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仪过往
姜家正厅，姜廉坐在上座，公仪休坐在姜廉左手边下方，韩震坐在他对面，姜文坐在公仪休的右手边，韩震的座次比姜文还要高，公仪休眼皮跳了跳，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右相大人也不怕老夫在水里下了毒？”姜廉丝毫不想放过任何贬低公仪休的机会。 公仪休冷笑一声：“哼，你姜廉还没有那个胆子……” “不知右相大人认为，在下有没有胆子？”韩震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公仪休脸色大变，冲出正厅，用手指使劲儿抠自己的嗓子眼，把早上吃进去的鱼羹都给吐出来了。 姜廉自然是不敢下毒，因为这是田齐地界，而眼前这个敢闯技击武士方阵的少年，却不在此列！ “右相大人，在下还真没这个胆子……”韩震端着一个陶杯，拎着一个陶壶走到公仪休面前，给他倒了杯水，公仪休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开始漱口，韩震优哉游哉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姜廉已经笑得不行，姜文也是伏在矮几上，身子一抖一抖，显然是在克制笑意，公仪休脸色阴沉，几乎要将一口牙齿咬碎！ “公仪大人，实际上，你右相府已经欺凌姜家那么多年，也该缓缓了，今日请大人来此，主要是为了墨芸，也就是公仪欣儿的事情。”韩震笑眯眯开始解释，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与公仪休谈一谈罢了。 公仪休脸色稍缓，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欠欣儿很多，她母亲死后，就几乎没有再关怀过她，还将她当做了资本要送与别人……但那些都是郑氏的主意，郑氏乃是后胜派来监视我的暗探，直到去年，我才得以将之除去，当年若不是公仪家答应了要将欣儿送给后胜，我公仪家也存留不到现在……” 韩震默然，姜廉对他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件事，韩震点点头，公仪休似乎没看见，只顾接着说：“姜廉这老匹夫，我女儿离家十余年，到了何方，无论我怎么问他，她都不告诉我……” “谁老匹夫呢？”姜文不干了，跳上前就去抓公仪休的衣领。 “诶，算了……”姜廉示意姜文放开公仪休。 事情是这样的，公仪休数十年前是齐国的大司农，专管农事这一部分的税收，而后胜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用毒计将墨芸的母亲害死，在公仪休身边安插了一个郑氏，寻找公仪休的小尾巴的同时监视他，让他为后胜所用。 于是公仪休就变成了齐国百姓眼里的大jian逆，齐人恨不得生吃其rou，要不是为了报仇，他绝对不会容忍那么久，韩震听到此节，还真是难得的惊讶了一下，这家伙做了十年jian逆，竟然只为了报仇，这心志还真是坚如铁石啊。 事情定然没有他说的这般美好，至于具体情况，韩宸已经命人前去查证，不久之后就能知道，他现在最想把墨芸与公仪休之间的关系牵扯清楚，墨芸一直挂念着她的这个狠爹，此事，并非没有转圜。 “墨芸是墨家弟子！”韩震开口了，略微措辞道：“十年前的事情，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墨芸一直挂念着你，实际上，你父女二人之间并没有仇怨，真正的仇怨起于郑氏，而她既然已经死了，你们父女是不是也该团聚了？” 这才是韩震真正的目的。 里间，姜唯陪着jiejie在偷听，墨芸现在已经满脸泪水，她不知道以往的事情，他只知道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受了很多苦，现在公仪休难得说出来，如何能叫她不焦急，若不是姜唯紧紧拉着她，说不定她已经出去见公仪休了。 “jiejie，宸jiejie还没回来，你不要担心！”十四岁的小纨绔相比一般人家的公子的确要懂事很多，他拿了手绢把墨芸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外间，韩震只是与公仪休问一些简单的事情，公仪休也急着要见到墨芸，但是韩震不允，他一时间也没办法，只好干着急。 “不知你与姜家宗主是如何结怨的？”韩震很好奇这个问题，公仪休的事情姜家知道的也没多少，既然知道的不多，结怨应该就是这件事以外的事情了。 姜廉摇摇头：“两家本是世交，他祖上可是从王都迁来的，周王室的大族啊，公仪家，自然与我姜家这种太公遗族关系较好，谁让他爱死不死要贪渎苛税，老夫不与他结怨与谁结怨？” “额……”韩震无语，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应当不会像这么掐了吧，韩震正想说几句安慰两个老人的话，韩震却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将一张白纸放在桌上，还附带着一支印着铁鹰徽记的铜管。 韩震先是将白纸摊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提剑将铜管一端斩断，从中取出纸张，拿出来才发现不是一张，而是一堆，看看署名，竟然是李斯，不由在心里暗暗埋怨一通。 公仪休脸色变了变，那铁鹰徽记他在不少地方见过，一是秦国的一种兵卒，技击武士对上了那就是个死字，其二则是在后胜的书房里见过，那是秦国一种传递信息的保密方式。 这少年，竟然是秦国人，地位还不低。 韩震将那张纸递给韩宸，朝里间呶呶嘴，韩宸会意，拿着这张记录了公仪休功过的白纸进了屋，公仪休一看就知道女儿在里面，刚要起身，就被韩震按了回去。 “右相大人往日倒也做过不少好事，嗯，这么说吧，有功有过，功劳齐国是不会赏你了，这世上没有几个田辟彊，过却是要去补偿，后胜由我为右相大人处置，现在他还不能死，但是可以让他失去你的把柄……”⑧☆⑧☆.＄. “咳咳……”姜廉咳嗽两声，示意韩震不要cao之过急，韩震向他传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拿出那块一路上忽悠了不少人的鎏金令牌，姜文将之放到公仪休的桌子上，对他笑笑。 公仪休莫名其妙，但是看到那令牌以后差点没跳起来：“策北将军？”问句与姜文之前一样简洁，姜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对，你的女婿，策北将军韩震！”姜廉见公仪休惊呆了，禁不住又露出得意的表情。 公仪休还没来得及考虑“女婿”两个字来自何方，墨芸就一脸梨花泪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父亲！” 公仪休也是老泪纵横，拉着墨芸的手说不出话来。 姜廉朝姜文韩震打了个手势，几人点点头，韩震拿起铜管，拉着韩宸出了门，姜文与姜廉面露异色，对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也跟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