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当头棒喝（上）

    “胜败已分，阁下何必再取笑于我！”面如死灰的福斯特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取笑？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听到的回答竟然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福克斯对此非常疑惑。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情，我说早就知道比试的结果并不是因为我认为会比你表现的好，而是我确定你会表现失常！

    你的手哪怕是在自然下垂的情况下也会发抖，这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但你却面色潮红，你的瞳孔扩散、眼神呆滞、声音嘶哑，再结合你身上有略微的酒气，我可以清楚地判断出你现在处于慢性酒精中毒的状态。”

    中毒！尽管肖毅用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没听说过的词语，但关键的两个字却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难道说……

    “抱歉，我的用词不准确，这是我家乡那里的说法，但是既然身为厨师你应该知道酒这种东西喝到一定程度是能够喝死人的对吧！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讲酒里有毒，只是量非常的少，但如果喝得过勤、喝得过多，就会中毒！”

    “每个厨师在学艺时都被告诫过不要酗酒，虽然很少有人严格遵守，但不可否认的是酒真的会毁掉一个厨师赖以为生的依仗，那就是味觉和准确度，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深有体会了。”

    肖毅扫了一眼福斯特，看神色确定了自己的推断没错。

    “手抖就无法保证刀工的精细；味痹则分不清细微的味道变化，别说改进新的菜谱，就是现有的菜你都无法找准味道。作为主厨可能不怎么亲自掌灶烹饪，但每一道从厨房流出的菜肴都要经主厨把关，有任何疑问都要亲自品尝验证，而你今天既然是参加比试那就是以一个普通厨师的身份来展现一身技艺，你做出的每一道菜都没有经过你自己的亲自品尝。

    恐怕这并不是出于你的傲慢，而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味觉出了问题，而且你连最基本的准备工作和卫生都不注意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没有正经在厨房里工作了。

    你可是匠师级别的厨师，能生疏到这种程度，我估计……这段时间不会少于两年！”

    完全正确，福斯特如丧考妣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现在的感觉就仿佛是奴隶市场里代售的商品一般，被剥光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品头论足，没有隐私、也没有任何尊严，但这些都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自从自己四十岁上下之时几次冲击大匠师的级别失败后他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起初只是小打小闹，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也算是精英人物的自己看着同期的同行和后辈一步步追赶上自己的级别甚至超越，心里再也不能平常地面对自己的状态了，抱怨上天的不公，抱怨自己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整日里借酒消愁，直到三年前的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再也无法分辨出精细的味道，他终于开始恐慌了，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想办法都没办法找回从前的状态。

    无奈之下，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他不得不辞去了公爵府主厨的工作，带着自己的一班徒弟辗转各国，但因为自己的状态每况愈下，已经无法在后厨中撑起台面的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团队逐渐在激烈的竞争中失去地位，就算上一家四叶草商会的餐厅只是东家试水性质地想踏足餐饮行业，最终以关张为结果付出了经验不足的代价，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执掌’下的后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本想继续换城市另起炉灶的他从福勒管事那里得到了肖毅在招工的信息之后确实是经过了一番权衡和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鉴于他越来越差的状态，他并不想在一个具有相对高水平的竞争环境下工作，经验证明打肿脸充胖子只会重蹈覆辙。

    而肖毅的餐厅开在下城区，在它看来这证明老板一无雄厚的资金、二无太高的权势关系，就算这两点都没有料中，也不会有什么高级的客人肯屈尊降贵来这脏乱的下城区用餐的，而这代表着他的后厨不用应对众多口味挑剔的食客，肖毅给出的工钱又十分吸引人，没准这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他们能从长期的漂泊中稳定下来。

    但谁曾想这个极为年轻的老板是个如此不好糊弄的角色，不但提出前所未见的要求直接插手后厨的管理，而后竟还摇身一变成了厨师对他发出了更大的“威胁”。

    其实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变更菜单，一家餐厅要想成功站住脚就必须有自己的特色，这他能够理解，但肖毅的情况毕竟有些不同，一来变动太大这点从福勒那边已经预先了解了个大概，福斯特实在是没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大的菜单更换，时间太短而要熟悉的东西又太多，则是如果他的本事还在倒是可以勉力一试，但现在嘛……!再有肖毅作为老板如果太过插手后厨的事情，势必会逐渐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一旦被对方抓住把柄借机减少工钱，甚至会走产生争执冲突最终被扫地出门的老套路。

    福斯特不想没了这个机会只能装作傲慢地和肖毅硬抗，而至于肖毅后来亮出了厨师的身份则是好巧不巧地刺到了福斯特的痛处，须知一个人如果自身有什么缺陷或弱点的话往往对相关的问题极为敏感，因为他会为维持自尊而想尽一切办法来掩饰缺陷，甚至不惜主动摆出一副好斗的进攻性姿态。多年事业上的不顺，肖毅身具老板、一个年轻的同行后辈、一个想要挖掘他秘密的揭秘者这些多重身份，几乎涵盖了这些年间与他矛盾对立的所有个体类别，所以面对肖毅的强势，他控制不住地爆发，再到现在控制不住地感到无地自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不感兴趣也无权评价。但我觉得你需要知道一件事，对于刚刚进入领悟状态的事情你现在应该还在耿耿于怀是不是！”

    福斯特难得微微抬起了头，正如肖毅所说，他确实百般不解为何自己的领悟状态为什么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翻到直接让他输掉了比试。

    “我不知道你的老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但是以我对领悟状态的理解，我只能说这和什么所谓‘神灵的恩赐’一点关系都没有！”

    肖毅不经意间放慢了语速，直到最后一句的语气显得异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