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过家门而不入
“小诺，我回去了。”听了李小诺那句目送，高思雨当真是哭笑不得。本来是想要说他几句，可是突然想起他现在离家出走，跟家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也就明了了。 他也许很想回去吧。 看着高思雨的背影，李小诺不由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离家出走。到了自己家门口了，都不进去看看。“怎么？我这也算是过家门而不入了么？”他喃喃自语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开学那天，也是送小雨回家。如果再来一次，那自己可就真跟大禹有一拼了，三过家门而不入。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家吗？”他问自己。 哪会有人真的不想家呢？除非那个家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不堪回首。可是李小诺的家，从来都是美好的回忆。一个令人羡慕的家，慈祥的外公外婆，疼爱自己的爸爸mama，关心爱护自己的哥哥，淘气可爱的小meimei。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今天是星期五，如果自己还在家，这个时候应该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到了周末的缘故，一家人都会晚一点睡。自己那时候在家，一到星期五的晚上，总会想着出去玩。meimei李小小则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闹腾。然后，mama会训骂自己不能消停一会 高思雨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家的，可是她忽然想起这次自己在外面玩，没有跟家里打电话。那么爸妈一定会去问小然的。可是小然会是怎么说的呢？得先去问他一下，可别一会爸妈问起来的时候说漏了嘴。爸爸是法官，mama是律师，两个人都是专业的，自己可得小心才是。 高思雨也跟李小诺一样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往李家去了。 进屋之后，李小然并不在家。跟他外公外婆爸爸mama还有小小这小家伙打了个招呼，得知李小然在书房，便准备去书房找他。 李小小看到高思雨回来之后，说道：“小雨jiejie，你可算回来了。哥哥都担心死了，饭都没有胃口吃。” 高思雨听着她稚嫩的童声，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跟自己说话，不由被她给逗笑了。她自己急着回家，也没时间跟她多说，直接去了书房。 “小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叔叔阿姨都急成什么样了。小诺带你干什么去了？”李小然见到高思雨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 “小诺带我出去玩去了。我刚刚才回来，还没回家呢。我爸妈来问你了，你怎么说的？”高思雨问道。 “你又没有打电话回来，我怕叔叔阿姨着急，只能把事实说出来了。我就说小诺有事，跟你一起出去的。”李小然答道。 “好，我知道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他们两个人着急。”高思雨说道，“小然，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离开书房，又跟李家人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直接回家。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不过事到临头反而无所谓了。推开门之后，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哟，还知道回来啊？”刘晓敏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丫头，上哪去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也不跟家里说一声。”高拯神色带怒，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跟刘晓敏比起来，他的表现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没去哪啊，我吃过了。小诺带我出去玩了。”高思雨答道，爸爸也真是的，明明小然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还故意跟我装傻，问我干什么去了。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跟小然通了个气，不然这会肯定露馅。 “我洗澡去了。”高思雨说了一声，边准备去洗澡然后睡觉。 “等等，丫头，过来，坐会。”刘晓敏口气这才变正常。这丫头没有说谎，表情还那么淡定，显然是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才是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身为家长有必要关心一下，更有权利知道。她跟丈夫高拯使了个眼色，高拯也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mama？”高思雨问道，依言坐到沙发上。 “没什么，mama只是想知道小雨跟小诺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小雨这么乖，肯定是不会干坏事不会犯错的，对不对？”刘晓敏微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了，我这么乖，这么懂事，怎么可能会犯错呢？”高思雨闻言笑了起来，有些得意。可是她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时候爸妈坐在一块，自己在中间，明明就是三堂会审的节奏，怎么mama尽讲好听的？ 高拯看了一眼女儿，不由嘴角带笑，心想女儿还是太年轻了，你妈在给你下套呢，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刘晓敏道：“既然我们小雨这么乖这么懂事，那就告诉我们，小诺带你出去到底干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带你出去啊？” 高思雨道：“没什么啊，只是我跟小诺好久没见了，现在又像以前一样在一个班上，所以让他带我出去玩玩，请我吃顿饭啊。” 刘晓敏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出去玩了些什么呢？又在哪里吃的饭呢？小雨果然是乖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不过我们没太明白。你具体说一下好吗？” “是啊，这个事情我们有权利知道得详细一点。”高拯在一旁附和道。看来女儿也没那么笨，还留了一手。 “mama，这种小事你们有必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吗？”高思雨天真地问道。 “当然有必要说了。小雨是个乖孩子对吧？可是你跟小诺出去玩这么晚才回来，我跟你爸都担心死了。当然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啊。我跟你爸很开明的，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就是了。看在你以往都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份上，这一次你只要说出来，我们就饶过你，放你一马。”刘晓敏板着脸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高思雨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mama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错啊。可就是哪里有些不对劲，看到爸爸在那里偷笑，于是便向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高拯摇了摇头，心道：你妈就在旁边呢。姜还是老的辣啊，小雨，你还是老实招了吧。 高思雨见爸爸摇头，心里暗暗有些鄙视他怕老婆。 “小雨，没事的。你只要说出来，咱们既往不咎。”刘晓敏继续给女儿施压。 高思雨听了这话，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mama，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啊。而且，我又没犯什么错误啊。不需要你饶过我，也不需要你们放我一马。我既然没有犯错，就不存在既往不咎这一说。” 高拯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刘晓敏有点乱了阵脚，说道：“丫头，怎么说话呢？你这么晚才回来，放了学不回家出去玩，难道不是犯了错吗？” 高思雨说道：“既然mama你认为我出去玩这么晚才回来是犯了错，那么我也认了，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说出来，你就既往不咎。我都已经说了，我是和小诺一起出去玩了。你是不是该既往不咎了呢？不说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刘晓敏道：“你说了吗？你这说了跟没有说一样啊。高拯，你看看你女儿，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说两句。”女儿的战斗力远在意料之外，她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便喊丈夫帮忙。 高拯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小雨啊。你出回来这么晚，你妈这么说也无非是担心你而已。晓敏啊，小雨出这么晚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是她不对。不过她都已经说了是跟小诺出去玩了。对吧？这个事情，我看啊” “和稀泥。”刘晓敏白了高拯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没原则。”高思雨也有些鄙视地看了自己爸爸一眼。 高拯眉头微皱，一张黑脸上满是无奈。想他堂堂涯海市的法官大人，向来办案公正，犹如明镜高悬，哪个见了自己不是尊敬加佩服？现在倒好，居然在家里被老婆和女儿这点小事弄得束手无策，还被说和稀泥没原则！果然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还发现，一个男人真的很难。从前和刘晓敏结婚没几年的时候，母亲还健在，婆媳间向来相处融洽。可是一个正常的家庭总会有点矛盾。那个时候，他在母亲与妻子只见左右为难。后来母亲去世了，女儿长大了，又要在妻子和女儿之间两头讨好。唉！ “小雨，你真的不打算说清楚吗？”刘晓敏看了一眼想要离开的女儿，及时问道。 高思雨道：“好吧，mama我说不过你，你是律师。律师应该知道我的隐私是受法律保护的对吧？只要我没有危害公共利益，没有违法乱纪。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说，有权利不说。” “你这孩子，我不止是律师，我还是你妈呢！”刘晓敏有些词穷了。 高拯在一旁偷笑，想不到还是女儿厉害，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刘晓敏的要害。若她不是律师，不懂法还好一点，可以胡搅蛮缠。可偏偏她是律师，比谁都要懂法。 “高拯，你还笑！不能管管你女儿吗？”刘晓敏有些急了。 “小雨，你妈也是关心你啊。你又没干什么坏事，说出来就是了。”高拯正色道。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我喜欢小诺，跟他出去约会去了。你们满意了吧？”高思雨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她表面上底气很足，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只是晚归而已，就闹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知道了自己准备参加绘画比赛，那还了得？ “这么热闹？还没睡呢？”门外有人敲门，却是侯馨兰。 “馨兰啊，你也还没睡啊？门没锁，自己进来吧。”刘晓敏换了一副口吻。 侯馨兰来他们家自然也不会见外，打开门进来，问道：“怎么了？刚进你们家院子就听到你们家热闹着呢。小雨回来了吗？我有点事情要问她。” 高拯道：“还不是因为小雨这丫头，放了学也不回来，跟小诺出去玩了。问她干什么出去了？为什么要跟小诺一块出去？她也不说，晓敏担心，有点急了。其实我觉得不必太担心，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跟小诺一块出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吧？小诺虽然调皮，可是这小子做事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 刘晓敏又是白了高拯一眼，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啊？现在倒变得这么有立场了。 侯馨兰道：“好了，你们俩啊，别怪小雨了。小雨跟小诺现在是同桌。我跟小雨打过招呼，有机会就跟小诺出去玩玩，帮我了解一下小诺在外面的情况。小雨啊，你可算回来了。跟我出去一下，现在还早，明天又不用上课，陪兰姨出去走走。” “好的兰姨。爸，妈，我跟兰姨出去一下。”高思雨很庆幸侯馨兰及时出现，不然的话她还真没有把握将事情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这丫头不说，这毕竟是他们家的事情。小诺这孩子，也真是的，都离家多久了，也不知道回来。”侯馨兰与高思雨出去后，刘晓敏叹道。 “我想，小诺离家出走，一定是有他的原因。”高拯表示很信任李小诺。 “你怎么老是帮小诺说话啊？不会真的想” “别说了，这件事情我们上次就说过了，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高拯及时打断她的话。 高思雨和侯馨兰一起出了高家的院子，来到了住宅区外面的小树林里，在石凳上坐下。 “兰姨，还好你及时来了。不然的话，我妈肯定跟我没完。”离开家到了这里，高思雨方才松了口气。 侯馨兰闻言笑了笑，说道：“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跟你爸妈说，总可以跟兰姨说一说你和小诺到底干什么去了吧？” 高思雨道：“真的没干什么，只是出去玩了一下午。” 侯馨兰道：“好吧，我相信你，你们具体去干了什么事情，我没那么大的兴趣。反正我相信，你总不会是跟小诺约会去了。” 高思雨笑道：“谁说呢？我跟小诺就是去约会了啊。” 侯馨兰笑道：“约会就约会吧，反正我是没什么意见。你要是真跟小诺约会去了，我高兴来不及呢。你要是以后真成了我儿媳妇，那才好呢。像小雨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去找啊？我就怕你看不上小诺呢。” 高思雨听了这话，心里甜丝丝的，一张小脸通红，说道：“好了兰姨，你别开我玩笑了。” 侯馨兰道：“兰姨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不说这个了，小诺，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没有每天惹是生非吧？” 高思雨道：“没有，小诺现在很有进步的。兰姨你别担心了，小诺在外面过得很好呢。他有工作，能养活自己。还有住的地方。” 侯馨兰道：“他有工作？他爸也跟我说过，可是他能干什么呢？长这么大，不好念念书，就知道淘气，旷课打架。我很担心他会走上歪路。他那个脾气性格，在家里就很难管得住他。到了外面，就没人管他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高思雨握住她的手，温言安慰道：“兰姨，你别担心了。我知道，父母对子女的关心，在人们没有子女以前，是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的。可是我能感受到兰姨你真的很担心小诺，真的很难过。可是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了，他能照顾自己。他现在住在一个旧工厂改装的房子里面。里面有好多他的朋友，都是哥哥jiejie的。他们都很关心他，也很照顾他。里面有一个开健身房的叔叔，还有一个开咖啡厅的jiejie，小诺课余时间就在他们那里做兼职。至于小诺会不会走上歪路，那你就放心好了。他的朋友里面有一个警察，是咱们涯海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跟小诺关系很好，小诺也很尊敬他。他就像小诺的亲哥哥一样。” 侯馨兰道：“你这么一说，兰姨就放心了不少。还是小雨懂事。你爸妈也真是的，这么乖巧的女儿都不放心。小诺要是有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还真是的，你妈真有福气。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高思雨听了这话，有些心虚，自己今天才决定要背着mama去参加绘画比赛。 “可是，我真的好想小诺啊。就算他还不肯原谅我，让我看看他也是好的，不跟他说话，偷偷看看他也行啊。”侯馨兰哽咽着说道。 “兰姨，你放心好了，小诺肯定会回来的。可是，小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离开的？跟北京奶奶的事情有关系吗？”高思雨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是啊。”侯馨兰道，“谁？小诺，是你吗？” 她听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有一个人在抽泣，那声音很熟悉。她确定是李小诺无疑，站起身来，跑入了小树林里，可是路灯的光照得清清楚楚，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小雨，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侯馨兰问道，她不死心，她不相信刚刚这里没有人。 “兰姨，你听错了。我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啊。”高思雨道，她知道自己在说谎，也知道说谎不对。可她不想让兰姨伤心，不想让她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刚刚那棵树后面的抽泣声，她也听见了，听得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