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休学
“带上我，县医院我有熟人！“队长大爷在后面喊。 “素琴他mama，把我爹送回家！“ “放心，我一定送到！”戴启霞上来挽住队长大爷。 “潜龙啊，虫呃！这回闯大祸了！你mama要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办？” 戴启霞看见姬潜龙一人像木头桩子树立在那里，也生气了。姬潜龙听到她的话，脸色更是卡白了。 “赶快在旁边护着你mama去！” 戴启霞提醒姬潜龙。姬潜龙这才知道自己的定位，赶紧追上去，四人适应了黑夜，已经开始狂奔！ 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龙妈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姬潜龙也向母亲保证要上学了，所以母亲的情绪也稳定下来，精神好转很快，到第三天下午，基本恢复常态。医生说再观察一个晚上，基本同意出院了。张奶奶第二次来到医院探望，并坚持要替换姬潜龙照顾一晚。 姬潜龙在傍晚时经过大树旁，无巧不成书，一个大人带领几个小孩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姬潜龙一看是张红兵，就不搭理他们，硬是闯了过来。这时姬潜龙听到后面张红兵说， “跳出农门万丈高，预备齐，喊！” “跳出农门万丈高，大学不上烧中烧！”众童齐声高喊。姬潜龙不去管他，自顾自走路。 “姬潜龙，大笨蛋： 大学衣，他不穿； 铁饭碗，他不端； 月月红，他不见； 有老保，他不算； 气坏亲娘为哪般？ 为哪般？ 为—哪—啊—般？！” 显然，张红兵见没有效果，又带领儿童变换花样发动进攻，但见姬潜龙还是无动于衷，还是没有效果，顿觉无味，小朋友更是一哄而散。 张红兵在上高中时参加了革连，红极一时，但后来被红连打败，神经受到刺激，脑子有点不正常，但他的文学天赋很高，文采很有名气。姬潜龙的事情传遍整个村子，人们都作为奇闻在传送着，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姬潜龙回到家里，家里已经整理干净，肯定是张奶奶他们弄的。他先是挑了两担水回来，随便弄了点吃的，然后烧水洗了把澡，换上干净藏青色涤棉裤子和圆领白汗衫，到mama房间照镜子梳梳头发，搞了个二八分。回到自己床上，翻身到里面取出赵雅芝送的书和他没送出去的手表，先是发现手表又停止了走动，紧接着仿佛又看见赵雅芝含着眼泪回头的那一幕，而现在又把母亲气到了医院里，自责感油然而生，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女人伤心。但又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想不通，很痛苦。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好像有了主意，于是下床穿上塑料凉鞋，出发了。去拜访亲戚曹老师。 不到十点，他又回到床上。他关了灯，却默默地坐着。脑海里浮想联翩，耳畔又响起亲戚老师那雄厚的男中音： “你意识到自己站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而能经过反复思考进而进行自主选择，这值得充分的肯定！” 当时听到一个自己敬仰而信赖的长辈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顿觉自从赵雅芝走后所积累的彷徨、失落、纠结、委屈和痛苦纷纷从七窍开溜了，理解是最好的良药。 此时再次想起，两颗强自忍留的泪珠在黑暗中终于自两边眼角滚落。 穷人的孩子没有权利任性，难道穷人的孩子不能有自我吗？自己还算是祖国的花朵，但难道真要像花朵那样随风摆动吗？ “社会的变化才刚刚开始，作为年轻人勇敢地迎上去，恰恰是继承了我们文化的优良传统！精神可嘉！” 当时听到这里，姬潜龙竟然感觉自己的两眼湿润了，但坚强甚至倔强的他当时强忍住了。 “你的决定很有道理。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有经验，经验的获得就是要到实践中去真刀实枪地干才行，关系也可以寻找和在实践中去建立，而运气有但不能迷信，成功总是青睐胆大心细勤劳的人。凭你敢想敢闯能吃苦，扭转你家贫穷的局面的目的一定能达到！” 当时听到这里，感觉看见了自我，使自己再次拥抱了自信，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也需要来自别人的特别是自己仰望的人的肯定。 但警觉机制提醒他，亲戚老师的话可以算是肯定也可以算是鼓励，而一分为二是家喻户晓的哲学常识，快转折了吧？同时感觉自己的心加剧了跳动。 “可赚钱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还不是为了让母亲高兴？你哥哥提干，你考上大学本身就使母亲倍觉光荣、荣幸、成就感和幸福感！而钱可能还达不到这些目的！” “一个人在社会上行走，说话办事，都要讲一个意义。赚钱的意义是改善生活的物质条件。每个人都会有精神追求，物质与精神并不能划等号。” “大学是文化殿堂，也是一种生活。你还很年轻，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但上大学可是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啊！” “我对人生快乐和幸福的理解是发展天赋、践行志趣。” “越是自我自主的人越是需要学习。” “你喜欢读书，那里很适合你，我作为长辈和过来人建议你慎重规划自己的人生，把握这次难得的深造机会。但主意还得你自己拿，莫要委曲求全。” -------- 姬潜龙想着想着，竟然坐在那里就睡着了，毕竟两个晚上没有好好地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姬潜龙到厂里借了一辆板车，铺上被子去接母亲回来。出院手续师傅一大早办了。 到了病房，见母亲和张奶奶都坐在床上正在讲话， “奶奶、mama早！”我来接你们回家！ “小龙，mama在这里也想了很多，但只说一句，你答应上学，是不是迫于mama的压力？” “当时是的，但我现在不是了。” “真的？” “真的！” mama听儿子这么认真地回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奶奶，我们快些回家，在这里都憋死了。” 姬潜龙拉着母亲和张奶奶回到家里。 根据姬潜龙家里目前的特殊情况，亲戚老师出主意申请休学并帮助整理了相关材料，学校招生办派人来家里核实后，同意姬潜龙休学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