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夜袭首里(二)
此时,越来越多的琉球联军士兵从继世门被打开的缺口中涌入。 他们没有火铳,但是他们有弓箭。 石溪为了策划这次行动将所有的弓箭兵一次投入,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人。 由此可见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 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率先破城的近战兵和那几十个黑衣人纷纷向着两侧散去。 而由手持日本竹木复合长弓的弓箭兵们直接面对栅栏背后的守军。 后者只装备了长矛和轰天雷。 长矛就不必提了,轰天雷在一个正常士兵的极力投掷下,最远也飞不过五十米。 而此时,由栅栏组织起来的战线与城门之间有着一片一百多米的空隙。 周就让敌军有充足的安全地带来组织起弓兵的阵地。 当漫天的箭雨从八十米外抛射而来的时候。 曾逢眼中的愤恨变成了恐惧。 “隐蔽!换盾牌!” 他大声的吼着,但是惊慌失措的士兵们,早就已经各自向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散而去。 陆渊军入城之后,在原来的萨摩在番奉行所里找到了数百副藤牌,其中除了一百副装备了上久庆门城头助战的一百乡勇,其他的则是分配给了各门守军,以备不测。 但是这个时候,人都没了,再多的藤牌也没有了作用。 曾逢绝望的看着眼前崩溃的军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琉球联军在久庆门下幸存的那几门虎蹲炮出现在了继世门黑暗的门洞之中。 片刻之后,二十几名炮手迅速的在距离木栅栏其实米的距离外架好了炮身。 如同猛虎利爪一般的铁锚深深的刺穿地表,紧抓着首里城的土地,就像石溪对于此次行动的信心一样踏实。 “轰—” 在几轮的箭雨压制之后,几门虎蹲炮向着近在咫尺的木栅栏发出了怒吼。 脆弱的木质结构在空心圆弹的爆炸效果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他们不是迅速的垮塌下来,就是当场被炸成碎末。 残垣断壁之上,炮弹引燃的大火猖狂而嚣张的肆虐起来。 琉球军阵中数面军旗也浩浩荡荡的挥动起来。 在自己将官的带领下,等候已久的近战兵们或拿着刀牌,或拿着长枪,向着木栅栏后残余的守军冲来。 这个时候,曾逢的一百人部属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弟兄们!我在战前立下军令状,放一个敌人入城便要军法处置!现在后退是死,前进也是死!你们是愿意作为一个逃兵而死,还是作为一个英雄而死?” 曾逢紧紧捂着自己的左臂,右手指间汩汩的冒出血来。 听到自己的主官如此悲壮的号召,不断士兵停下往后的脚步,他们大多带伤,转过身来。 他们看见火光摇曳里,曾逢染血的目光中充满着坚毅和祈求。 这种目光如同锋利的匕首,直接刺穿他们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很多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陆渊没有把他们放在最重视的久庆门,可是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他们也不能对不起曾经在考核中那么努力拼的几乎吐血的自己。 他们当兵,不只是为了钱,更是为了一种信念。 他们为自己的这种信念付出了太多,以至无路可退。 “兄弟们,曾总旗说得对!你们平时不都念叨着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这一仗我们能认怂,以后心甘情愿地给那帮第一营的孙子提鞋吗?” 一个什长大声的喊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眼中透出一股不服输的怒火。 是的,他们似乎又找到了那种促使自己义无反顾的力量! 正是这种力量才让他们能够在面对倭人和尚氏的压迫时揭竿而起! 而现在,他们怎能认输! 随着那位什长的一声怒吼,几乎所有能走的动的士兵都拿起散落在地的兵器向着蜂拥而来的敌人冲去。 曾逢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有些震惊,他也许根本就没有抱着希望这些人还能回来。 但是,此时,既然所有人都拼了,他也没有了选择! “弟兄们!杀贼啊!” 曾逢从后面追上来第一个跃入敌阵。 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团。 无数居住在城门附近的老百姓隔着自己的门窗看着这一切。 四溅的鲜血将星光和火光洇染的一片绯红。 而与此同时,陆渊带着那些琉球武士和数百青壮终于赶到了继世门下。 按照在军营时和林觉等人的商量,除了这些琉球武士继续携带着自己原来的装备之外,其他的四百青壮一百人装备了日式或者明式的火绳枪,而其他三百人中,装备了两百副藤牌和腰刀,一百长矛。 军械库中原本的武器能用的就不多,而为了补充战损,还得预留一批。 所以现在这四百人的装备已经是陆渊的极限了。 当这支鱼龙混杂的大军终于到达继世门下时,最后一个守军正好被对方的数名长矛手刺穿了身体。他被对方炫耀式的举了起来,仍然后远远地扔出,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最后一道木栅栏彻底告破,在一面巨大的三巴纹旗帜引领下,琉球联军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 “列队!” 火铳队的临时总旗大声的吼叫着,一百名新兵手脚有些忙乱的站起队来。 按照事前的计划,他们需要站成三排。 这是保持流畅射击的最低要求。 原本按照陆渊的想法,想这些并不熟练的火铳手至少需要六排才能保证火力。 但是由于找不到更多地合格火铳,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检查枪械!” 当火铳总旗喊道这一句的时候,敌人已经进入到了一百五十米内。 还没有到达射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装弹!” 片刻之后,总旗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时,离八十米的开火距离还有四十米。 一些士兵慌张起来,有的连基本动作顺序都搞乱了。 而远处的敌军也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守军,他们的脚步开始放慢,互相嚷嚷起来。 “瞄准!”总旗的声音如此坚定多少给他手下的士兵带来一丝底气。 在一阵小小的sao动之后,敌人统一了意见,在数十名黑衣人的引导下,第一批的一百多名刀牌手突然加速向着火铳兵冲来。
“砰—” 此时一个慌乱的士兵吓得直接开了火,总旗冲过去,一巴掌把这个人扇在地上。 “混蛋!” 总旗大骂着。 而这个时候,站在身后近战兵之中的陆渊和林觉也是忧心忡忡起来。 在这五百人中,真正当过老兵的只有不到五十人,而这五十人已经全部被作为补充的藤牌兵调到了久庆门进行防守。 这些武馆出身或者商铺家丁出身的年轻人真的能守住这座城池吗? 此时,一个骑着马的士兵飞速的从夜幕中赶来。 陆渊转过身去,等候着那人的来临。 此时,火铳总旗的声音响起。 “第一排开火!” 一阵雷鸣的声音骤然炸响,浓密的白烟在燃烧着火光的夜幕中急速升起。 “混蛋!说了第一排,你第二排开什么枪!” 第二排的一个什长怒骂出声。 此时,那个骑马的士兵已经赶到了陆渊身侧。 他熟练的翻身下马,道:“陆大人,曾遇把总请求率领一半的部队前来支援继世门!” 陆渊点了点头,他看向冲锋的敌军,此时第二轮的火铳正好打响。 一片轰鸣声中,敌人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人几乎全部被扫倒在地。 火枪兵是最容易训练的兵种,此话古人诚不我欺! 陆渊在心里暗道。 “不必了,你立刻赶回久庆门,告诉曾遇没有我的手谕,他绝不能让一兵一卒离开久庆门!” 陆渊语气坚定的道。 那士兵答应下来,立刻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当他的背影重新没入黑暗中的时候,第三轮的火铳也略显着急的打响了。 而此时,第一排的士兵还没有装好弹药。 他们前方没有木栅栏可以作为依托,而敌军已经冲到了五十米之内。 “近战兵立刻上前,火铳手退后!” 陆渊大声的下着命令,前排的火铳手如释重负潮水一般的退了下来。 而身后的刀牌手和长矛手则是立刻上前,堵住缺口。 一百刀牌手在前,一百长矛手在后。 而三排火枪兵则是站在他们的后面继续清理枪膛,装上火药和铅弹。 陆渊的身后还站着七十五名琉球武士,以及一百名刀牌手。 这一百人是由一些rou搏技巧高超的武馆弟子和商户家丁组成的。 算是陆渊可以大的最后一张牌。 陆渊目光漫不经心的往琉球武士们的脸上望去,除了陈萧和他的十几名亲信看起来比较正常,其他的一些人都是神情复杂。 毕竟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是自己曾经的战友甚至一起长大的玩伴。 陆渊叹了一口气。 此时,三排的火铳手再一次轮流发射了一回。 数十名敌军倒在地上,但是这密集的弹雨似乎始终不能击中那些冲锋在最前面的黑衣人。 看着他们敏捷的身影,陆渊突然想起后世在日本传说中存在的一种神秘职业,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