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雪
力量，是人类在世界生存的根本，不曾有过抵抗力，在它的诱惑面前，人就如同在苍穹下的渺小，沦为不折不扣的信徒。 “你的力量，什么之力？”凌宵缓过神来，潜意识里有强烈的期待。 “与你所拥有的光之力不同，我的是——暗之力。” “光与暗，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我如何能同时拥有，以你的智慧，骗我怕是轻而易举！”凌宵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又没有完全否决。 “我知道你的顾虑，任何世界本就阴阳相克相生，有阴必有阳，有暗必有光，阴阳光暗结合方为世界，否则，就是残缺不全的！” “有暗必有光，有光必有暗，光暗结合方为世界”凌宵心中思量，仿佛是一个永恒的真理，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不也正是如此？ 凌宵在他的话里找不出任何漏洞，在这个世界，他的知识基本一片空白，他的力量太薄弱，他需要太多的东西来填充自己空洞的大脑和单薄的力量，以后的路，需要它们。 “我可以相信你，我需要做些什么？”凌宵淡淡地说道。 “复活那床榻上的女人。”空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凌宵并没有惊讶，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于他的重要性，魂灵不灭千万年，或许只为伊人重见天，尽管，这个结果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 “需要我怎么做！”凌宵越来越期待他即将给出的答案。 “两种方法。第一个方法，她之所以能保持今天的模样，离不开那野蛮部落里被献祭的女人们，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是将你的小情人献祭，将她所有的鲜血输给梦雪……” “你这个恶魔，不可能！”凌宵没有思考，吼叫道。 “哈哈——我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别轻易发怒，记住我的话，对你以后会有帮助！”带着戏谑的声音，让凌宵有了想灭他神魂的冲动！ “说第二种方法。”凌宵不想听他废话，冷冷地回道。 “这第二种方法，还是需要鲜血！不过——”话音突然停止，貌似在沉思。 凌宵听出了他语气里不经意带有的哀伤，心想，如果他有形体，该是很难过的表情吧！ “不过什么？像个男人一样！”凌宵语气依然冰冷，只为他刚才欲以牺牲林芸为代价。 “不过——需要你的血！哎——” 叹息声在凌宵的内心回荡，无奈而悲伤，英雄末路气穷尽，断肠只为伊人泪，仿佛是一场彻底的生离死别，万世轮回也不相见，何苦苦思恋？ 将生的希望给陌生的万年怪物，自己却慷慨赴死，凌宵自知之前没有这么高尚的品质，可那道叹息声，柔化了他本不坚韧的意志，许多画面在他的面前闪现，母亲慈祥的面孔化作汪洋大海，父亲严酷的表情转成江河万条，爷爷满脸的皱纹变成沟壑万千，如同昨日，又恍若几世轮回，近得触手可及，远得如隔天涯。 “光与暗，生与死，死与暗……”凌宵心中低语，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开始吧！”凌宵没有再多想，闭上眼睛，等待着生命的被切割，以壮丽的举动结束这荒诞的旅行，如同梦境，梦醒时分，或许自己正躺在自己那张舒适的床上，阳光射进，惺忪的睡眼不再迷茫，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木凌宵。 声音没有再出现，凌宵静心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真是一场梦，这梦中的故事太精彩，足够一部作品的素材，他要将这一切刻在自己记忆深处，梦醒时分依然会历历在目。 小狼盯着一动不动紧闭双眼的凌宵，只见一团白色的雾气突然从他的头顶窜出，形成一个人形，发出摄人心魄的寒气，小屋内的气流被冻结，致使小狼打了个冷颤。 它担心凌宵和林芸的安危，不退反进，对着那团白雾“唔哦”直叫。 白雾人缓缓落地，走到床榻前，望着脸色煞白的女子，心中长叹，厮守千万年又如何，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分离的命运，造化如此，连他也奈何不了。 高木源冰冷的形体中一股热气在升腾，昔日的过往在他白色的眼珠内闪现，这些记忆在他的灵魂里不知道存放了多久，他知道，没有这些记忆，千万年的孤寂可能早已将他的灵魂泯灭，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小狼的叫声越来越厉害，它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那可以让它骨子里发狂的味道，此刻让它有种心疼的感觉，就像看见母亲满头鲜血时的感觉！ 它跑过去咬那白雾人，却像咬住棉花糖般无处着力，只能退到一旁低着脑袋“呜呜”悲泣，伴随着瑟瑟发抖的身体。 它不敢再看眼前的场景，也不能接受才救自己的恩人被又一个恶人剥夺生命的事实。 凌宵的脸色变得煞白，那血液被抽空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他好想睡觉，似乎自己劳作了无数天，已经累及了筋骨和神经，随同灵魂一起安睡。 又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他不能睡。那是求生的欲望，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在最为危机的时刻被激活，抓住最后的稻草，垂死挣扎。 高木源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凌宵周身飘出的血气不断钻进女子的身体，那煞白的容颜慢慢变得红润，那细泽的肌肤证明她在无数岁月前是一个美人，一个对时空科学痴狂的科学家，一个对现实生活彻底绝望的凡人！ 高木源望着那让他不惜一切伴她左右的人儿，嘴角显出最后的温柔一笑…… 突然，淡淡的白雾爆裂，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弹出，直接没进女子的眉心，她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睛猛然睁开，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思绪里—— “你叫梦雪——” “我叫梦雪……” “你叫梦雪——”高木源重复之前的话语，四散的寒雾慢慢凝聚，凝聚成一颗豌豆点大的黑丸，飘到凌宵的嘴边，片刻置疑之后，也没进凌宵的嘴唇，于此，整团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就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我叫梦雪？”梦雪起身，全身感觉不停使唤，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四个字一直在萦绕。 凌宵，一个没有血液却依然笔直站立的凌宵，这个世界肯定没人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传奇，抽空了全身的血液，却还如雕塑般站着，闭着双眼，紧锁眉心，煞白的面孔里，透着无尽的不屈。 林芸缓缓睁开双眼，脸上还挂着刚才凌宵带给她的惊喜，那身紫色的裙子，不知道会羡煞多少部落女子，定然让施琅死了那心，他配不上。 林大也睁开双眼，铜铃样的眼珠，正好看见起身坐在床沿的梦雪，她正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安静而怪异的气氛，让一直在旁边看着整个事情经过的小狼也缓不过神来，它跑到林芸旁边，舔了舔她撑地的手。 林芸疼爱地抱起小狼，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侧背着自己站立的凌宵，看见了床沿边起身的女子。 “啊——”林芸小小的心脏，经不起这么多的惊吓，她像想起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凌宵该在自己身边，安慰她，说“没事，有我在呢……”，可是，凌宵呢？ 林芸发现不对劲，警惕地盯着梦雪问到：“你是谁？” 梦雪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嘴里发出那机械的四个字“我叫梦雪——” 这种声音在这幽静的环境里，多了几分阴森的意味，叫人全身发麻。 林芸没有再理睬她，壮胆起身，走到凌宵的正面，这才发现凌宵的面色里已经没有了血色，他紧皱的眉头与之前思考的模样完全不同，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使他痛苦不堪并留下的印记在两眼的中心。 “凌宵——”林芸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凌宵？”梦雪跟着林芸喊了一声，在她的意识里，这是她听到的第二个名字，除了自己名字以外的第二个名字。 林大担心地望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切，自己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留给他的，只能是等待。 林芸见凌宵没有反应，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脑袋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阵阵冰冷的寒气透出，随之发出一声闷响——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