地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计划好的？”黄崇晖有些摸不着头脑，把弹夹退出弹仓，发现里头还有满满的三十发子弹。看来楼上那两位在射光子弹后就毫不犹豫的重新填装，准备以第二波火力把黄、卢二人打成塞子。 “哪有什么狗屁计划，碰巧而已。”卢浩然如实的说，他原本想依靠黄崇晖的格斗能力偷袭并击杀对方的成员，却没料到面具队的人真的那么强，一个照面就把黄崇晖打趴下了。不过这样一来为乾阳波等人的撤离争取了时间，在夺过侧翼楼层火力手的武器后支援射击，这才能让两人扳回一命。 看起来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战术计划，实际上只是正确的巧合，恰好打乱了对方的阵脚。但这样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位于楼顶的另外两名枪手已经朝暴露无余的黄、卢两人疯狂射击。 可冲锋枪毕竟是冲锋枪，距离不近不远，加之有雨幕的掩护，那些错乱的子弹全全扫进了两人身旁的水坑里，污泥四溅。虽然黄崇晖几乎睁不开眼来，但他还是努力的朝楼顶开火。 卢浩然却迟迟没有把枪口抬起。 他看见先前与他们交过手的两人从窗户往外望了望，手头又没有称手的热兵器，于是赶忙往一楼跑。而原本就守候在一楼的掠夺者也与先前赶上楼支援的一人集合，准备从正门冲出，奇袭破窗逃窜的卢浩然与黄崇晖。 一切尽收眼底，卢浩然的左腿一阵酥麻，用不着多久他的腿就会因为过度失血变得瘫软无力。 他把握把拽得紧紧的，一把湿湿滑滑的冷汗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三步。 两步。 一步。 开火！ 位于一楼的第二个出口，那扇本不结实的铁门刚开半截，卢浩然手中的冲锋枪便把子弹如洪水般全全倾吐，弹壳丁零落地，铁门被上顿时印上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卢浩然看见鲜血从弹孔中沁出，跟在后头的掠夺者赶忙把正在失去生命色泽的掠夺者拖回屋内，嘴里喊着：“马丁中枪！马丁中枪！” 只是中枪吗？卢浩然指尖发烫，大量的鲜血已经从屋内混进屋外的清水里，名为马丁的掠夺者身上红艳的光芒正在逐步消散，不出五秒就会一命呜呼。 当然，这些黄崇晖是看不到的，他只知道卢浩然毫无预兆的对着一扇原本不该打开的门狂轰乱扫，却偏偏在第一时间内打死了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卢浩然已经夺过黄崇晖手中的枪，再次往铁门扫去。 显然，前来支援的掠夺者也被穿透铁皮的火力强行压制回去，卢浩然简直就是开了透视外挂一般，任何子弹能穿透的东西都不能被称作掩体。 这点让黄崇晖张目结舌，就像玩游戏一样，没开挂的人要么仇恨开挂者，要么嫉妒开挂者，认为这丧失了游戏的公平性与乐趣，但开挂者本人卢浩然却乐在其中。 “你是怎么做到的？”黄崇晖仍是不敢相信卢浩然的特殊能力，掠夺者也不信，但格林刚往铁门探出手，手掌立马被长眼似的子弹打个对穿。 “我就是做到了。”卢浩然有些得意忘形，显然今夜惨叫的注定不止弱鸡黄崇晖一名。 这场游戏没有公平，也不需要公平。 另一方，米雅看着格林血淋淋的手，脑子竟一时间想不到对策。她试着将枪托、木棍、砖头伸出铁门，但原本像是疯狗穿板一样的敌人根本不为之所动。 “会不会没子弹了？”断了好几根牙的保罗说，他可不愿轻易放过打断自己牙齿的杂种。 “要不然你来试试？”米雅逗逗眉，保罗咽了口唾沫却不敢探头，对方的表现摆明了是告诉他们：“我知道你们的准确位置，休想拿烂东西来唬我。” 莫非敌人拥有某种热感应仪器？不像。一开始的敌人是完全不可能拥有任何热武器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躲在衣柜里伺机rou搏。就连那两把满弹夹的冲锋枪还是在米雅、保罗被火力压制时顺手摸走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今晚的变数让米雅更感兴趣了。这时她忽然看见另一栋楼里的神枪手吉姆正往这头赶来，他们可冒不起折损吉姆的风险，赶忙竖起手掌示意他停下。 但晚了，吉姆距离虽远，中间又有铁门遮掩，但在拥有足以透视并分辨敌我能力的眼睛下，吉姆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rou靶。可怜的吉姆还没看清米雅做的手势就已经被几发精准的子弹射穿了脑颅。 “好枪法！”黄崇晖看着吉姆的尸体倒下，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时位于楼上的乾阳波等人也已赶了下来，见到黄崇晖与卢浩然没有丢掉性命，提着的心也舒缓了不少。 “一把M4，还有足足五个弹夹。”乾阳波朝同伴们说到，但这样的火力远远不够，此时前方的米雅三人不敢轻易乱动，那边楼顶的利安德尔也已经跃到了这栋楼上，再不跑就会陷入包抄之势中。 “我们都空了。”黄崇晖和卢浩然各自晃晃脑袋，把空枪丢到地上，此时雨夜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周围的行尸都因为腥血的味道开始聚集过来。一行五人只好边走边打，M4交由卢浩然cao作，乾阳波和黄崇晖则从女生手里接过匕首，把周围正在接近的行尸一一干掉。 虽然风险十足，但剩下的五名掠夺者仍旧是穷追不舍，假如他们有防弹衣，恨不得像疯狗一样迎面扑来。 而倚仗着透视辩敌的超强能力，卢浩然一支M4竟然和五支冲锋枪打得势均力敌，若掠夺者们稍不留神，就会被穿透雨幕的子弹削掉脑袋。 “是时候解决这群咬人的老鼠了。”利安德尔撕开脸上的面具，自从建立面具队，他从没受过这样的气，折损三名好手不说，老天似乎也站在敌人那头，在这样的雨中根本像是闭着眼睛胡乱开枪。于是他索性将消音器卸掉，企图用震天的枪声引来周遭的行尸，堵住幸存者们的退路。 然后他朝枪法略逊汤姆的第二枪手金秀宇使了个眼色，这个矮小的韩国人在五百米内全力爆发的跑步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而金秀宇也明白了队长利安德尔的意思，一个转身没入了街区的小道里。 “妈的，真是没完没了了！”卢浩然一边卸下空弹夹，一边抱怨到，如果有人能看得起，他的瞳仁附近已经爬满了细密的血丝，看样子像是随时会炸开般恐怖。 而卢浩然自己也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中弹的左腿已经完全麻痹，每迈出一步都会使下一步变得更艰难。更要命的是他的脑袋像不自觉地震动起来，频率为每秒三次，然后五次。每次震动都会带来强烈的痛觉，那种脑神经的痛觉完全没法以人体去抵抗，任何人都不能。 每秒十次。 卢浩然的意识开始模糊，世界仿佛要崩离成一粒一粒的发光小点，他似乎看见某个红影正在飞速逼近，但那一瞬间，他所拥有的特殊能力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的，无法再透视索敌，他几乎要一头倒在地上，直到一颗流弹擦破了他的脸，他才勉强提起精神来。 一张满是老茧的大手将他扶了起来。 “没事吧？”乾阳波早在卢浩然打空第二个弹夹时就发现他有所不对，那种透视的能力不可能没有任何副作用。当他看见卢浩然几乎倒下时，立马在第一时间扶住了他。 黑白面具突破雨幕。 子弹射出。 来不及了。 卢浩然来不及提醒挡在自己面前的乾阳波，他甚至没有力气发出任何一个字，任凭乾阳波从他手里夺过M4突击步枪，露出一个坚毅而果断的微笑。 他突然想起那时的自己，和解小枝没头没脑的加入了乾阳波的队伍，挠着头发介绍说：“我姓卢，不是撸管的撸，名字叫浩然，浩然正气的浩然，平时爱说话，希望多多光照。” “啊，姓撸啊，希望你的对抗行尸的精力要比花在撸上的多！” 大伙哈哈大笑。 身为队长，精干的乾阳波总是一丝不苟，偶尔会露出笑容，给予卢浩然哥哥般的关怀。 “这种时候，你还是别喝酒吧，让人省省心。”在购物中心里，乾阳波也这样说过，却没有阻拦卢浩然幼稚的举动。 雨夜未尽，枪声不止。 “队长。”队伍最前头的三人赶忙围了过来，险些被毫无章法的子弹击中。 “带着浩然走！”乾阳波后背被子弹射出个大窟窿，他的嘴角已经沁出血，肺叶像是着火似的燎着，“走啊！” M4子弹穿过雨幕，企图撕破漫无边际的黑夜。 卢浩然再也走不动了，他模糊的视线全都停留在乾阳波结实的后背，想要给他送去最后的力量。第一次卢浩然抛下诸葛逃走了，这样的事情又要发生第二次吗？像是谱写好的命运，他无从抵抗。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地面上，被血染红半边身子的乾阳波扣动着早已射光子弹的M4，他没法回头看同伴们渐行渐远，但他直到他的队员们都不会轻易丧命。 乾阳波只是后悔没有机会向诸葛道个歉。 他从没后悔当个末世里幸存者的队长。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论勇气不及蒋腾，论技巧不及解小枝，论力量不及黄崇晖，论凝聚力也不及诸葛。不像温柔的易宛彤那样可以照顾人，他甚至连像卢浩然一般说个笑话也做不到。 好像乾阳波只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活下去就是对的，没有什么背叛，抛弃之说。 他远远看见几个人影正在逼近，是敌人。 “好了，剩下的都交给你吧。”他自言自语，闭上了眼。 “老大，他只是晕过去了，还没死。”保罗探了探乾阳波的心跳，一丝尚存。 “金秀宇死了，足足中了八枪。”米雅歪歪头，拎着金秀宇的黑白面具。 利安德尔环顾了一遍四周，行尸已经越逼越近，但幸存者的身影是早已不在了。他掏出进水的手枪想要一枪了结了乾阳波的性命，但很快他目光一抖，收回枪阴险地道：“我们先回之前交战的楼里，把这个家伙扔在这里喂行尸。” 然后他把眼眯起来，问一旁的保罗：“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保罗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xue，点点头。 “迟早要他们血债血偿。” 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