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又是一年隆冬舞
万花楼地处京城一条纵贯南北的运河之畔,虽是烟花场所却不做那金娼银娼的买卖。 一排点烛的大红灯笼高悬牌梁两侧,似是仿江南之韵,虽有东施效颦之感,却无人嘲弄说笑,据说这万花楼的后台是哪位朝中权贵,坊间传闻甚多,知情者却寥寥,知情的不说,不知情的糊涂,这层薄雾也就无人去揭了。 楼内有大场,大场宽十丈,遮台的幕帘是极品江南织造,极尽奢华,便是大场周遭点缀雕刻的石柱都是上佳白玉,据说是从那水榭石涧的某处**开凿而出,便是运送这些白玉的劳工途中便死了几十号,传闻可能略有夸张纰漏,但这雕刻石像的手艺人却是名噪一时的途安郡石家的顶梁,这位石家顶梁手艺绝伦,手中小孩手臂粗的铁锤似画家手中的管素,妙笔恒生下大有浑然天生的韵味。 有个极美的婀娜少女怀抱七弦琴缓缓走入场中,粉纱拖曳在地,缓步轻踱,极尽纯美,手抚怀中琴,明眸视弦,委身屈膝坐到一张薄垫之上。 秀指微撩琴弦,便有曼妙之音骤起,虽未弹奏成曲,这一撩之下,懂音律的人便能听出这少女琴艺了得。 有文人雅士闻琴音,轻嘬一口小酒,望窗外皎月,便要诗兴大发,便是不通音律的一些豪士富商也跟着吆喝叫好,大场内喧哗四起,不甚热闹。 这抚琴的少女自是那万花楼内第一琴师凉音姑娘了,此时她轻轻撩动琴弦,试着弦的松紧,今日乃是南jiejie谢舞多时后复舞的首场,她自然不能有所纰漏。 大场偏南临窗一角,有三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举杯豪饮,酒桌之下已有七八坛空掉的酒坛,可见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嗜酒如命的白酒子饮干一杯,似不过瘾,举坛便往口中猛灌,喝完丢掉酒坛,笑道:“谌兄弟大难不死,今非昔比入了明楼,我们作为他的朋友,自当饮酒庆贺。” 颜欢与百里闲得知谌仲入了明楼,也是为其高兴不已,此时对酒畅饮,不亦乐乎。 “喝酒竟然不叫我?”从不穿鞋赤足走天下的辛助不知何时来到大场之内,朝着畅饮的三人笑着说道 “辛兄弟,快来坐,快来坐。” 辛助依言入席,与三人共饮,又谈起谌仲,不禁又是羡慕又是替其高兴,又说起那源柒君的第七解沐圣怨,不禁纷纷感叹起那惊世一剑。在座的四位虽都是年轻辈份修行者的佼佼者,但自认在那样一剑之下,绝无生还可能。 “初夏之际的宿生大会,这源柒君成为宿生的希望颇大。”颜欢皱眉说道 百里闲却是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较我看来,那一剑却是要拼劲他全部真元方能施展,宿生大会之上,强者如云,他能施展几次?” 白酒子也点头道:“那一剑的确强横无比,但耗费的真元确实太大,我同意百里兄的看法,就算他能施展出第七解,也是要到逼不得已的时候。除非他踏入神游,气海灵识强横到一定程度。” 辛助道:“如果他施展出沐圣怨,我们谁能抵挡?” 谈及到此,几人哑口无言,沉默半响,颜欢叹道:“看来我们只能拼尽全力,在宿生大会之前达到神游之境,方能抵挡他那第七解一剑了。” 白酒子道:“也许那时候源柒君也已达到神游。” 百里闲摆了摆手“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谈那些糟心的事,就算那源柒君得了宿生之名,也是实至名归,毕竟人家是十大巨子之首。” 百里闲一向心宽,对于修行从来都是顺其自然不愿强求,天性如此不羡慕不嫉妒,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并不丢人,因为只有蠢人才会遇强逞强,白白丢了性命。 今日到场的人数颇多,座无虚席,便是势族八院的子弟都来了不少,有些与颜欢相识的,相互打着招呼,百里闲虽是印宿游侠却无人知晓,白酒子的蜀山十一子身份也是隐秘,黑脸辛助一脸冷漠更是让非熟人的感觉难以接近,那些贵族子弟知颜欢与宸后娘娘关系匪浅,抢着把酒钱付了,颜欢倒也盛情难却,只能从了。 大场内忽的静谧下来,幕帘缓缓朝两侧拉开,众人知应是南歌子出场了,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生怕错过那绝世美人的开幕身姿。 一袭白衣身段袅娜的南歌子缓缓踱步入场,依旧白纱遮面,难辨容颜。 场中静如斯夜,垂针可闻,但听琴音如潺潺流水响起,白衣遮体的南歌子便闻音起舞,宽袖纷扬,白衣如练,直若掉落凡尘的天界仙女一般,舞的不过是那长袖折腰舞,但在南歌子曼妙身姿的演绎之下便不寻常,秀手轻扬的细微动作,也如彩蝶嗅花般唯美,香足顿起的片刻也如白马踏雪那般炫丽。 如果通俗一点只能说一个字“美”太多的赞赏褒奖的话说多了都显得格外庸俗。 曲终舞停,场下鸦雀无声,停了约足足半柱香时辰,才响起轰鸣的掌声,掌声雷动颇为壮观,一些看客恨不得多生几只手来叫好,否则根本不足以表达心中强烈的赞美之情。
南歌子垂袖站在大场之中,眉目斗转,朝着四下望去,似在寻找着什么期待什么,没有看到期望的人后,情绪有些低落,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可有哪位愿抚琴助我起舞?” 众人期盼之下,听闻南歌子缓缓道出这样一句,纷纷相互对望,似在询问对方会抚琴否。 有个翩翩公子谦虚站起,礼声道:“小生不才,愿为南歌子姑娘抚琴。” 有了先例,其他略通琴律的人也纷纷站起,想要一展琴艺,相互争抢便要入场,正在这时,有个不大却格外醒目的声音传入众人耳畔 “何舞?” 不过二字,话音也不响亮,却透露着一股魔力,遁入每个人的耳内,众人循声瞧去,只见一眉清目秀的青衫少年垂手缓缓从入大场的毯道上向里踱着步,毯道上只他一人,所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众人纷纷猜测这少年是何许人也。 少年脸色苍白似是大病初愈,剑眉下一双明澈双目,散着异样的神采光芒,浅笑挂在嘴角如景湖的一池春水,目光注视着台上的南歌子。 南歌子瞧见来人,会心一笑,显得很平静,她所期盼的那个人,终于还是来了。 颜欢一席四人,纷纷站立而起,却也是未出声,只是看着那缓缓踱步走来的少年,然后每个人的嘴角都露出久违的笑意。 谌仲已来到台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未多说。 “阿……阿仲。”有些喜出望外又好似失神落魄的凉音姑娘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站在身前的谌仲,掩饰不住激动的神色轻轻的说出口来 谌仲微笑的嘘了一声,示意她不需多言。 凉音姑娘轻点额头让出琴位,然后小跑到后台,掩饰不住喜色,朝着众家姐妹叫道:“是……是阿仲,阿仲回来啦,真的是阿仲回来啦。” 众姐妹喜形于色纷纷探头朝大场中瞧去,确定是谌仲之后,相拥一起,有甚者更是喜极而泣。那位让所有万花楼姐妹都喜爱的小后生阿仲回来了。 静静站在帘幕后因欢喜而垂泪的素柔姑娘缓缓转过身,擦拭眼角泪花,多少个日日夜夜期盼的人,此时终于出现,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