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求不得
“溪晴，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这个男子便是过来搭讪的人，他的语气之中有惊讶，也有惊喜。不过后者多于前者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人是苏溪晴的大学同学，名字叫做王俊。他在大学的时候疯狂地追求过苏溪晴。至于结果，看到现在的场景不用问也知道就两个字——未果。不过这么一说，王俊的行为似乎也不能算是搭讪。因为他们两个人早就认识。 “王俊，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里啊？”苏溪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不过她却还没有醉到认错人的程度。 “你忘了啊？我是涯海市人啊。我家就在这地方啊，你怎么来这里也不说一声啊？”王俊很自然地坐在了原本李小诺坐的位子上。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约会？吃饭？上班？”苏溪晴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头越来越晕了。 对于王俊来说，苏溪晴是他的初恋，尽管苏溪晴并没有跟他恋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还是自己的女神！人想得到一样东西，但却得不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感情尤其如此！这不像其它事情，你努力了就会有回报。感情的事，无论你怎么努力，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 苏溪晴之于王俊，便是这么回事。大学以后，各奔东西，王俊本该死心。可是在此刻，他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这是在自己的城市，可不是北京。而且苏溪晴醉了，好像也没有朋友一起。那么，嘿嘿。 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追求错误的东西。追求错误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王俊似乎已经决定要一错到底了！ “溪晴，你喝多了。我们该走了。”王俊过去扶着苏溪晴，看起来就好像一对情侣。女的喝多了，男的自然要扶着她离开了。 “你松手，我跟你走干什么？”苏溪晴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觉得脑子越来越重，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她知道一旦自己跟王俊走了，肯定会出事的。可是偏偏自己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了。怎么办？她觉得脑海里一片黑暗，她很害怕。渐渐地，她便再无知觉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了，梦中梦到了李小诺在跟人打架，还把别人打伤了。自己劝他别打架，可是他根本不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恢复了。她觉得头有点疼，并不是因为头一直放在桌子上的缘故。桌子上垫了毛巾，很柔软。她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这间西餐厅里，王俊并不在，自己也没有跟他一起离开。 难道真的在做梦？可是如果真的是在做梦的话，那么那一大桌子吃的都被谁给吃掉了？李小诺还坐在对面，看着她。 “小诺，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要回来啊？”苏溪晴问道，声音有些难听。 “老师，你还真能惹事啊！你说你一个人没事喝什么酒呢？酒量又不行，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可该怎么办呢？你说你，”李小诺见她醒来，便要说上几句。可见她酒醉初醒，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委屈，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把话全部说完。 苏溪晴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做梦。是李小诺来了，阻止了王俊，还把他打伤了。那小子知道李小诺不好惹，还是忍气吞声地走了。要是李小诺没有来，那后果可真是不敢想象。 “还不是怪你，你要走怎么不说一声啊？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这么久。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借着尚未完全散去的酒劲，苏溪晴把心里对于李小诺的所有不满一次性全都发泄出来了。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女孩子一样，有些撒泼的感觉。 “老师，我想跟你讲个道理。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要去洗手间，很久都不回来，并不是因为他要走，也不是他要不告而别。”李小诺说着话，一脸歉然。 “那是为什么？”苏溪晴虽然认真在问，可表情根本就是不信。 “那是因为他闹肚子了。这种事情，吃饭的时候，我总不好直接跟你说出来吧。”李小诺道，主要是因为早上钱吉祥的早饭烧得太丰盛，吃得太多了。 “看来，还是怪我咯。”苏溪晴低头道。 李小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还真是骨子里就是一个老师啊。喝醉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却还知道要我别打架。你说你家里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啊？人生地不熟的，出点事可怎么办哦？等等，老师，你不会是跟我一样，也是离家出走的吧？” “怎么可能？你吃完了对吧？我们走吧。我去结账。”苏溪晴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付过账了。这么多菜，你什么都没吃，全都是我吃的。不过你那瓶酒可不便宜啊。好了，别看我了。下次你再请我吧。下次换个地方，找个路边摊也比这里强多了。菜不好吃，分量又少，还那么贵。实在不行，你自己烧饭不可以吗？”李小诺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 菜不好吃，你还吃了个精光一点没给我留？干嘛要让你知道我不会烧饭？苏溪晴没有说话，低着头往外走。 “你酒还没醒，我送你回家吧。”李小诺叹道，他心里暗暗好笑。那天晚上，他便作了决定，要跟苏溪晴保持距离。他也是这么做的，可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谢啦。”苏溪晴的脸上又露出了小女孩一般的笑容，天真浪漫，带着知足与满意。 出门的时候，李小诺突然把苏溪晴拉到了一边，把头低着。苏溪晴情不明所以，刚要说话，却见李小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出了门之后，苏溪晴这才问道：“怎么了？遇到熟人了吗？” “是啊，债主。要是他看到我有钱来这种地方，却不还他钱，不得跟我急啊？”李小诺解释得合情合理，可表情却是心不在焉。 他看到的并不是债主，而是他的父亲李正锋！ “普通朋友？同事？那用得着来这种地方吃饭，还要牵着手吗？”李小诺心中愤懑不已，这件事情自己迟早要找他说个明白！ 送苏溪晴到了住处之后，李小诺发现她的酒已经彻底醒了。 两人进了屋子，李小诺说道：“好了，老师，你已经回家了，酒也醒了，我可以走了。” 苏溪晴道：“等等。” 李小诺问道：“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饿。说好的请你吃饭，可是我自己却什么也没吃成。”苏溪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怪我咯？谁让你自己没事在那里喝酒，那么一大桌子菜你自己不吃。你肚子饿了，你怎么不早说？现在你都回家了，你自己不会烧饭吃吗？前天帮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李小诺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会做饭。”苏溪晴简简单单地说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让他知道算了。饿着肚子跟丢了面子，她觉得后者没有前者那么重要。言下之意，就是要李小诺给她做饭。 李小诺彻底无语了，我是你学生，又不是你保姆！懒得跟她有过多纠缠，直接开始忙活起来。 苏溪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微笑，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不过，就这么坐着似乎有些无聊，于是开口跟他说话，问道：“小诺，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离家出走以后，就学会了。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别人帮你照顾你，只有靠自己。你以为离家出走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啊？”李小诺也觉得一个人在这忙活有些无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一会儿，饭菜便烧好了。 李小诺道：“好了，你来吃吧。我多烧了一点，你晚上再热一下，还能凑活一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苏溪晴坐到餐桌旁边旁边，看着一桌子菜，说道：“急着回去吗？我看你也不像是会认真学习的人。没事的话，在这多坐会儿，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 李小诺突然一笑，说道：“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吗？老师你又不是一个毫无魅力的女人，我又是在这样一个年纪，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你又不是王俊那种人，再说了，在老师心里，你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你这么说，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苏溪晴开始享用李小诺给自己烧好的饭菜。 “其实王俊，也应该算是一个可怜人吧。”李小诺才不会夸她呢，转而说起王俊来了。 “那么讨厌的一个人，你居然还说他可怜？我也真是倒霉，居然会有这种同学。”苏溪晴有些生气，还有些后怕。 李小诺叹了口气，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会那么做，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你了。他是涯海市本地人，你是北京人。你们又是同学，是大学同学吧？他是不是大学的时候一直追求你，却一直被你拒绝啊？” “是啊。” “那就是了。佛家有七苦之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王俊对于你，就是这求不得的苦。一个人想得到一件东西得不到，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感情，因为那并不像别的事情一样，只要你努力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他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吧。佛说，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错误的东西。而追求错误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所以，王俊今天才会犯了错。其实真的不能怪他，只能怪他太喜欢你了，而你又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越求不得，越想求得，最终走火入魔。” “那你，有没有什么求不得的东西？”苏溪晴差点喷饭，想不到李小诺居然能说出这么深刻有道理的话来。 “有啊，在很久之前一直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到现在，我都还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我骑的一直都是别人的车，或者车队里的车。你呢？你有吗？”李小诺淡淡道，他能懂得那种求不得的痛苦。至于感情方面，好像一直以来都是空白的。没有求不得的，也没有想要求得的。陆初语，高思雨，冷小薇，这三个人，他对她们都很有好感。但是都没有到王俊对于苏溪晴的这种程度，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喜欢。 “我，以前有，不过现在没有了。”苏溪晴认真地回答。 “可以说说是什么事情吗？”李小诺问道。 “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被我家里人安排的，我很想自己活一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我来涯海市之前，那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可是，现在不是了，我已经做了。”苏溪晴说完这句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是她人生当中最精彩的一件事情！ 李小诺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了。这句话，是这么耳熟。他曾经问过陆初语，为什么会赛车，她说：“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被我家里人安排的，我很想自己活一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怎么了？”苏溪晴问道，她见李小诺的双眼有些发红。 “没什么，对了，老师，以后如果再遇到王俊纠缠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一次揍到他死心。今天可能揍得他太轻了，他还是不能对你彻底死心。毕竟那种场合，我也不好闹大，再加上你也醉得人事不知了。”李小诺笑道。 苏溪晴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就知道打架啊？打架能解决所有事情吗？”怎么刚刚才讲出那么深刻的道理，现在就又变回一个只知道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小男孩了？ 怎么跟冷小薇一个口气？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想法真的有点孩子气吧。“打架，也许不能解决所有事情，但是有的事情必须用暴力来解决。我如果再揍他一顿，揍得狠一点，他能对你死心，你也不会被她纠缠了，对你对他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苏溪晴觉得自己还是安心吃饭的好。 “不过话说回来，老师，我一遇上你，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好像总是会出点什么事情。第一次遇到你，你钱包手机被丢了。第二次，就在前天晚上，我们差一点被人打进医院。今天，也很危险啊。以后，你还是不好要找我了。就像我说的那样，你不要管我了，这样最好。” 他还忘了说那次，帮她买那个。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苏溪晴刚要开口说话，只听李小诺道：“老师，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点，有事打电话。不过，不要什么事情都给我打电话。拜拜，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备备课，不要到处乱跑。” “你那么急着回去干嘛？” “不回去难道在这里过夜啊？我得工作的，我在外面不工作怎么养活自己？”李小诺说着话，人已经离开了，门也已经带上了。 突然之间，屋子里又变得冷冷清清了起来。 苏溪晴面对这一大桌子菜，突然没有了胃口。 双休已经只剩最后一天了。通常周末的早晨，李小然都会美美地睡上一个懒觉，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家里面也不会太早喊他起来。不过这个周末，他却很早就醒了。 一个想要睡懒觉的人，并不会有被第一缕阳光喊起床的雅兴。他也不会像他的弟弟李小诺一样，无缘无故的会睡不着。 老实说，他是被吵醒的。一大早不知道怎么搞的，小小那丫头突然跟mama闹了起来。他被吵醒之后，听了几句，似乎是因为小家伙不想去上幼儿园。 这丫头也真是的。李小小什么都好，聪明可爱，活泼淘气，让人从心底里喜爱。唯独不想去上学这一点，跟弟弟李小诺很像，让人很是cao心。 没过一会儿，动静听不到了。 “终于安静了，我再睡会儿。”李小然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说道：“哥哥，你醒了吗？我心情不好。” 李小小推开李小然房间的门，满脸委屈，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上水雾升腾。 “小不点，你懂什么叫心情不好吗？”李小然暗暗好笑，说道：“怎么了小小？mama骂你了吗？” “嗯。”李小小点了点头，跑到李小然床前，说道“mama非要我去上幼儿园，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去嘛。”说着话，她嘟起了小嘴。 “那你有没有跟mama撒一下娇啊？mama最喜欢看小小撒娇的啊。”李小然无比溺爱地摸了摸meimei的头发。 “撒了，可是没用。mama不喜欢小小了，非要人家去上学。”李小小拽着李小然的被子，使劲拉扯，又道“我又说臭小诺在外面都不回家，mama为什么不管他呢？” “小小啊，你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记住了，以后在mama面前，千万不要提起小诺，会惹mama生气的。知道吗？下次mama再非要让你去上课，你就撒娇，撒娇没用，你就去找爸爸好了。” “为什么呢？臭小诺为什么还不回家？人家想他了。”李小小不解地问道，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李小然，想要他告诉自己答案。 李小然轻轻叹了口气，小小是李小诺捡回来的。李小诺是最溺爱她的，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是最要好的，只是表面上两个人常常闹，你一句臭小小，我一句臭小诺。“小小，小诺犯了点错，所以mama很生他的气。” “哦，我知道了。等臭小诺回来了，人家要狠狠骂他几句。可是哥哥，我找过爸爸了，可是爸爸心情不好，不理人家。而且，爸爸也很怕mama的。所以，我就只有来找你了。” “难道你不知道，哥哥也很怕mama吗？”李小然苦笑道，不过爸爸怎么会不理小小呢？他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一个人，自己和小诺小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去找他，他永远都是带着微笑回应。他是怎么了？李小然决定起床去看看。 “唉，难道你们男人就都那么怕女人吗？”李小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