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骑虎难下也得下
毛家庄的宗祠内，杨凡被一众毛家人簇拥着坐在太师椅上。 毛信挥挥手，率领十多名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纳头下拜。 杨凡慌忙起身摆手道：“诸位何故行此大礼？可折煞我了！” 毛信道：“大恩不言谢，杨班头于我们毛家庄有再造之恩，我等虽在族中俱是长老，面对殷虎这恶人，却是一筹莫展，若不是杨班头天纵奇才，审了那两头肥猪，这殷虎还不知要在我毛家庄中为害多久呢！” 杨凡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小小衙役，有什么能为？虽然担了个班头的名号，可是哪个班头抓差办案不是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只有我却骑一头蹇驴，形单影只。”又眯缝了眼睛看了毛信，道：“适才我去割毛好古的气管时，若不是你使个眼色，教那十多个后生阻住了那几个殷虎手下的打手，这案子到底如何收场，可真说不准！” 毛信摇头哀叹道：“这殷虎yin威所致，这一村姓毛的俱是敢怒不敢言啊！”又道：“其实不必杨班头审问肥猪，这村里谁不知道这殷虎与好古媳妇不清不白？只是知道又如何？这姓殷的仗了殷家庄的势，早已将咱们姓毛的吃得死死的！” 杨凡叹了口气道：“那好古媳妇倒也是个可怜人！” 毛信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她丈夫自是懦弱，可咱们姓毛的这一族若是个硬气的，怎容的旁人这般欺辱？” 毛信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包裹，递在杨凡手中。杨凡只觉那物体量虽小，入手却很是沉重，知这包裹中必是金条。 他微微一笑，将那金条推了回去。毛信急道：“莫非班头嫌少？” 杨凡摇头道：“实不瞒老丈，我这一番前来，遇到这一宗奇案，倒也是碰巧，本来我是有求于老丈的！” 毛信拍着胸脯道：“杨班头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老汉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这拍胸脯子的豪迈劲和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弯弯绕，杨凡觉得这老头子虽然不似殷虎那般阴狠，却也一定是个老狐狸，不得不防。 杨凡笑道：“我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你们毛家庄前后几年拖欠皇粮国税，大老爷发了火，限期命我来催毛家庄完税！”他又将那包金子往回推了推，道：“只要毛老丈肯在这事上助我一臂之力，我便感激不尽了！” 毛信皱眉半晌，将那包金子又推了回来，杨凡沉声道：“难道毛老丈不肯帮忙吗？” 毛信摇头道：“此事要说简单，便简单得很，要说难，那也难得很！” 杨凡不解道：“此话怎讲？” 毛信叹了口气道：“要说简单嘛，这清水县中胆敢不交皇粮国税的村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殷家庄，一个便是我毛家庄。只是这两庄之中，又是一真一假！” 他看看杨凡，缓缓道：“殷家庄借了青龙山的势头，自然是真的！我毛家庄空担了个抗拒国税的帽子，却是假的！” 杨凡奇道：“这交税还有什么真假？” 毛信点头道：“那殷家庄是真的不交，我们毛家庄却是交的！” 杨凡更加奇怪了，道：“既然你们是交的，为何县里还要一再催讨？” 毛信苦笑道：“咱们交是交的，只是并非交到衙门里，而是给那殷虎私吞了！” 杨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是很简单，只要我将这殷虎押回县衙，一顿痛打，不愁他不招！” 毛信笑得更苦了，好像刚吃了苦瓜，道：“若是有这般简单，那也好了！可是杨班头也不想一想，这殷虎凭什么一个人将我们毛家庄欺辱到这种地步？” 杨凡想也不想，道：“那还用说，自然是靠了青龙山那批山贼！” 毛信点头道：“若非有山贼撑腰，殷虎岂能活到今日？可是咱们捉了殷虎，却动不了那山贼，这便是扬汤止沸，只缓一时罢了。据老汉揣测，这青龙山的山贼倒也不知他勒索钱财，只是要压服咱们姓毛的，不要与河对岸的殷家庄作对也就是了！可是这殷虎毕竟是姓殷的，若是他出了事，那青龙山的山贼可能饶了我们毛家庄吗？不要说毛家庄，便是班头你也危险得很呢！” 杨凡也皱眉了：“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得把这厮放了不成？” 毛信又摇头道：“不成，如今咱们已然将他得罪了，这殷虎为人最是阴狠记仇，若是放了他，他必不肯放过你我！” 杨凡一拍桌子，怒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说说，咱们到底怎么着？”忽然脑袋一机灵，暗道，不好啊，我给这老狐狸绕来绕去，差点上了他的圈套。这殷虎犯了法，若是给自己抓了，青龙山自然饶不了自己，可是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是收税，税收不上来不用青龙山来收拾，自己早就他妈的玩完了。 当下赶忙咳嗽一声，道：“这些都是后话，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班头该cao心的，我此来只为收税，你先说说这几年你们毛家庄欠下的税可怎么办？” 毛信干笑两声，道：“这几年的税，咱们可都交给殷村长了，如今殷村长也给杨班头拿下了，照理说就没我们毛家庄什么事了！”他看看杨凡，又道：“可是老汉我私下想想，这殷虎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况且这税银估计也给他败得差不多了，就是你打死他，估计他也拿不出来啊！” 杨凡心里这个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来，来了也应该晚两天，本来就算收不上税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前面那么多人，那么多年没收上来，不是也没啥事吗？干啥到自己这就不行了呢？何况自己上面那也是有人的啊！银子也是花了的啊？自己干啥吃饱了撑的出头审什么肥猪，冒充什么神探？ 这下好了，猪烧死了，自己也笨死了。他心中不断懊恼，一抬眼却见那毛信眼光闪烁，心中暗骂，我怎么这么笨，这老狐狸摆明想好了办法，只是不肯先说，我如今也算走投无路，倒不妨先听听他这么说。 当下不敢托大，站起身来，施礼道：“毛老先生世路已惯，还请指教一二！” 毛信赶忙还礼道：“杨班头说哪里话来？咱们毛家庄感激你还来不及，以后有什么差遣，一句话的事儿！”转头四处看看，这才趴在杨凡耳朵上面一阵低语，直说的杨凡眉开眼笑。 毛信说完了话，笑道：“班头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杨凡点头道：“果然姜是老的辣，只是这事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 毛信点头道：“只要能摆脱殷家庄对我们毛家庄的控制，这几年赋税真还不算什么！”伸手拍了两下，祠堂的大门打开，两条大汉抬了个箱子进来。 毛信道：“这里有纹银五百两，是咱们毛家庄一年的税款，先给杨班头回去交差！” 杨凡点头道：“老丈做事滴水不漏，真是上道！” 毛信哈哈一笑，又拍了拍手，一个小伙子牵了一匹马特特而来。 杨凡见这马极是神骏，浑身上下一片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毛信道：“这一匹马叫做踏雪乌骓，杨班头这般英雄，只有这般好马，那才配得上！” 杨凡心中大喜，在这个世界里，马就相当于杨凡前世大街上的车，那车有好坏，十万八万也是它，百八十万也是它。要说这匹马，起码相当于奔驰宝马的档次，比他那四条腿瘸半条的老毛驴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杨凡翻身上马，在大街上跑了几圈，果真是不错！毛信自去招呼人手打造囚车，将殷虎与毛家寡妇分别塞进囚车。 杨凡勒了马，对毛信道：“要成就此事，你这村子中可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然到时候咱们谁也讨不了好去！” 毛信哈哈笑道：“这个杨班头放心，老汉一句话，谁敢罗唣？” 杨凡看了看那囚车中的殷虎与毛家寡妇，皱眉道：“这两辆大车，再加上税银，就算我三头六臂那也押送不了！” 毛信点头道：“老汉也早想到了，只是这事由我毛家庄出面多有不便！不过我早就准备了人手在此！” 他双手一拍，叫一声：“请三位出来！”便有人跑去请人，过了片刻，三个人跟着那下人来到。 杨凡一看这三人，放心了，不是别人，正是方通父女三人。 方秋月见了杨凡，一抹红晕又飞上脸颊，羞答答喊一声：“杨大哥！”便躲在方通的背后不说话了。 那方春虎是个浑人，自来毁僧骂道咒老天，没什么不敢干的，此番见了杨凡审问大肥猪，倒从心底佩服，对杨凡拱手道：“我以前只道你这小流氓打我meimei的主意，只恨没机会收拾你！”又哈哈笑道：“现在想来，还好没机会，不然这一回可要玩完！”他一拍胸脯，道：“救命之恩不敢忘，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说一声，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方通也朝杨凡施礼道：“天涯路远，以后还要杨班头多多照拂才好！” 杨凡见他眼睛中露出一丝狡诈神色，心中暗骂，这又他妈是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