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〇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岑杰一点也不意外,他依然礼貌而坚决的说:“我保护不周。他是被土匪杀死的,扶苏公子可以作证”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卫咎,卫咎说:“我们上次说到我把甄琰救活,然后第三天就上路了……” 丹丘生:“就是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老人家,居然不给休息几天,就要匆匆忙忙回来,你是何居心?” 鲁济觉得岑杰做得也不地道,就连辩解也没什么底气:“少帅是想着让使者早日……” 卫咎摸了摸鼻子:“那个,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岑杰都撤下军队了。人给方便,给人方便,各退一步就行了哈。” 鲁济顺水推舟:“尊使说得对,要不……” 那个粉面郎君却在这时候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你们怀疑我们刺杀齐王,那你们带兵过来又是干嘛呢?” 岑杰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抽出长剑想要给那个伪娘一个教训:“就你话多” 话音未落,岑杰已全力出手。他使的剑法与丹丘生、倾羽差不多,威力却大出数倍,力道时机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少壮派的盾阵本来坚固异常,可岑杰对其中奥妙烂熟于心,其中不少人的盾诀还是他亲手教授。只听数声惨叫,五、六个少壮派右手冒出血花,五、六把长剑应声落地,盾阵登时被冲的七零八落。 岑杰一击得手,立即收招,仍旧站回原地道:“你们还不服输么?”丹丘生对岑夫子的武功知之甚详,知道就算现在所有人一起出手,也决计讨不得好去。 鲁济料想岑杰的屁股没有擦干净,所以打了一声哈欠,兴趣全无的说“这是你们的私事,少帅,老朽就不插手了” 这也是在警告卫咎不要插手。 卫咎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退到一旁继续数星星。 倾羽郡主看卫咎行为怪异,就问:“你对着天上画圈圈干嘛?” 卫咎头也不回的说:“数星星……” 本来肃杀的场面又被一句玩笑话给冲的七零八落,岑夫子跟丹丘生拿着剑哭笑不得。 岑杰吐掉嘴边的青草,端剑刺向丹丘生;丹丘生也大喝一声,冲向岑杰。 两剑尚未交碰,忽然一声暴喝凭空炸起。这暴喝震耳欲聋,如手指甲划拉着金属,在场众人都觉得心惊胆寒,唯有岑杰与倾羽郡主没受什么影响。 声音稍息,一团黑影如大鸟般从天而降。来者头戴百合眼罩,身着黑色劲装,白色肌肤与服饰交相辉映,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卫咎不觉心神一漾,来人正是临淄城内的巡翎师教头——黑海棠。 齐国女兵制度滥觞于孙武时期,当时齐国人听说孙武在吴国为吴王演示如何练兵,还斩杀了吴王的两个妃子。大受启发的齐人就设了这个女子武装组织,叫做巡翎师,巡翎师负责临淄城的治安,是城里唯一一只女子警察组织。 这个看似花瓶的组织却极大的改善了临淄的治安环境,因为巡翎师的每个女兵,各个比普通士兵还能打,一般小贼根本不是巡翎师的对手。 谁说女子不如男? 黑海棠作为巡翎师教头,地位超然,这时突然现身,四周一时肃然。她落在地上,环顾四周,其气势不怒而威。当她目光扫到卫咎身上,眼神一立,厉声道:“没想到堂堂秦国使者还会让少壮派跟投降派联合起来捉拿你,看来你做的大事已经超越两派的矛盾了” 卫咎有口难辩,面对女王一类的黑海棠,他只得说实话:“我就跑出来数星星,不知道犯了哪家的法,如果这个地方不让打着圈圈数,那我就横着数吧!” 黑海棠听得一头雾水,她转身对倾羽郡主说:“这就是你让我来的原因吗?” 倾羽好像认识黑海棠,尴尬地说:“一开始是的啦,但是…” 黑海棠云淡风轻的说:“既然这样,那使者,得罪了!” 未等卫咎答话,黑海棠玉手扬起,已经一拳击出。拳劲无比雄浑,卫咎知道这是实在招式,无法用身法讨巧,立刻运气,霎时气劲流传全身,他嘟囔一声“你们齐国人真能钓鱼”,然后左手一掌斜斜迎去。 这一拳一掌无半点虚招,两股凌厉刚猛的内劲迎头相撞,轰然作响,一男一女各退了五步。卫咎觉得掌心酸麻,体内血气颇有翻腾,暗暗赞这女子拳力实在骇人;黑海棠更是又惊又怒,刚才那一拳用了七成力,如今却和一个远道而来的小白脸拼个势均力敌,自尊心大受轻侮。 她性格泼辣,哪肯吃下这种亏,拳劲连连击出,一波紧似一波。卫咎见来势凶猛,也起了好胜之心。他自越狱以来,还不曾全力对阵过,此时正是机会。 场内一时飞砂走石,砰砰相撞之声不绝于耳,难分轩轾。在场众人看得张口结舌,心驰目眩。岑杰更是心有余悸,倘若没鲁济警告使者别插手,自己只怕不是这古怪少年的对手,虽然自己能跟黑海棠战个平手,但绝不会那么轰轰烈烈。 他到底多能扮猪吃老虎? 这一战当真慷慨豪快,二人都尽施功力,不遗余留,打得一个酣畅淋漓。对到第七七四十九招,黑海棠与山寨扶苏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住,再这么下去难免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两人目光一错,同时跳开。 卫咎刚要无奈的解释,一旁倾羽抢先跑到黑海棠身边,拽着袖子道:“海棠jiejie,你错怪他了!” 黑海棠看到倾羽,目光登时转柔:“不是你叫我过来收拾他吗?”倾羽颇有些尴尬,瞥了卫咎一眼,细声道:“他跟我们聊得来,跟岑夫子不一样,我们都错怪他了,”黑海棠活动了一下手腕,呵呵笑道:“嘿,我难怪我看着他一脸天然呆,原来如此!你怎不早说?”
卫咎哭笑不得,大声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我都还没说一句,或者一句说没满意,就要动手动脚的。我好歹也是个人吧?连句话都不让我说,要不是我会点拳脚,不然早被你们尅死了” 说罢他转向鲁济,面容一肃。鲁济和岑杰看到黑海棠突然出现,情知不妙,黑海棠在这里的威望不下当朝太子,性格又十分泼辣,最见不得胡闹,麾下的巡翎师又是城中治安的中坚后盾。 此时黑海棠看向自己,鲁济只得走上前来,致礼问候。黑海棠道:“鲁济大夫,你半夜调动这许多士兵围攻少壮派,是什么道理?”鲁济道:“您有所不知,这伙人勾结使者在齐王宫殿转悠其心难测!我顾虑齐王安危,不得以谨慎些。” “我还是倾羽叫来的,不知道是维护治安还是居心不良?”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夹枪带棍,把自己圆回不说,还倒打了鲁济一耙。岑杰听了大为光火,一双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作。黑海棠又道:“鲁大人您驾临此地,难道只是为了排除异己吗?” 这句话问的着实狠毒,黑海棠若自承保护使者而来,便落了排除异己的罪名;若说为了擒拿这使者,那就破坏了国际间的安定团结。左右回答,俱是难受。卫咎这才知道,城里人的对话竟还有这许多曲折门道。 黑海棠这才说了第三句“不知尊使是想留着跟少年们继续玩,还是跟那些老古董商量国事?” 卫咎这才觉得自己被人尊重:“我当然要跟倾羽郡主一起啦!美女都是在正义的那一边嘛!” 这个马屁拍得特别拙劣,所有人都捂着嘴笑。 黑海棠也冷笑道:“既然使者有意,本教头不管这事。鲁大人若有能耐,自己去留住他罢!”轻轻把球踢给了鲁济。 卫咎的身手人所共见,以黑海棠的修为尚不能在百招内占得上风。鲁济麾下只一个岑杰挖来的墙角可称高手,这“留住”说的容易,作起来可是千难万难。少壮派众人看他脸色变化比卫咎讲的故事还要精彩,好不痛快。 倾羽郡主更是拍手笑道:“鲁大人执法最严,任你是盗匪、逃犯、飞贼还是秦国人,都不会徇私的。”她细声软语,声如脆耳银铃,话内却辛辣无比。 鲁大人执法最严,那巡翎师算什么?这就是在打鲁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