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章 一把火儿
没有任何意外,贼寇占据的黎山5寨在傍晚时分,全部被官军攻陷。3万贼寇多数被当场斩杀,少数缴械当了官军的俘虏。如果要说有意外的话,就是,安和一路从岷州追踪而来的神秘人物——前珉阳山寨大领,如今的黎山连环12寨大领史那贺,即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抓到活人。 安和知道,八成是又让他溜了。这个贼滑贼滑、神秘叵测的史那贺,到底是何等之人呢? 处理俘虏,打扫战场,山寨重新交予傈僳蛮人管理,官军协助重建……这些,安和一概都交由了黎州刺史孟廷芳,自己当起了甩手大爷,第二天一早,带着冯越的神机营数千人下山而去。 黎山贼寇虽定,但接下来的善后之事也不少。譬如,这俘虏的处置,譬如这承诺给傈僳蛮人的土地和势力范围的圈定,等等,都需要一一上奏,等待朝廷的批复。 下得山来,欧阳飞羽和风铃儿已经焦急地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等候在山口,一见到安和,风铃儿急急纵马过来,道,“驸马爷,不好了,流苏郡主突然不见了。侍卫们搜遍了方圆数里范围之内,都不见她的踪迹,莫不是被贼寇掳去了?” “什么?”安和也有些震惊。对这李流苏,他虽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她毕竟是大唐宗室郡主,跟随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有看顾之责任,这要是有个什么不测,自己面上也很难看。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安和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雪峰,是这样,官军进山剿贼,这营地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昨天傍晚,我们还在一起用了晚饭,但今天早上起来,她的侍女突然来报说,她不见了。”欧阳飞羽叹息道。 “冯越。传我的命令,各山寨查流苏郡主的下落。同时,派兵扩大搜寻范围!给我去找!”安和猛然回头,烦躁地挥了挥手。 …… 两天过去了,李流苏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安和无奈之下,也就放弃了搜寻。 而这两天,傈僳蛮人大头人歌萨曼的主寨内。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大头人歌萨曼的二小姐歌嫣红与张风的婚礼。 张风的原配,在张亮谋逆事败后与张氏全家一起被诛杀,张风仓皇出逃只带走了自己的幼子。 这傈僳蛮人的婚俗与汉人大不相同,没有那么繁琐的仪式和程序,不过是全寨人聚在一起,喝喝酒,祭祭天。狂欢一天而已。而且,对于服装、礼仪之类的,也没有那么讲究。反正,一对新人一起出来给族人们敬敬酒。打一圈,然后参加完寨子里的“篝火狂欢晚会”,就可以自行入洞房好合去了。 说实在话,安和很是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婚俗。他是作为贵宾被歌萨曼邀请去参加婚礼的,他盘腿坐在地上,抓起一壶酒自斟自饮。望着眼前那载歌载舞醉酒狂欢的傈僳蛮人。他心中微微一动,急急瞥了一眼身边左侧的欧阳飞羽和右侧的风铃儿。果然,她们眼中放射着深深地羡慕和失落伤感。 安和心头一阵惭愧黯然,他一手一个,抓起欧阳飞羽和风铃儿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低低道,“飞羽,铃儿,我誓,我会给你们一个完整盛大的婚礼!” 欧阳飞羽眼圈一红,旋即强笑道,“雪峰,飞羽没有那个意思,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只耍你怜惜飞羽,什么都不重要。” 风铃儿整个身子依偎向安和,口中喃喃着:“驸马爷,风铃儿只要能侍候你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歌嫣红今天特意穿上了汉人的服饰,一身紧身的红衣短裙,头上盘起了高高的髻,姿容秀美身子婀娜,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而张风,一龚崭新的青袍,腰束玉带,头戴逍遥冠,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精神百倍。 歌嫣红与张风携手过来,齐齐弯下腰来,“驸马爷,嫣红多谢成全,请满饮一碗!” 安和呵呵笑着站起身来,点点头,接过张风双手端过的酒碗,一饮而尽,“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也不知道这大唐时,祝福新人该说些什么话,反正不管古代现代,这样的吉祥话总是能通用的吧。 歌萨兰轻盈地穿过人流,走到安和三人跟前。她依旧是那身打扮,只不过是去了腰间的弯刀,摘去了头上的五彩羽帽,任凭长披散在厚肩之上。眼中闪出一丝俏皮刁蛮的光彩,她脆生生地道,“我的夫君钦差大人,两位jiejie,能腾个空儿让歌萨兰也坐下吗?怎么说,我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呀。” 安和面色一变!欧阳飞羽嘴角一晒,眼睛挪向了别处。风铃儿哼了一声,“驸马爷,是当今皇上册封的神机驸马,你们的事儿,皇上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先别痴心妄想。” “哦,皇上答应不答应与我何干?只要他答应就行了,我嫁的是他,不是皇帝哦。众目睽睽之下,面对黎山大神的神位,钦差大人对天盟誓要娶我,这总是事实吧?我痴心妄想?那你又算得上什么?”歌萨兰毫不在意风铃儿的冷言冷语,一屁股坐在欧阳飞羽旁边。 “风铃儿不过是驸马爷的一个侍女罢了,身份低微自不用说。但你一个堂堂的蛮人大头人之女,要挟驸马爷成婚作甚?难道,是嫁不出了吗?”风铃儿霍然站起身来。 “怎么,这黎山也平了,钦差大人要过河拆桥毁了盟约吗?”歌萨兰啐了一声,眼中异彩闪动。 “毁了盟约你又能怎样?”风铃儿看着安和有些不愉的神情,缓缓又坐了下去。 “不能怎样,我们这傈僳蛮人数万部众将再次割据黎山,让钦差大人这场功劳化为泡影吧。”歌萨兰挑衅的眼神让风铃儿看得一阵怒气急升。 “哼,就凭你们这区区蛮人部落,还能翻得了天?告诉你。你尽管反,驸马爷不用动一兵一卒。就能灭了你全族。”风铃儿阴森森的声音传进歌萨兰的耳朵。 歌萨兰心头一跳!“你好大的本事哦,要是这样的话,当初钦差大人找我们干什么?自己灭了那些绿林贼寇便是了。” “歌萨兰,驸马爷是当朝驸马,皇上绝不会允许他纳你为妻的,你再怎么纠缠,也无济于事。你不是要反吗,我告诉你。你们所倚仗的。不过是天险而已,如要灭你全族,最多,最多驸马爷心狠一点,送你们一把火而已吧。”风铃儿低沉的声音不仅让歌萨兰陡然一震,就连安和和欧阳飞羽也是悚然一惊。 好歹毒的一把火啊!不错,时下是冬季。树木枯黄干燥,如果唐军先将山峰围困起来,然后放上一把火……不要说蛮人了,就连一只鸟恐怕也飞不出去。万物俱焚啊,火之炼狱! 安和心潮起伏,复杂的目光投向了风铃儿——这艳丽娇柔的身子里面,储存的是一颗怎样的玲珑心呢?先前不惜与欧阳飞羽共饮毒酒,此番又早有火攻之策,这是天生的聪慧还是天生的狠毒?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毒辣。行事之果断……所幸,这是一个深深眷恋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对手! 安和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落寞地起身,淡淡道,“不要争了,感谢歌萨兰小姐的厚爱。我们的盟约之事,待我回京禀告皇上,如果皇上允准,安和定然亲自前来接小姐成亲。小姐尽管放心,请转告歌萨曼大头人,即便你我成不了一家人,安和也定会竭尽所能,保全你傈僳蛮人一族,以回报你今日助我破贼之功。告辞了!飞羽,我们走!” 走了几步,他猛然醒悟,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盈盈欲泣一脸黯然的风铃儿一眼,她那舍弃一切地深深柔情又闪现在脑际,“走吧,铃儿!不管是一把火也好,一江水也罢,你都是我的铃儿了!” …… 长安。神机驸马府。 豫章轻轻握住莺歌的手,“莺歌meimei,咱们是一家人了,不要说那些客气话,何必要如此见外呢?你就在府中住下,是不是,长乐jiejie,高阳jiejie,还有湘兰meimei?” “是啊,莺歌meimei是我们自家人,怎能住在外面呢?”长乐和高阳微微一笑。 对于横空出世的莺歌,还有一反往日淡漠眼角含春的孙延真,豫章等女确实开始有些震惊,毕竟这太突然了。如果说孙延真,她们多少还有些思想准备,这高丽的前公主,可就是太……
但不管怎么说,安和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也算是向豫章四女摊牌了,作为四女的“老大”,豫章最了解安和的性子,今番他既然将幕后的红颜公开化,就必然是下定决心了,既然如此,自己既然能接受长乐和高阳还有柳湘兰,又为什么不能接受莺歌和孙延真呢?更何况,真要论起情分!莺歌还早在长乐和高阳之前。至于名分的问题,让那个风流人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豫章“表态”了,长乐和高阳自然也不会反对,更不用说柳湘兰了。 莺歌面带红晕,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和羞涩,但她毕竟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是领兵打仗的女将军,性子洒脱,看到豫章四女这般热情,也就安心了。 最感到尴尬地还是孙延真,走的时候!还是“延真小姐”,这短短数月时间,就变成了“延真”了,让她多少在豫章四女面前难堪不已。 看到孙延真那副神态,高阳低低一笑,走过去拉紧她的手!岔开话道,“延真,你回来可好了,你看我这个肚子,可是鼓起来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个小子还是丫头啊?” 孙延真缓过神来,轻笑道,“高阳——看你臀大腰圆,准是要为……为驸马生个大胖小子呢。” 众女皆哄笑起来,尴尬和别扭的气氛顿时化为泡影,消散不见。 “延真jiejie,莺歌meimei,明堂所言,的确事关重大,但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宫去禀告父皇?”豫章想起安和在信中所讲的另一件事,有些焦虑地道。 “豫章meimei,是这样。他也没说出个为什么来,反正就是反复嘱咐我们第一要保守秘密,一切要等他回京再说;第二,要我和莺歌meimei不惜一切代价,贴身保护你们四个的安全。”孙延真笑着说,对于豫章的宽容和大度,她还是颇为感激的。 “哦,是这样。好吧,那我们就按照明堂所言,闭门不出,莫管闲事吧。对了,延真jiejie,明堂时下应该正在黎州剿匪吧?”豫章点点头。 “不错。据我刚收到的飞鸽传书,说他已经到了黎山,正调集各卫府兵,相机平定了黎山贼寇。或者,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回京了!”莺歌插话道。 …… “失败了?一群废物,真是些没有脑子的白痴。早跟你们说,要动动脑子,不要蛮干……”一个艳丽**面色冷得跟冰山一样,手中的茶杯啪得一声扔在地上。 “是,小的该死!”一个黑衣人躬身低低回话。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算了,你还是抽出全部精力来,去给我盯紧房遗爱、薛万彻那几个蠢材,有什么风吹草动早些来禀报于我!”冷笑道,“还有,李恪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主人,最近三天,他去过一趟神机驸马府,去过一次城外,然后就是在府中闭门不出。” “哦,他倒还沉得住气?先别管李恪了,叮嘱宫里的内应,皇上那里有什么消息,事无巨细都要一一传出宫来。”**突然嫣然一笑,“去吧,我也该去陪陪那个老不死的废物了。” 黑衣人躬身一礼领命而去。**扭腰摆臀,脸上堆起柔媚的笑容,风情万种摇动着手中的流金团扇,哼着莫名的小曲儿向厅外行去。一阵凛冽的西北风抚过,她紧紧身上的裘皮披风,眉头一皱,在这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赫然变得异样的阴森和狰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