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墨门小计
三天之后,巨阳山中正在与墨尹讨论天下走势的韩震就收到了秦王书信,相比于兴高采烈的墨尹,韩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不高兴?”墨尹见韩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先是叹谓一下韩震的的沉稳,然后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韩震摇摇头,很是不如意道:“我意想中的改法,可不仅仅是改掉严刑峻法,罢了,以后时机多得是,我才十五岁,想太多容易老。” “那,你意想中的秦法该是什么样的?”墨尹更好奇了,在他们这些治学大家来看,秦国能这么改一改,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了,商君法被历代秦君视为秦国根基,现在却被定为备用法令,这在以往,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韩震端起粗制的陶杯,给老人倒了一杯新式茶水,轻笑道:“若是秦国以慑服中原为己任,那自然是需用商君法即可,但是要想长久,就必须改法,就同如今这般,而若是大秦想要向外扩张,那就必须将法令改的焕然一新,老师,我去给秦王回一封书信。” 因为称呼墨尹为先生有些别扭,韩震征求老人意见之后将称呼改成了老师,虽说成了与自己父亲一辈,但是几人已经商量好各交各的,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 “好,你去吧……”墨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舒泰之意,对着韩震轻轻挥挥袍袖。 于是韩震就回了屋子,送信的遏者给他带来了一箱子新纸,还有一支铁质钢笔,纸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这种所谓的钢笔除了韩震这样时常在外,不便携带笔墨的武将密探之外,没人喜欢用,但是韩震更习惯硬笔,再说铁铸钢笔那对于吕不韦很是烦忧的重量,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秦国的改法为的是平息内部矛盾,软化六国故地的旧民,与之携行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改革,在这种危急存亡之时,还有心思整这些政务的,也就只有秦国了,即便是刻意没有触及军事,但是许许多多的改变还是会影响对峙中的两方。 既然秦王有信心,韩震自然不能让他们蛮干下去,据遏者所说,秦王下令造纸千万斤,但是此时不印书,也不发传单,也没有造纸甲的必要,实在是用不上那么多,六国市场总有饱和的时候,而且到一定程度,纸张的需求量就会下降,到时候除了彩笺还能继续售卖之外,六国自己也可能会摸索出造纸的秘密,秦国岂不是要亏一笔。 还有那种便于铸造的箭头,韩震本来打算只要两年铸造三百万支就足够在灭六国的时候使用,但是在蒙恬的改造了筑模的情况下,竟然已经上了千万支,这不是浪费么?而且质量也没办法保证,再说了,如此强大的生产力,不知那秦王又调动了几十万的刑徒,刑徒的使用,始终是秦国稳定的一大患处,必须非常谨慎才好。 好在嬴政的冷血已经被渐渐软化,在见到刑徒感恩而下跪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仁义对于君王的重要性了吧,教化才是一国安稳的根基,依靠严刑峻法,那只能让民心失却,百姓寒心! 秦王既然将刑徒看做是犯了错的一般人,那将来的许多改革就会轻松许多,即便这是蚕食君权的作为,韩震也想坚持一下,秦王对于自己人始终是留着一丝善意的,否则也不会在后世被称为暴君,同时竟然有人称赞他一身暴戾,但不杀良臣,韩震相信循序渐进图谋的话,为百姓求一份自主还是可以的,当然,这是华夏强盛的基础! 提起手中沉重的铸铁硬笔,韩震斟酌写道:“敢叫吾王与闻,夫欲慑服宇内者,当宏大志,常观远,大秦旧制百年,如何一朝一夕而改之,唯百官顿首,万民顺服,方能……” 写完之后,韩震将写满字的白纸用熏炉烤干,轻轻卷起,放进用于保密的铜管中,合上机括,命谷槐将铜管送到山下城中的秦国据点里,他的一切建议都已经在其中,若是秦王能看到其中的诱惑,韩震敢断定,秦法,就不止改一改那么简单了! “韩震小子,出来炒菜了!”墨尹苍老的声音在悬崖上响起,将半山中的飞鸟惊起,扑扑簌簌漫天飞羽,不久之后又安然落下。 韩震苦笑,自从尝了韩震在这儿做的一道菜之后,老人就赖上了韩震,每天必有一顿是韩震所做菜蔬他才肯作罢,否则老人就在他耳朵边念叨墨芸的事,把人家姑娘惊走不说,韩宸也是一阵天盯着他,让他毛骨悚然,只得乖乖给老人做菜。 为此,老人还专门让墨芸回山里给他找年轻工匠打了一口铁锅,专供韩震“使用”。 韩震也有过抗争,某次大家都吃饱,唯独他饿着之后,韩震终于忍耐不住:“老师,您乃是墨家名士,如此贪这口腹之欲,公然违背墨家律令,怕是不好吧?” “口腹之欲?”老人斜他一眼,用墨陵削好的竹签戳了戳牙缝,哂笑道:“你这菜肴虽说可口,但是一没有油水,而没有荤rou,全是山间野菜,不过是比起墨芸丫头做的好吃一些罢了,口腹之欲,怕是差了不止一大截吧?” 韩震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不但是韩宸,就连墨芸也是脸色绯红盯着自己,他还敢说啥,韩宸听他的话,但是韩震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墨芸则是莫名其妙,他也不敢轻易说什么,最好的应对方式莫过于闭嘴。 至于谷槐离呈总是嘲笑他,他就只好饭后找他俩练一练射术,格斗,剑法,两人也倒是成了韩震专用的沙包,韩震伤好之后一个月来他们进步也不是一般的大。
六个人收拾一番,很快就将午饭解决,刚完事儿,墨陵就回来了。 “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墨尹很是气愤,自从墨陵认识几乎与他同名的墨泠之后,就一直在山里楚墨总坛,时不时会给墨尹偷偷带一些苦酒与rou食,虽说不常伴老人,但师徒情谊却非一般的深厚。 “师父,嘿嘿嘿!”墨陵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罐苦酒,还有一小撮牛rou丝,放在老人身前的桌上,也怪,老人虽说喜好美食,却遵守墨法几乎不食荤腥,这已经是过度执行墨门准则,因为墨门人并不是不吃rou,而是将之当做一种奢侈品。 但老人对于墨然带回来为数不多的牛rou丝却是非常上心,足见他对这个弟子的照顾。 “韩二哥!”在韩震几番纠正之下,墨陵也不再称韩震为韩大哥,韩蛮还在韩震上面呢,这委实不好。 韩震这在给战马喂草料,闻声转过头来:“你师兄他还好吧?” 墨陵点点头:“虽说在牢狱之中,每日面壁,但是叔共师叔将他的诸多典籍都送给了师兄,师兄每天挑灯夜读,要不就是在空地上练习剑法,日子过得比上个月还要好呢!” “你小子,没少给墨然偷rou吃吧?”离呈最喜欢打趣这个半大孩子,见他嘴角油星闪闪,不由得又动了调戏他的心思。 谁知墨陵今日非常理智,完全没搭理离呈的调笑,反而是看着韩震,认真道:“叔共师叔说了,韩二哥若是想让墨者归心,最近时机很好,门里那些破口葫芦都出去了,只要你能辩过墨家年青一代,此事大有可为!” “墨陵!”墨尹的声音在墨陵身后响起,有一股nongnong火气:“破口葫芦什么意思,岂是你一个弟子该说的话?” “额……”墨陵抓抓头,不敢说话了,眼巴巴盯着韩震。 韩震果然转身,朝着老人鞠了一躬:“老师,此事拖久了也不好,弟子明日就随墨芸上山,将这墨门百年恩怨与这些年轻弟子分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