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酒色鸿宴

    第二天晚上的同一时间、同一包厢，相聚着同一拨人。不，应该说增加了一个人。

    增加的这人四十来岁，中等个头，大腹便便，头顶中间黑发已经全数脱落，虽然有几根蓄意留着的地方长发在支援中央，只是难遮中央大面积的谢顶，在灯光映照下头皮清亮。他坐在主宾席上，面色丝毫不红润，但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气。西装革履，只是领带不如大海的红艳，而是淡蓝与乳白相间的珍珠状，比大海的雅致，却更显面色的青黄。这人就是市医药公司的总经理朱欣，属下公开场合叫他朱总，私下里有人称他"猪头"。

    朱欣年纪不算老，夫人年轻时颇具姿色，当年他地位不高，能把如此漂亮的老婆弄到手，可见他的厉害，是个情场老手了。但听说他自打坐上市医药公司头把交椅后，与夫人的感情就江河日下，性亲密经年难见。

    因为前些年医药行业不论批发、零售都是独家经营，他所在企业效益好，年利润在五百万元以上，就是零售逐步放开后，医药批发仍牢牢攥在国有企业手中，不像市里的百货公司等国有行业经营完全放开后一蹶不振，连年数百上千万元的亏损，银行见之如瘟神，款不肯贷职工工资发不出，只得纷纷破产转轨。

    现在企业效益差的是孙，效益好的是爷。

    朱欣是市医药公司的头，员工薪金高，求他进人的多，自然是爷的爷了。多少如花似玉的青年女子，为能在市医药公司谋到一职而自豪，因此舍得将青春美貌献给朱总。能得朱总的青睐是荣幸，是生存的保证，丰收的象征，因而朱欣身边靓女如云。

    家花再美也是吃厌的菜，嚼之乏味，不如野花新鲜刺激，因此朱欣在家时间越来越少，与夫人的情感日益貌合神离。这是有些好事的知情者透露出来的，或是争风吃醋的女子的传言

    今天晚上，朱欣应史旺财之邀坐在"斯丽人"308包厢的主宾席上。主人位置由史旺财坐着，朱欣的左边是大海新近来身边的倩倩，还有史旺财的秘书余晓英，紧挨史旺财而坐的是大海，接下去是史来财、佩茹。这样的座次安排是大海的设计。主人席由史旺财坐，是因为晚上的宴请是由史旺财出面的，埋单的钱自然由大海掏。史旺财本来不敢自己坐主人位，他说："海哥，主人位就你坐吧。宴请的钱是你出的，你见多识广，应对自如，还是你来作主比较合适。"

    "阿旺，这你就不懂了。你是搞药品经营的，在大范围内你是朱欣的部下，你不出面邀请朱欣由我出面就言不顺名不正了，言不顺名不正的事怎能行？既然是你出面相邀，你不坐主人席岂不露了马脚？"大海说，"有海哥在，你就大胆往上坐，让我的倩倩与你的余晓英依次坐朱欣身旁，在两位如此绝色的女子面前，保管把‘猪头‘弄个神魂颠倒，分不清南北东西，只能束手就擒。"说完大海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种场面大海经历得多了，不要说一个中型企业的总经理，就是比他大得多的官，大海照样摆平，对付朱欣对大海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的。

    史旺财请教大海，晚上怎么与朱欣对话。

    大海说，你只要把我介绍给朱欣就可以了，其余由我来摆布吧。听了大海的话，史旺财心中塌实了点，胆子也大了起来，坐在主人席上人模狗样。他将大海以自己的挚友和阔老的身份渲染了一番，并逐一介绍了在座各位。朱欣对其他人不过矜持地点点头，对大海的财势、倩倩与余晓英的美貌却眼睛亮得如灯泡，显出一付贪婪鬼的馋像。他对大海连说："久仰、久仰，幸会、幸会。"而后对着倩倩与余晓英瞧个没完。

    大海说："朱总，在您面前我们是小巫见大巫了。我是民营企业小老板，您是国有企业副处级总经理，不可同日而语啊。"

    朱欣眼睛还停留在两位如花女郎的身上，只是随口应答："企业不定级，副处是虚衔。哪像您金老板一样既潇洒自如又腰缠万贯。我们吃公家饭的人是饿不死吃不饱，稍有不慎还担风险，撤职、坐牢是小事，弄不好像成克杰这么大的官还得杀头。"

    大海见朱欣这样说，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碍着服务小姐在场就暂缓行动吧。他说："朱总，我们就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反正弄出来的不过是万分之一，挂一漏万喽，哪有那么倒霉。您看我们晚上喝点洋酒怎样？"他故意转向史旺财："阿旺，我这人在沿海喝洋酒习惯了，如果朱总喜欢，晚上你可得破费点，弄两三瓶‘路易‘来尝尝。"

    其实昨天大海交代后，酒店已作速进了五瓶"路易"，有钱赚不懂得做，吴老板还没傻到那程度。今天在包厢的配酒桌上就放了五瓶"路易十三"。史旺财说："朱总是难得请到的，不要说好酒，就是要我身上的rou我也遵命割下来。"

    大海故意说："阿旺，你那臭rou谁要？澡都不知几年才洗一次呢。人家朱总是谁？要rou起码得我倩倩的。"朱欣更加色迷迷地瞧准倩倩，倩倩朝他含情脉脉地微笑。朱欣说："客随主便，喝洋酒就喝洋酒吧。我朱欣托金老板与旺老板的福，开一次洋荤了。"于是史旺财喊服务小姐上酒上菜。

    菜自然是山珍海味，尽酒店之最。

    开席后，首先是史旺财敬朱欣一杯："朱总今晚屈尊大驾光临，我史旺财先敬朱总一杯。祝朱总在官、商两个场上左右逢迎。先干为敬！"说完端着酒杯把头一仰，一杯下肚，数百元即刻无影无踪。

    朱欣在"斯丽人"是熟客。他常在这里被人吃请，也常在这里请比他更大的官员，只是喝"路易"却是头一次。他虽然没尝过海水，但知道海水咸，知道"路易"一瓶酒价值六千以上，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点的。在过去，请他的还没人这豪气与派头。他朱欣虽然用的是公款请客，也要注意一点影响，上"路易"太奢侈显眼了，一般顶多就上茅台。今天晚上喝史旺财的酒，史旺财在申请开医药连锁店曾求过他，算是医药行业的属下请上司，不喝白不喝。他回了一句："祝史老板生意兴隆。"就一饮而尽了。

    接着大海起身敬朱欣，他说："朱总，我祝您万事顺意、步步高升，发大财。今后您对我的这位阿旺兄弟可得多关照点。"朱欣赶紧站起来与大海叮当一碰，说："我发财是难啦。祝金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下次喝金大老板的酒。"于是两人都干了手中杯酒，千余元又烧了。

    紧接下去自然是史来财与佩茹，朱欣此时喝了四杯，近三千元的票子吞进了肚里。当然这才开头，锣鼓刚敲响，正戏还在后头呢。

    见朱欣喝了第四杯，大海借故请服务小姐暂避。服务小姐是经过严格培训的，自然懂得退避的意思，就说了声："需要什么服务请摁对讲机交代。"立即退了出去。

    服务小姐一退出，包厢就剩下朱欣与大海他们了。大海说："都是自己人。阿旺你请朱总来不是仅仅喝这杯酒吧？有什么表示就表一表啊？"史旺财赶紧说："朱总肯大驾光临，我史旺财再穷也得孝敬点。"

    于是叫余晓英敬酒。余晓英端起酒杯走到朱欣面前，将胸脯往朱欣头部一靠，一对柔软的东西随同一阵醉人的芳香沁入朱欣的心田，朱欣立马觉得心脏在加速地跳。

    他不是没尝过腥的猫，但新鲜女人的滋味总让他感觉刺激，尤其像余晓英、倩倩这么鲜嫩漂亮的妞，还真少见。

    当余晓英说："我有幸能敬朱总一杯，真是受宠若惊了。"朱欣装着踉跄的样子，站起身往余晓英身上靠，空着手在余晓英腰部捏了一把，而后才端起酒杯与余晓英干了。余晓英说："朱总，我可得替我旺老板敬您三杯，无三不成礼啊。今后我们有许多地方要请朱总关照啦。"

    朱欣答道："晓英小姐言之差矣，不是我朱欣关照史老板，是金老板与史老板要常关照我朱欣。没有金老板、史老板相请，我朱欣还没闻过‘路易‘的味呢，更不要说像你晓英小姐这么靓的姑娘敬酒了。以后史老板有什么交代尽管请晓英小姐出面就行了。"朱欣连干三杯，开始有些飘然进巷了。在敬第三杯酒的时候，余晓英趁机将一个装了五十万元银行存卡的真皮皮包送给了朱欣。她说；"我的老板阿旺还没赚到钱，就只有送个皮包的本事，秘书代替旺老板献丑了。请朱总笑纳。"

    朱欣一摸皮包里硬梆梆的一张卡，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空包。他受礼是家常便饭了，平时有人求上门，或逢年过节员工送红包是肯定的，每年收它几十万算少，但送银行存卡这么时尚的还是少见。朱欣想：这一"卡"恐怕得有个十万八万吧？但大家看到的是进口公文包，谁见有钱有卡呢？有多少钱呢？只有天知道。收了，就是它日东窗事发，只要打点得当，熬得过纪检检察人员，硬说只收皮包，绝对没收钱也过得去。你余晓英不是说旺老板"就只有送个皮包的本事"吗？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以作证。

    只是朱欣不明史旺财请客送礼给他是为了什么，史旺财在申请连锁店时也没这么慷慨啊，时下对他有什么可求的呢？不过朱欣是国有企业的老总，只要没违大原则的事，顺水人情做了没什么，无非企业少赚点，反正是共产党的钱，赚多了分他没很多。当然转的这些轱辘是他瞬间的思索，对朱欣来说不必过多忧虑。于是他装模作样地说："史老板太客气了，这么精致的皮包我朱欣还不敢用呢，谁相信我会花数百上千块去买一个公文包。不过既然是史老板的一片心意，不是钱，我朱欣不好逆了。"于是欣然收下。

    余晓英是大海的表妹，自然是不会让朱欣多占便宜的，也就是让朱欣隔靴搔痒地摸一下，吊吊朱欣的口味而已，真正出场演戏的是倩倩。倩倩不是金大海真正的小蜜，是大海这次从南海急速调来的钩子，是准备送给朱欣尝尝的海鲜，而后请朱欣上钩就擒。

    余晓英退下，倩倩登场了。

    倩倩今天晚上按大海的交代作了充分的准备，连纹胸也没束，只穿薄薄的两件衣衫，而且布料还十分透明，飘飘然像是仙女的霓裳。她要让朱欣贴身尽情享受女人柔软的肌肤，尝尝海边女人的鲜味。大海答应她今晚的酬金是五万，她是出来赚钱的，有奶便是娘。倩倩站起来说："朱总，我这女子没见过大世面，更不胜酒力，喝这么烈的酒已经头晕脑胀了。但初次结识朱总，我是无论如何要敬朱总几杯的。都是自家人，‘舍命陪君子‘，出点洋相不要紧。"她装着摇摇晃晃地歪倒朱欣面前，一屁股反坐在朱欣的大腿上，借机将隆起的**往朱欣胸部贴，将嘴唇往朱欣的脸上碰。大海趁机掩饰帮腔："我这倩倩真不胜酒力，根本就出不了场，还没敬自己就先醉意朦胧站不稳了。下次得辞了换一个。"

    倩倩佯装害怕似地说："金老板，别辞我，辞我我就没饭吃了，得自杀，自杀啦。"

    "我说过不会酒的嘛，但朱总不敬行吗？反正朱总不是外人，就让他给倩倩作回rou凳，相帮搀扶搀扶啊。"于是趁势坐在朱欣的怀里敬起酒来。

    其实倩倩倒在朱欣怀里，朱欣顿觉倩倩胸脯软得令人心醉，倩倩没束胸，他感觉到了。朱欣无比叹服大海从哪寻来这么个尤物供他享受啊，朱欣觉得今天晚上是色利双收，从没有过的兴奋与快乐。他说："倩倩酒力太差了，实在不行就坐在我老朱腿上歇息一回吧，谁让我朱欣遇上了倩倩这样的人物。‘西游记‘里的天蓬元帅，我的老猪兄还在高老庄背过自己的媳妇呢。"于是他的手搂在倩倩的腰部，把倩倩的双乳压得紧紧的，真真如胶似漆不能松开。

    倩倩说："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说的好象是我。文章说：我根本不善酒，但身上常常不小心沾上酒的味道。有时是丈夫沾上的（她说，不过应该郑重说明我未婚、年方十八，想结婚证明也开不出），有时是朋友沾上的，有时是自己沾上的。沾了酒的丈夫对我滔滔不绝（这点我没有感性认识），沾了酒的朋友与我如胶似漆，沾了酒的自己则忽然豪放不羁。酒撕掉了人与人之间或温情脉脉或冷若冰霜的面纱，一切显得更富人情味，更接近人的本来面目。因此我常常有意无意沾上酒的味道。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朋友之间也。朋友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焉。""文章又说，路易十三美酒，最高档次都有，共饮九台春色，倾倒无数名流。好酒，好酒。惊醒太白诗斗......"

    这是大海教她的，倩倩懂个屁。但倩倩懂得即兴篡改了，改得应时改得好。大海说："哎呀呀，我的倩倩，你的文学水平是日见长了，比太白诗斗还厉害。就凭你这几句连珠妙语，‘共饮九台春色‘、‘朋友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焉‘，也要同朱总干上九杯了。"

    "喝！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