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地
修炼之道，在绝大多数时候，需要的是忍耐，亦既是心性的煅炼。只有耐得住孤寂，耐得住枯燥，耐得住欲念，才会使整个人渐渐沉淀下去，或等到属于自己的机缘，或在一朝领悟，达至厚积薄发之效。 常言道：“欲速则不达！” 像这样的修炼禁忌，岳琛自然是十分清楚。但是，在南宫浪迟迟无法突破的情形下，岳琛自己感觉到，自己并不愿意忍耐、等待。与其说是忍耐与等待，倒不如说是自己无计可施。 时下，岳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天天流失，看着南宫浪渐趋绝望的眼神。 这十多天内，岳琛也探听到，若错过这一次机会，下一次机会将在六个月之后。是以，岳琛反而理解了蛇祖的心态，也为自己感到懊恼。 这一天，是临近比武的前三天。岳琛与南宫浪静静的坐在地上，南宫浪一直低着头。良久，缓缓抬起头来，道：“这一次，你会丢下我么？” “不会！等六天也是等，等六个月也是等，纵使到了个这地步，我仍无法过自己这一关，将你丢下。”岳琛肯定的说道，“小浪，今夜，我想再传你八句话。只是，你要答应我，这八句话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可能做到？” “能！”南宫浪小小年纪，不假思索的说出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岳琛倍感欣慰。 “好！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一瓶修炼灵材，一颗滋养经脉的‘宝珠’，你也要保证不被别人看到，可能做到？” “能！” “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罢，岳琛取出一个小瓶，一枚五阶妖丹，放到南宫浪的手里。这枚五阶妖丹是自己带出来的唯一一枚，本想着有时间时，好好参悟妖丹的各种奇妙用途。可眼下，岳琛不得不破釜沉舟，将家底搬了出来。甚至，在思索了这么多天后，决定将血炎族大祭司给自己的八句神阶玄法，私下传授给南宫浪，也好碰碰运气。 人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岳琛也近乎失去了理智。要不是宗门规矩，也许连承明宗的部分玄诀，都会考虑传给南宫浪。但无论如何，这个鸿沟是岳琛不可能跨越的，那怕是半步也不行。而血炎族则不同，倘若再与血炎族人相遇，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也就不在乎他们对秘法的外泄而追讨。 没想到，南宫浪看着手中的妖丹，心情沉重的说道：“妖丹！”此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转，便轻轻滑落。 “小浪，现在可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将妖丹缚在你的丹田处，等下，我传你八句秘诀，你再修炼。” 南宫浪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妖丹缚好在丹田处，擦干眼泪，眼中再次出现坚毅的光芒。 岳琛微一点头，便将血炎族的那八句话传给了南宫浪。第一遍刚说完，南宫浪就说道：“记下了！这个我懂！”说罢，便开始自行修炼起来。 这一下，反倒是把岳琛给闹闷了，心道：“神狐宗的无上玄法，我说了二十多天，你都没怎么领悟与记住。怎么这八句话，一听便能记住，亦能领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总有种与血炎族人相似的感觉！”岳琛内心叹息了一声，暗自道：“这样也好！反正，不关承明宗，不关神狐宗，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要有所成，足以。” 一刻后，南宫浪后背的那道红光已经行至三分之二处，眼看还有三分之一，就能第一次修炼完整。但此刻，那道红光像遇到了一堵墙一样，再也前进不得，而南宫浪的脊骨又开始微弓起来。 岳琛拿起那个小瓶，打开瓶盖，顺着小孔滴出一滴，滴在南宫浪的百会xue。九阳龙髓进入其体内，发出青色光芒，像是获得自由的“鱼”一样，被香甜的“饵”吸引着，游向南宫浪的后背，红光停留的地方。青光稍滞后，便突破了那道障碍，反将所经之处的红光吞没，顺势而下。 眼见那条红光快被完全吞没时，南宫浪的丹田处亦生出一道红色光芒，循经脉落，下行至后背红光处。两道红光汇合，顿时大盛，再度开始升起，反将青光包围、吞没。同时，部分青光被挤向两边，缓缓消失在南宫浪体内。 这一次，红光再无障碍可阻，畅通的游走于南宫浪的经络中，渐渐形成一幅铠甲状的红色图案。看上去，南宫浪像是身披血色铠甲的人一样。 在岳琛数到八十一息时，红光渐渐褪去。南宫浪汗渍涔涔，面无血色，嘴角涌出股股殷红的鲜血。但南宫仍将自己的血吞了回去。 岳琛递过去一个茶葫芦，南宫浪不犹豫的接过，喝了一气后，整个人很快又恢复到精力充沛的情形。南宫浪也不说话，再次修炼起来。 岳琛将茶葫芦、九阳龙髓等摆在他面前，自己也回到了床上，开始静心打坐，准备自己的修炼课业。忖道：“这小子，对龙仙草、九阳龙髓、血炎族的神阶玄法，毫无疑问是有着天生的领悟能力与接受能力。难道说，这就是人族血脉的异同之处？可是，这种血脉异同，不是只有真正的妖族才有的？” 无疑，岳琛再度陷入一片迷惑中。但无论如何，应付后天的考核，都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可放在后面慢慢调查了。好在，岳琛带出来的龙仙草足有一捆之多，至少够南宫浪用上些时日。 岳琛也慢慢发现，南宫浪实属修炼一途上的修炼疯子。只要稍有多余的精力，他就会持续不断的修炼下去。加之在强大的灵材助益下，他的道行进精近乎一日千里。在他修炼时，岳琛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灵力气息，正在一点点的变强。但是，能不能应付接下来的比武，岳琛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 鸿蒙大陆，青丘洲，神狐山，千顺峰。 千顺峰，地处神狐山脉向西一支脉上，是数万年来做为杂门弟子考较比武的专用地，亦是杂门与外门两大地域的法阵连接处。如此重地，平日里，有四位或五位人数不等的蓝衣弟子把守，但凡有靠近者，格杀勿论。是以，杂门弟子想靠近此峰者，只有在晋升比武的那一天。 主持晋升考较的弟子，皆是外门中执持重事务的蓝衣弟子。明眼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个肥差，可以大捞一把，更是拉拢有用之人为自己所用的绝佳机会。 因为神狐宗所辖堂口，分内四殿、外四堂。内四殿分属是青龙轩、白虎宫、朱雀旗、玄武院；外四堂分属是神器堂、天丹殿、万兽阁、封神楼。是以，前来主持的弟子，通常也是八人。 这些，蛇祖早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岳琛，并为岳琛、东门雨、西门雪三人选好了堂口。岳琛自不必说，是一定要进入天丹殿所辖的组`织。若是顺利的话，东门雨则要去万兽阁所辖的组`织，西门雪则去白虎宫所辖的组`织。其中的原因，蛇祖也曾说的很清楚。 比武这一天的寅时，千顺峰周围灯火通明，火影闪闪。数千参加比武的杂门弟子，已经在黄袍弟子的督导下攀山。真正的比武，将在卯时三刻正式开始。 单敬早将晋升名额告知岳琛，在四千五百人的竞争中，只有四十五个名额。更重要的是，有三十二个名额其实已经被内`定，故而真正剩下的只有十三个名额。 这就说明，岳琛四人要抢得十三个名额中的四个名额，难度可想而知。 当参加比武的弟子刚按安排站好时，八道蓝色光芒齐至比武台。其中一位浓眉环眼的青年，手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怒视比武台下的“蝼蚁”们，声如洪钟似的说道：“这是单横的人头！此人身为杂门仙法殿的执事，却弄丢了十五本法册，简直死不足惜。” 言罢，朝单敬一招手，又道：“此次，单敬师弟表现极其出色，一力将十五本法册寻回。尔等当以单敬师弟为榜`样，好生为宗门贡献自己的力量。否则，单横的今天，就是尔等的明天。”稍顿后，续道：“单敬师弟，单龙师兄那儿，我自会亲自去交代。此次，我青龙轩所辖的几个附属组`织，向我要四个人。倘若你能进入四十五个名额中，我自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单敬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秦师兄栽培，单敬愿为师兄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此时，岳琛听到旁边有人低声说道：“如今，青龙轩与朱雀旗两大内堂，权`势熏天。在外门中，这位隶属青龙轩的青罗堂七把手秦群，都有如此威势，根本不把隶属朱雀旗的屠仙堂三把手单龙放在眼里。看来，二堂的较劲又到了一个新的起点。” 这位叫秦群的人，明显是八位考核主事弟子之首。待处理完单横的时候，大声道：“比武现在开始！” 岳琛却时不时的看向单敬。此刻，岳琛根本拿不准，这个单敬到底有什么样的能量，能如此轻松的除掉单横？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缺失十五本之多？岳琛等人的法册的确没上交，主要是七天期限后没人来收，但加起来也只有十一本。忖道：“更奇怪的是，他们不都是单姓族人吗？为何又上演这一出？” 岳琛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事情的种种，便被一声锣声唤醒，一人用高嗓门喊道：“南宫浪，曹满！”“……” 众人期盼已久的比武考核终于开始了。而同时进行的则是一百对，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确定名额。岳琛也深信，自己这边的四人绝对不会遇上。因为他开始了解到单敬的能量。 又听道一人高喊：“南宫浪胜！来人，将曹满的尸体抬下去喂兽！” 这种看似宏大的比武场面，一轮过后，基本就是一面倒。杂门弟子间的实力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别说岳琛没遇上任何阻碍，就是南宫浪、东门雨、西门雪三人，也是场场完胜。其中，死在南宫浪手下的人，多达五人，且皆是被捏断脖子所致。这位冷冰冰的少年，用最高效而又实用的一招鲜，一个又一个的打败对手。最终，他成了三十六人中的一人。 不错，比武的结果，只有三十六人通过。另三十二人，直接被主事的八位弟子分了去，剩下的岳琛等四人，则无人问津。哪八人也似乎在较劲，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接纳这四个“废物”。 良久，秦群道：“徐师兄，这一次该轮到你们天丹殿处理一次废物了。” 少顷，一位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岳琛等四人身前，轻声道：“你们四人，想为那个堂口贡献？” 岳琛忙道：“回师兄的话，天丹殿！” 中年人山羊胡子一翘，“哦”了一声，忽然扬天叹息一声，慢吞吞的道：“你配吗？”说时，又回到台上，沉声道：“算我倒霉！可以走了！” 其余七位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徐师兄，你还是有的赚嘛！没看见，哪个废物还带一个老奴呢！” 八人又互相调侃一会后，秦群吩咐人手，将其他杂门弟子带离千顺峰，又严令把守千顺峰的弟子几句后，才打开传送阵门，带着三十六位新晋弟子离开。 众人只觉得数息时间，法阵便停了下来。山羊胡子咳嗽一声，道：“你们四个，跟我来吧！” 岳琛等人只好跟着他走出传送法阵，来到一处极苦寒偏僻的峡谷内。山羊胡子吩咐道：“这就是你们做为外门弟子时修炼的地方。希望你们多为宗门做贡`献。里面的空房，可任意居住。宗门每天发放的任务，在离此三百里外的神狐榜上。感兴趣的话，可以跑的勤些，但是，晚了的话，肯定就没份咯。” 说毕，将手掌伸到岳琛眼前，不再说话。岳琛将自己的石牌交过去，哪人极自然的将两块石牌放进一个玉盒，待岳琛的石牌亮过三轮七色光芒，再无可亮时，才罢手。 山羊胡子随手丢过石牌，喃喃道：“安排这么一个老废物，这个代价还说的过去。”说时，快速走回法阵处。 岳琛看着手中毫无神狐灵魂的石牌，不禁摇起头来。现在，他总算又明白了一点，神狐宗的弟子似乎不太看重别人身上的灵材，而是将这神狐灵魂当成了唯一的生命源。 旁边的东门雨道：“大哥，以后，我们也抢一个那种盒子，再将他们的神狐灵魂全转给我们。” “先别急着抢！以后有机会了，打听一下，看如何能获得那种玉盒！”岳琛叮嘱道，“今天天色尚早，大家快挑选好房屋，打扫一番。明天，我先去看一趟神狐榜，再做打算。” 正说时，南宫浪拉了一把岳琛，用手指向蛇祖。众人这才发现，蛇祖用枯燥的手抚摸着一颗枯死的大树，老泪纵横。背上的那条蛇腰正在渐渐变粗起来。西门雪见状，跑过去拉住蛇祖的手，细声道：“爷爷，您怎么了？” 蛇祖没说话，只是不住的抚摸。四人无奈，只好静静的陪着他。半个时辰后，蛇祖才说道：“接来的三个月之内，你们不准再来打扰我，我要为老友守孝。这段时间内，你们按我以前说的行事，就行了。还有，千万不要靠近天狼谷内的那三个秘`洞。”说罢，自己却沿着一条小道缓缓前行而去。 岳琛等人也跟着走了一段，直到看见三个并排的洞口时，才止步。三个洞口大小一样，在这大白天的时间里，里面依旧黑暗幽邃无比，像是三个无底黑洞一般。 只见蛇祖来到洞口前，先是静静的看了几眼三个洞口，像是再回忆曾经的旧地。片刻后，才慢慢进入中间的那个洞口，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