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夜潜仇家
钰萱在前厅等了片刻后,明贤与她终于又见面了。明贤看到一身男儿装束的钰萱,一时间并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谁。刚才下人通传的时候,他只听说是一个3年多前的老朋友来拜会他。 钰萱向明贤表明了身份,明贤眼中的钰萱与三年多前两人见面时的容貌完全迥异,要说眼前这个男子是钰萱,他并不相信,他说道:"你不是子徒钰萱,你究竟是谁?" 眼前的这位明贤,算是钰萱面对的第一位曾经故人,她此次前来有求于明贤,因此钰萱如实告诉了明贤,三年多前她在刑场服下毒药,却离奇换了容貌,跨越了三年时光,转瞬来到宋国,被墨家收留的事情。 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确离奇,但任何的谎言都没有真话打动人心,钰萱拿出真诚的态度,她希望明贤能够相信。 明贤又问了她两个问题,是关于他和她三年多前见面时的细节,钰萱的前两世记忆都还在,她因此顺利的回答出明贤的问题。明贤总算从最开始的完全不相信到如今的半信半疑。 之后,钰萱问起明贤自己"死后"的事情,从明贤口中,钰萱才得知了,乙鸣因为在刑场上为了救自己,而被楚国这边扣押,随国用1000车粮食才赎回乙鸣,而此事导致乙鸣失去储君之位的憾事。 钰萱听到这里,情绪激动,她说道:"乙鸣重情重义,是我害他失去了已经在手的大好前途,我办完楚国的事情,就立即去随国找他,虽然我无法改变随国侯的决定,但若他知道我没有死,总会有一丝的欣慰的。" 明贤看到眼前女扮男装的此人,因乙鸣的事情如此激动,他终于判断此人就是曾经的钰萱,因为乙鸣不惜用自己的江山王位而相救之人,也一定是与他情谊深厚,心意相通的。 钰萱与明贤说完乙鸣的事情,她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明贤自己此次前来拜访的来意。她不需要明贤帮她,但她必须得到明贤的允许,才可以去到他家的后院,从而越过那堵围墙,进入到石纥的家中。 明贤听到钰萱这要的要求,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这三年多在楚国做质子,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所有该有的礼仪与规矩。他怕钰萱在石纥家被抓住,从而连累自己,他可不想与楚国的政治权谋斗争有所牵扯。 钰萱见明贤并未答应,她又向明贤保证的说道:"我就算在那边被抓住,也一定不会说我是从你这翻墙过去的,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变了容貌,在这楚国除了你,谁也不认识我,最坏的可能,我招认自己是小偷,你可放心了?" 明贤终于被钰萱说动,他点了点头,带她来到了后院,钰萱径直走到那堵隔墙边,观察着此墙。三年多过去了,此隔墙果然有了些变化。曾经被乙小灰的犀牛角撞掉的几匹空转位置已经重新填上了新砖。她思量着,如今没了踩脚的地方,她又不会轻功之类的武侠小说中的本事,该如何翻越过去。 明贤看出了钰萱的为难,他说道:"你看,这墙边有一棵大树,我给你拿梯子和绳子来,你从我这边爬梯子过去的时候,就把绳子拴在树上,如果你顺利回来,你可以拽着绳子,从石大人府上爬过来。" 钰萱再次感谢明贤,他果然是好人帮忙帮到底,为她考虑了怎么过去,还帮她考虑了从没梯子的石纥后院,如何再翻墙回来。当然这事的前提一定要是她没有被石纥府上的人察觉,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回到后院。 明贤去给她取梯子和绳子去了,后院中只剩下钰萱一人,如今她就站在乙鸣的这方隔墙下,她不禁回忆起那些她与乙鸣在一起在后院的美好时光,那样的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而那个猫着腰从曾经空砖的位置,露出英俊的面容,对她亲切说话的乙鸣,却似乎就在自己身边。 明贤取来了梯子和绳子,钰萱见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她决定开始行动了。明贤最后叮嘱她:"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寄太大的希望,你爹的事情早已在三年多前盖棺定论,就算真如你所说,是石纥诬陷,再找证据也不容易。" 钰萱点了点头,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脱下罩在夜行衣上的外套,爬上梯子,在树上拴好绳子,再顺着绳子爬了下去,钰萱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家"。 她环视变了模样的后院,乙小灰的兽舍、活动场地,泥浆池塘已经没了踪影,曾经石桌石凳的地方也修了更为豪华的石亭,唯有自己架在树下的秋千还在。可如今不是触景伤怀的时候,她继续小心的朝后院外走去。 钰萱首先想去曾经父亲的书房,如果石纥对府邸的布局没有变化,那个房间也应该是他的书房,阴谋家应该会把他见不得人的秘密藏在他独享的房间。 来到书房,钰萱发现这并不是书房了。她从窗缝小心的瞧去,她首先看到了一张床,床边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而床上传来了稚气的童声。很明显,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居所。那小孩约莫三岁,调皮极了,年轻的女子几次劝他赶快睡觉,那孩子却依然精神奕奕,在床上蹦蹦跳跳。 钰萱见那年轻的女子背对着窗户看不见她,于是她稍微放松了警惕,可是那个在床上蹦跳的小孩,却突然指着窗缝,说道:"姚乳娘,你看外面有人!" 乳娘立即回头看向窗户,钰萱急忙弯下腰去,躲在窗户下。一刹那间,她不确定那乳娘是否看到了窗户外的她。她生怕那乳娘追出来,急忙猫着腰,顺着墙根迅速转了一个弯。 好在那乳娘对三、四岁小孩的话并不怎么相信,她只打开窗户看了看,便对那小孩说道:"没有人呢,你快睡觉吧!"说完又将窗户关上了。钰萱再次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刚才差点被个三四岁的孩子发现,在阴沟里翻了船。 曾经的书房变成了孩子的卧室,那书房到底在哪呢?钰萱继续寻找。她又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曾经她自己的闺阁。她躲在门外,确认里面没有人后,便壮着胆进去了。如今这里还是一间卧室,但是从陈设上看丝毫没有女子所用的生活器物,钰萱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石纥的卧室。她第一次潜入别人家中,即使是因为正义的理由,却也心中惴惴不安,她生怕被人撞个正着。 她匆匆的翻看了这间房子里的抽屉和枕头下的东西,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物,只有一个箱子上了锁,她轻轻摇了摇,箱子沉甸甸的,箱内传来很清晰"哗哗"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判断那箱子虽然沉,但仅仅是装着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并不能判断那走近的人只是路过还是要进这间房子,钰萱赶忙熄灭了手中的烛光,迟疑着自己到底是该立即推出去,还是躲在房间里,她的心砰砰的快跳着。 好在那人并没有进入房内,钰萱从门缝看过去,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的背影极像石纥,他对另一人说道:"走到我书房去商量。" 钰萱从这句话中辨着这人的声音,她更加肯定了那人就是石纥。待那两人走远后,钰萱出了房间,悄悄跟着他们,她终于找到了石纥的书房。石纥将书房改了位置,他现在用的书房是曾经钰萱弟弟弘沁的卧房。 钰萱躲在墙根,听着房内,石纥和另一人的对话。 只听石纥说道:"你是如何伺候王后娘娘的。怎么让她怀了孩子。" 钰萱突兀的听到这话,很是奇怪,古人都希望多子多福,以免在医疗水平很差的古代,儿子夭折老爹没了继承人。更何况是帝王家,更需要绵延子嗣,永续江山。 石纥问话的那人,没有立即吭声回应石纥,片刻后,才从屋子里又传出声音,还是个女的:"小的该死,也不知怎么的,明明照料王后娘娘起居的时候,在她饮食里偷偷给她下了避子药,可如今却……" "想办法,让王后小产,弄死这个孩子,你若慈悲,那么你娘、你弟的命就将断送在你手里!我说到做到!"这又是石纥的声音,冷酷的、阴险的声音。 石纥又说道:"逸王妃,最近可安分?" 那女声又传来:"报告石大人,逸王妃一切如故,您让我给她的避子药,她每次都会服用。" 石纥又说说道:"好,那你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让王后立即小产,方法就不用我教你了吧!宫中赵医官是我们的人,你若自己办不到,可以联系他。" 这又是什么阴谋?钰萱虽然不知,但她再次看到了石纥最阴险与黑暗的一面。她与熊章是朋友,她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熊章现在的皇后那位总是与她恶言相对的兰珠,但善良的她却并不想让熊章失去孩子。 那女子向石纥报告完,就匆匆告辞,向石纥府上的大门处走去。钰萱有追出去的冲动,她想立刻在街上拦住那个人,一问究竟。但她不傻,自己不能就这么暴露,于是她急忙向后院跑去,她攥着绳子,费力的爬上围墙,再顺着梯子跳到了明贤院子那一头。 钰萱很意外,明贤居然就在后院中。她见到明贤后,也来不及解释,对他简略说道:"我在那边没有被人发现,但我现在要立刻去追一个从石纥府上出来的人,我先走了。"说完,钰萱就往前门跑去。 明贤其实是好心,担心钰萱在石纥府上出事,所以一直在他家后院接应她,现在钰萱安然无恙回来了,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得知,钰萱又要匆匆忙忙去跟踪一个人时,他真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眼里钰萱这个女子,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她的果敢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明贤对女子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