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激战刘公岛
陈步秋现在是军港内海军军衔最高的军官了，见刘公岛战况紧急，他登上北洋水师幸存船只中吨位最大的重巡洋舰“经海”号，下令所有还能动弹的战舰开到刘公岛南方海面，对日军登陆点进行舰炮压制。在这个位置，联合舰队要打到清国战舰，则必须进入刘公岛岸防炮的有效射程内，联合舰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日军的登陆艇没完没了地从东面开来，清国战舰将炮火延伸到海面，不断地击沉着载满日军士兵的登陆艇。 登陆作战很快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正在“经海”号重巡洋舰全身火炮怒吼之际，观测员紧急报告： “鱼雷！240度方向，三枚鱼雷，300米！” “310度方向，四枚鱼雷，400米！” “经海”号现在是停船状态，遭遇如此近距离的鱼雷攻击，恐怕凶多吉少。陈步秋突然一个激灵：是日军的潜艇！日军潜艇竟然偷偷摸到了刘公岛边上！ 日军潜艇如此刀口舔血的无畏行动，大大出乎陈步秋的意料。他们逼近到了几百米的极限近距离，才发射鱼雷，其目的就是一击必中。 来不及躲避了，“经海”号一连中了六枚鱼雷，炸得这艘一万多吨的重巡洋舰向另一边平移了十几米，舰体迅速进水倾覆。陈步秋以及数百名船员被赶来的“正威”号驱逐舰救起，其他五艘驱逐舰则向鱼雷发射的地方驶去，投放深水炸弹，炸出一根根冲天水柱。这里的海水不深，一旦发现潜艇踪迹，潜艇就很难自保。果不其然，在驱逐舰的搜索和反潜作战下，很快，连串的深水炸弹爆炸声中夹杂了三声水下闷雷似的爆炸，随即海面上缓缓漂出了污油、罐头、木板、大米袋等物品。驱逐舰发回报告：三艘偷偷潜入进来的日军潜艇被击沉。 刘公岛上，日军与守岛部队仍在恶战。山东是清国重地，光是胶东半岛就屯驻着三十万军队。此刻得知刘公岛发生了陆战，大量附近的驻军迅速集结，向威海卫方向开拔。 单单刘公岛上，日军就躺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如此沉重的伤亡放在其他任何国家的陆军部队里，都会导致大溃败，然而日军却并没有溃败，攻势反而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猛烈。清军很快被压缩到了刘公岛南面平地上的小镇，刘公镇内。日军并不对刘公镇进行攻击，而是沿着岛的北缘，对遍布炮台的山地发起猛攻。无数焦头烂额的日军攀爬着山丘，试图接近那些布置在险要处的清军炮台。 安置在东峰的，是清军的一座45公厘岸防炮炮台。就是这门重型火炮和她的另一座姊妹炮，将联合舰队震慑在五十公里外，不敢接近。这门火炮的炮组成员有十八人，另有十二名守卫步兵。此刻见到日军蚁附在山下，慢慢往上爬的样子，炮台内的清军居高临下对着他们射击，暗暗感到有些好笑： 就算爬上来又怎么样？这45公厘的重型岸防炮，在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保护下，甚至能够抵挡战列舰舰炮的轰击，是这么容易摧毁的吗？何况炮台还有紧急防护设计，混凝土炮台的开口处设有厚重的钢制装甲滑门。在遭遇轰炸、炮击或者其他紧急情况时，可以收回炮管，用电机关闭装甲滑门，保护炮口不受损伤。辛苦攀爬的日军步兵，能够携带的炸药量十分有限。要炸穿这样一座防护严密的炮台，没有几百甚至上千斤炸药是根本办不到的。这也是清军退守刘公镇的原因：山地上的大多数炮台，日军单靠仓促登陆的轻步兵，不可能摧毁得了，最多只能予以围困。等山东援军一到，凭借兵力优势，迟早能把日军全歼在岛上。而刘公镇乃是刘公岛到威海卫的生命线，一旦被攻占，威海卫就失去了对刘公岛的控制，后续援军要登陆刘公岛，免不了要进行抢滩，血战一场。即使炮台还能发挥作用，也只能是孤军奋战了。 北峰炮台那门巨炮依旧高高昂起，森然的炮口杀气凛凛地对着东方。攀爬的日军大都被炮台里的清军打靶一般射杀，射击孔毫不停歇，日军下饺子一样地往下掉。炮台指挥官瞿世佳看不懂了：“卧槽，这倭人咋就这么轴呢？明知道炸不掉咱们炮台，还不要命地往上爬！” “长官！”他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装填助手将步枪伸出射击孔，又打了一枪，脸色煞白道：“俺脚着，这倭人不会恁蠢吧？爬上来，指不准有啥办法炸开咱炮台呢？要不然他们咋杀气恁重？” “重啥重？”瞿世佳一脸不屑：“老子跟你说，就算这些倭人浑身捆满了炸药，爬上来一百个，一起炸，也炸不开咱的炮台！你怂个什么劲？认真地给老子打倭人！” 伤亡惨重的日军不依不饶，终于有几个身手敏捷的爬上了炮台边缘，炮台里的清军急忙集中火力，打下去三个，有一个小个子日军喊叫着爬上了炮管，这不要命的架势可把炮台里的清军唬住了。有人反应过来，大叫：“别让他往炮管里扔炸药！别让他爬进炮管里去！” 尽管少量炸药即使在炮管里爆炸，几乎也不能对这门45公厘的重炮造成影响，不过如果让这日本兵爬进炮管里，天知道他会不会做些别的事情？日本兵是血rou之躯，但是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堵在炮管里，清军就不敢开火了——万一炸膛，后果不堪设想。 小个子日军已经到了清军射击孔的射击死角，瞿世佳果断下令：“开炮！” “况！”的一声巨响，45公厘岸防炮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那个小个子日军被炮口猛烈的气浪扇出几十米远，爬到附近的十来个日军也在这一炮之威下，被震落下去。 “妈的，倭人要用步兵堵炮管？”瞿世佳气急败坏，“关上装甲滑门！” 45公厘炮缓缓隐入炮台中，厚重的装甲滑门随即关闭，整个炮台严丝合缝，固若金汤，唯有射击孔依然在向外喷吐着火舌。 瞿世佳冷哼道：“死这么多人，连炮都见不到，我倒看看倭人能怎么办！” 其他清兵也都点头称是： “上头说，咱这炮台设计，能顶一吨炸药！倭人都是rou身凡胎，还能徒手搬个一吨炸药上来？” “咱的援军快来了，倭人在海上还能逞凶，到了陆地上，就蹦哒不了多久啦！” 越来越多的日军到达了射击孔的死角，即使如此，炮台内的清军还是很放心的：无论如何，日军也撬不开这座固若金汤的炮台；就算他们的长门号战列舰就在边上，要轰开自己的炮台，也要好几轮齐射才行吧！ 没过多久，炮台里的清军听到了类似于“嗤——嗤——”的奇怪响声。从射击孔向外，只能看到大量的白色团状烟雾。 “倭人在搞什么鬼？”一个清兵忐忑问道。 “怂啥，我看倭人这是在虚张声势呢……”另一个清兵略有些底气不足。 “嗤——嗤——”的声音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大，炮台内出奇的安静，人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日军为什么没有用炸药？ 过了几分钟，有一个清兵发现了异样。“长官，这……这装甲滑门凸出来了！”众清兵定睛一看，只见厚重的装甲滑门竟然在慢慢变形，变形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亮点。这个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整块区域都泛出火红的颜色，靠得近的清兵已经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惊人热量。 “都退后！退后！”瞿世佳简直吓破了胆，要知道，这装甲铁门可是有36公厘的厚度，连大多数战列舰的装甲带都没有这么厚啊！ 装甲滑门上那块火红的颜色，渐渐地液化了，熔化了的钢铁流了下来，随即缺口里闪出耀眼的白光，飘出大量烟雾。 “铝热剂！是铝热剂！”清军炮长惊呼。 “轰！”的一声，火红且接近液化的钢铁被炸药炸出了一个大洞，大量火星飞溅进炮台内不，激起一片惨叫声，那些还在燃烧着的铝热剂，溅到身上仍不熄灭。就算是满地打滚，仍然散发着惊人的热度。连串的手榴弹被日军从装甲滑门的缺口扔进来，密闭空间内的爆炸威力放大了数倍，将瞿世佳在内的30名清军全都炸懵了。 日军拆下水壶，往缺口浇水降温，随着水汽的蒸腾，第一个日军从缺口爬进了炮台。炮台内的清军奋起抵抗，被日********全都扎死在岗位上。 北峰炮台失守了。 日军将铝热剂灌入45公厘岸防炮内点燃，剧烈的燃烧很快达到了3000度的极端高温，巨大的炮管在短短的2分钟里就被熔断了。日军开始向下一个炮台进发。 就这样，先用铝热剂软化钢铁，再用炸药炸，以此撬开各个炮台的防护，再用铝热剂迅速熔断岸防炮的炮管。这样一来，用炸药都很难炸毁的重型火炮，只要几分钟就能完全摧毁。短短几小时，刘公岛大部分炮台都被日军摧毁了。