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墨砚玉
如墨星盘，锃亮异常。 自身散发着光芒，周围的所有亮光又被星盘吞噬。顿时，数十人好像处在墨滟中。天戮峰的半边山色亦如着墨，夜幕为之暗淡。 “这……这……这……”高昫结巴道：“岳师兄，这莫非是我师尊提起过的青丘墨砚玄玉？” 到底是大宗派的亲传弟子，朝夕聆听师长教诲，便已胜过无数修士。岳琛当然是这无数中的之一。 岳琛得到此物时便将其谨慎收藏，从不外露，也不打问。这是一个修士保命的根本意识。此刻，根据“阵胚”的情形推测，才对掌中星盘有了些许认识。很多时候，岳琛也是完全局限于修炼一途，只对修炼有用的东西感兴趣。是以，岳琛处处谨慎，亦是“井底之蛙”的具体表现。 “可能是！”岳琛有些拿捏不定，推测道：“此物的确产于青丘，我无意中得之，却不是什么宗门大派或是千年世家所拥有。此物中的灵力诡谲至极，非人力所能掌控。因此，我一直很小心的保存。” “是心里有鬼？”田昶神秘兮兮的看着岳琛，轻声道：“绝对是不义之财！” “算是！”岳琛也没否认，道：“高师弟，如果用墨砚玄玉做‘阵胚’，有何障碍？” “墨砚玄玉，是被人族修士所探得的最佳‘阵胚’之一。据我师尊所讲，倘若无法根据符纹驱使其内部强大的玄力来‘反哺’各阵胎，达到‘胚’与‘胎’的‘阴阳合德，返本还元，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境界，则这道玄力会撕裂联合阵法所处的地势阴阳，毁灭法阵。同时，价值连城的墨砚亦会销毁。”夏旭接言而道。 “二师弟所言不差！不过，以岳师兄现如今的道行，我们完全可以布阵。使七曜聚仙阵尽快成势。”高昫道，“只是，不知师兄可否……” “有什么舍不得的！”田昶一把夺了过去，义正词严的说道：“身为宗门弟子，吃独食也就罢了，还私下独吞如此奇珍，简直目无宗门。以我看来，本脉需要成立一个‘法堂’，好好约束门人弟子。” 田昶数落了几句，忙将墨砚玄玉递给高昫，轻声道：“师兄，快开始吧！”昊暠长老的这一脉，倒是挺和睦。 高昫没有接，只是看向岳琛。夏旭小心翼翼的接过墨砚，细细抚摸，喃喃道：“要是我独自得到，我也不会拿出来的。” “高师弟，开始布阵。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岳琛点头说道。 高昫大喜，忙将夏、田二人召集一起，三人拿出不同的灵器、灵材，以高昫为主持开始符纹镌刻及附灵、融汇等。此时，远处的七座法阵泛起阵阵散色气泡，近处的“阵胚”已完全被撕裂开来，就差破碎。 三大亲传弟子配合的极其默契，只三刻便将“阵胎”镌刻制成。高昫眉头紧皱，神色凝重，暗自轻嘘一口气，举起墨砚阵胚缓步而行。看着近乎碎裂的天骨玄玉，轻叹息一声，惋惜之意甚浓。 须臾，高昫直接将墨砚玄玉放置在天骨玄玉上。霎时间，七道琉璃之光倒流，冲进墨砚玄玉的符纹上。这眨眼间的时间，在场之人已见识到墨砚玄玉的威力。外围的黄阶灵品阵胎完全无法抗衡，瞬间的反噬之力直接将七座法阵的光芒敛去。 “好厉害的反噬极力！”高昫沉声道：“岳师兄，接下来，需要运用自身的玉府灵力将此反噬之力逆转，使其反哺外围的七道阵胎。” “好！” 岳琛应了声，快步上前，稍自端视后，盘膝而坐。运用神识，运转咒诀，右手捏诀，驱使玉府灵力，聚于右掌。少顷，一股灵力罡气徐徐凝实于掌心，朝墨砚“游”去。就在灵力罡气刚刚触碰到墨砚玄玉时，墨砚中的另一道灵力似乎收到了感应，发出强大的反弹之力，将岳琛的灵力罡气压回。 刹那间，九道龙吟啸九天，墨砚玄玉的灵力犹如江河倒灌，涌入岳琛的玉府。岳琛的玉府犹如“虚竹中空，似谷恒虚”，悉数收纳这些灵力。不一会，岳琛的呼吸中渐渐有了紫气。这些紫气全部落到墨砚玄玉上，一呼一息间，岳琛与墨砚玄玉竟成一体。 与此同时，墨砚玄玉的灵力徐徐向七个方向推去。外围的七座法阵渐趋稳定，光芒正自翻滚变换，愈发亮丽缤纷。 这一意外的变化，衍幻出两个独立的封闭“世界”。互相润养，互相济济，互不干扰。天地之间，两界陆离。一为“龙界”，一为“阵界”。 “阵界”自不必说，可这“龙界”就无法说清道明。因为众人看的清楚，岳琛的玉府内有一神珠，九条金龙悬浮其上，无穷无尽的吞吐着墨砚玄玉的灵力。此时此刻，岳琛的玉府就像是一方幻彩陆离的“龙界”。 随着墨砚玄玉趋于透明，符纹深入“骨髓”，七座法阵的光芒竟成紫气盈盈状。约莫两个时辰后，岳琛身上的光芒渐渐消失，周围亦平静下来。数十道人影仍奔走于外围的七座法阵之间。岳琛轻轻咳嗽了一声，擦去额头的汗珠，起身时身子一阵摇晃。 “师兄小心！”身旁之人伸手扶稳岳琛，低声道：“师兄，你的玉府中怎么会有九条金龙？是不是鬼王说的神龙珠？” “正是！”岳琛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道：“高师弟，七曜聚仙阵成了？” “师兄，据我观察，你根本无法驾驭神龙珠。刚才的神龙珠、墨砚玄玉、七座法阵皆以你为‘介质’，以神龙珠为‘核心’，达到开辟‘界境’之境。”高昫答非所问的说道，“我师尊说，据昊静与昊闲两位师伯推衍，本脉的‘太清神箓仙书’中记载着一种可开辟‘界境’的洪荒古法。此古法非‘天圣’悟性不可参悟，亦可能是历代符箓弟子进入‘幻境’的真正原因。” 高昫说的“天圣”悟性岳琛也知道一些。但此说法基本只适用于涅槃境的修士，更像是一种美好的传说与无与伦比的赞美。可并不是所有的涅槃境修士都能得到如此赞美。当今之世，唯有纯宙大真人才获得了“天圣奇才”的评价。是以，哪怕是在当今盛世下，亦没哪位修士去理会这些说词。 资质、根骨、悟性，等等，这些无法说清道明的东西，几乎是凭一双双“火眼金睛”鉴定的。更多的还是看出身，绝大多数时候，好资质也抵不过无数灵材的堆集。像岳琛这种被天道眷顾的人族修士，比各种修炼奇才更加凤毛麟角。 当岳琛听到“天圣”悟性时，沉默了片刻，道：“一切皆是神龙珠的因果。我却不知道这神龙珠是如何进入我的玉府中。” “嗯！以师兄现在的道行修为，还无法达到如此地步。现下，借助神龙珠，不仅使七曜聚仙阵大成，而且利用洪荒龙息及金庭山脉的物化天宝，我们倾尽阵堂之资，炼制成了八十一个玄阶星品的阵胎，三十六个玄阶月品的阵胎。这些阵胎远胜你抢来的那些。”高昫顿了顿，低声道：“为了给阵堂增加点厚度……” “此事恐怕瞒不过几位师兄！”岳琛自然知道高昫的意思，但天戮峰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明显不可能瞒过去。 高昫一阵沉默。 “还是如实禀明陆师兄，几位师兄定然心里有数。”岳琛顿了顿，从须弥囊中取出十余块大小不一的墨砚玄玉，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独自历练所得，并非借助宗门资源而得。就当是我私下赠给阵堂的师弟了。如此以来，我们总有个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 高昫吞了口口水，脸色肃然，接过墨砚玄玉时，整个人微微颤抖，沉声道：“师兄，这其中一块最小的墨砚玄玉，价值亦不是任何玄阶品质的阵胎所能比。这是不是神狐山那人说的，你独吞的那次得到？” “不是！” “嚯！这么多啊！”田昶大惊小怪的吼了声，伸手抢过一块仔细抚摩，道：“大师兄、二师兄，有了这宝贝，我们应该可以修炼师尊传授的那个阵法了吧？” 夏旭笑道：“不错！” 姜善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岳琛。岳琛有些为难，自己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 “你小子，你要这个又没什么用！此等宝物只能供奉于长老级别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田昶义正词严的教训了几句。其实，田昶说的也有道理。 姜善两手一摊，道：“确实眼馋！” 正在此时，数十道剑茫从不同的方向赶到此处。为首是掌教褚蕴藉。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个熠熠生辉的“阵胚”，继而是看向岳琛。青丘墨砚玄玉出现在天戮峰，谁都不会想到第二个人。 “岳师弟，墨砚玄玉乃炼阵至宝。若有多余，可给我二脉各分得一块。”褚蕴藉以掌教之尊开口要道，“若是可以，我们自然可以进行一些交易！” 高昫微一沉吟，欲上前说话，却被一旁的田昶轻拉一下。高昫心领神会，也就安静的站在一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岳琛，岳琛也有些不太自在。可一派之主开口，总得有个答复。 “掌教师兄言重了！这墨砚玄玉乃无意中得到，我见少识浅，今日才被高师弟识破此物！我这儿只剩下两块，若是师兄允诺，倒可做得一些交易，我也好提升修为！”岳琛朗声道。 同门之中，这种交易确也算正常。岳琛在言词之间，虽有谦让，却也不完全恭让。而岳琛想要的无非是一些高品阶的炼丹灵材，而这些灵材自然是被玉清、上清二脉牢牢掌控的那部分。秦黛玉与傅奇逸商量，褚蕴藉与莫星火商量，这笔交易很快完成。当然，单从价值来说，完全是不对等的。可以说，玉清、上清二脉赚了里子，岳琛赚了面子。 一切交待妥当后，另二脉的长老纷纷离去，仿佛备战正值紧要关头。稍后，陆攸也将高昫叫走，此处又只剩下岳琛与田昶等人。 “师兄，你看那边的云层，好像与往常不太一样！”姜善谨慎的说道。 “你们看护好法阵，我先过去看看！”岳琛点头示意，御剑疾掠，朝奔涌翻滚的灰色云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